95 終是兩重逢

“來人!給朕将沈家上下團團圍住,一個人影也不準放出去!”景帝勃然大怒,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已經被磨的就連暴怒的力氣也沒了。

吩咐完了一句,景帝從龍椅上起身,邁開大步,朝着穆婉柔所在的中宮大步而去。

此刻,穆婉柔正在抄佛經,守在殿外的宮人疾步走來禀報:“皇後娘娘,皇上他來了!”

宮人面露焦慮之色,方才見景帝面目猙獰,便知沒有好事發生。

穆婉柔好看的唇間溢出一抹久違的光彩。

看來,沈家那邊事成了。

她放下狼毫筆,從容的起身,眉目之間染上了一層二十幾年不曾有過的流光溢彩,淡淡啓齒,“無事,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有些猶豫,但見景帝已經到了殿門口,宮裏的人皆知,景帝脾氣暴躁,殺人不過只是一個念頭的事。

景帝氣勢/勃/然的走到穆婉柔面前時,碩大的殿內僅有她一人。

這座中宮原本并非是歷朝歷代皇後所居之所,而是景帝特意為穆婉柔打造而成,修葺的奢華異常,富麗堂皇,從外面去看,俨然一座奢靡的金絲籠。

但住在這裏的人,卻與這座宮宇格格不入。

她一身素裝,常年冰冷如霜,宛若高山白雪,美的驚人,也冷的傷人。

景帝一把抓住了穆婉柔的手腕,其實他很癡迷這個動作,如此靠近她,并且有足夠的理由與她糾纏。

“朕的好皇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嗯?你知道沈家有不軌之心?你身邊的魏嬷嬷不可能不知道沈家人皆已逃離盛京!”

二人的氣勢還是如多年前一樣。

縱使景帝的身份再過高貴,可他還是如曾經一樣,面對穆婉柔,他束手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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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硬造勢,渴望能看到美人臉上的敬畏。

“知道什麽?中宮裏裏外外都是皇上的探子,我的消息委實閉塞的很,還望皇上不吝告之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再者,魏嬷嬷數日未曾入宮禀報消息,我也正納悶呢,也不知是否出了什麽意外?”

穆婉柔淡淡一笑。

這笑容刺的景帝眼睛發澀。

穆婉柔從來不會對他笑,即便是一星半點的笑意,那也是嘲諷的笑。

“你以為,朕真的舍不得殺了你?!婉柔,你傷朕太深了!”景帝的手在發顫,他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他自己,他也不曾為誰做過什麽,獨獨對她,已經近乎掏心挖肺。

可換來的是什麽?

景帝這些年一直冷落穆婉柔,他是想懲罰她有眼無珠,他自己得不到,他也不想讓她好過。

舔着臉求她,也不見得她會對自己有所傾心!

景帝覺得自己錯了。

他大錯特錯了。

他就不該給穆婉柔任何自由,他要讓她給他生孩子,一直生到她在意自己為止!

景帝長臂一伸,将穆婉柔圈住,二十三年過去了。她對他的吸引力,還是如當初一樣。

景帝想要親那張令人氣憤不已的唇,而穆婉柔的唇,這天下也只有他才能親。

穆婉柔揚起手就要扇下去,景帝卻是早有預料,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氣/息/不穩道:“婉柔,你以為朕這些年真的是怕你麽?朕不過是不舍得傷你!你罵朕,打朕,朕何曾還過手?”

在景帝眼中,他在穆婉柔身上,已經付出了他不可能付出的耐心。

穆婉柔如果還不喜歡他,那她的心,就和石頭做的無異。

可對穆婉柔而言,這人毀了她阖族,毀了她的一生,景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令得穆婉柔極為厭惡,乃至惡心。

景帝被突然反/咬/了一口,血腥味不斷的漫延開來,這無疑刺激了壓抑了自己太久的景帝。

他此刻回想起了太子所言,或許,他應該廢除整個後宮,如此一來,他便天天強行困着穆婉柔。

哪怕是用了手段逼着她喜歡他,他也覺得值得!

“嗯!”景帝吃痛,被穆婉柔一腳踢在了三/寸/之/地,方才還在盛氣淩人之處,似乎在這一瞬間就要徹底斷裂開來。

景帝痛的滿頭是汗,擡頭看着面前依舊清媚動人,唇角處有些破損的穆婉柔。

他低笑,似癫似狂:“我就那麽令你讨厭?哈哈哈哈,婉柔你再讨厭我,不也給我生了孩子?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晚上,你在我/身/下,不知道有多乖。告訴你一個秘密,每次我/寵/幸/其他女人,腦子裏幻想的全是你那天的模樣。”

景帝太過投入自己編織的感情漩渦中,以至于“朕”都忘記自稱了。

穆婉柔胃裏一陣翻湧,幾度幹嘔了起來。

景帝見狀,眼底浮上一陣悲涼,但這抹神色轉瞬而逝,又說:“為了讓你對沈楚風徹底死心,朕要了你之後,就逼着他成婚,還親自給他挑了陶家長女,朕告訴他,若是他不娶,朕就殺光了陶家。哈哈哈,沒想到沈楚風竟然怕了,非但娶了陶家女,還與她生了孩子,你看吧,天下男兒皆一樣,即便是沈楚風也不例外。”

“婉柔,你趕緊清醒清醒吧,沈楚風如果真心愛你,他就不會顧及陶家人的性命。又縱使他心裏有你,還不是與旁人成婚生子?!可是朕不一樣啊,朕這些年心裏只有你,你難道沒發現麽?後宮那些女人,任何人都取代不來你的位置,只要你乖乖聽話,朕的皇位以後就留給墨池,留在咱們的兒子。”

穆婉柔腦中一陣嗡鳴,胃裏還在翻湧。

景帝那處疼的直不起身子,卻還在不停的說着:“你就算是毀了朕,你還是朕的,你這輩子,乃至生生世世都只能待在朕身邊,死後入皇陵,與朕百世相守!他沈家的祠堂供奉的永遠只是陶氏的牌位!”

穆婉柔惡心了好一陣,景帝這句話讓她徹底定在了原地。

她和沈楚風,這輩子是無緣了,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穴……

“噗——”穆婉柔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一步步邁出了內殿,仰面望着浮雲舒卷的蒼穹,倒下之前,眼前浮現那年的花開半城,沈楚風騎馬自穆将軍府外路過,那白玉少年一身寶藍色錦緞長袍,眉眼如畫,他招搖狂妄的大喊:“穆婉柔,我給你聽着,這輩子我沈楚風非你不娶!”

……

皇後重病,太醫院一時間手足無措。

景帝昭告天下,懸賞萬金請岐黃高手入宮診脈。

五日後,便有兩名異常俊美的男子揭了皇榜。

要知道,皇後年數年來穩居後宮,可見景帝是尤為在意她,整個太醫院的人對皇後的病情都束手無措,坊間更是不敢輕易嘗試,若是治不好皇後,揭了皇榜是要被殺頭的。

蕭瑾年和玄機老人直接被快速領到了皇後宮裏,景帝也在。

見揭皇榜之人竟然是年輕俊美的青年男子,景帝蹙眉,但穆婉柔已經昏迷數日,景帝無計可施,只能如此。

“治不好朕的皇後,你二人就等着陪葬!”景帝低斥了一聲,嗓音沙啞,宛若數日不曾安寝。

玄機老人被景帝追捕了小半輩子,對他沒甚好感,若非是沈老太太和蕭瑾年非讓他入宮,他斷然是不會來的。

玄機老人默不作聲,傲慢的不像樣子。

蕭瑾年面無他色,淡淡道:“事不宜遲,還請皇上回避。”

高人多有怪癖,景帝也見怪不怪,不過此刻看着蕭瑾年,景帝覺得有些面熟,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只見這人濃眉星目,五官立挺俊朗,明明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但周身上下的氣勢難掩。

景帝多看了幾眼,因着穆婉柔的病情,只能揮袖離開。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穆婉柔死了。

他從未得到過她的心,如何能讓她離開?!

……

邁入內殿,宮人将層層幔帳拉下,玄機老人和蕭瑾年僅看見了穆婉柔的一只手腕。

異常的白皙、纖細,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斷了似的。

玄機老人是帶着任務來的,若是治不好皇後,他回去會被沈老太太輕視的!

玄機老人很快就給穆婉柔把了脈,他臉上看不出端倪,但神色凝重,蕭瑾年當即明白了什麽,轉身對一衆宮人道:“你們都退下!”

宮人們哪裏敢走?

皇後娘娘乃千金之體,如何能與兩個男子共處一室?

就在宮人們為難之時,太子蕭墨池人未至聲先到,“都退下,本殿下在此即可。”

太子大步走來,一邊擡手擦拭額頭的汗珠子。

如果不是事先安插了他的人,他當然不會料到蕭瑾年會這般大膽,他就這般堂而皇之的入宮,就不怕被抓麽?!

“還愣着幹什麽?都給本殿下退下!延誤了母後的病情,你們誰能擔待?!”太子再一次爆喝。

是以,宮人終于魚貫而出。

待到殿內再無旁人,玄機老人與蕭瑾年對視。

蕭瑾年示意他說話:“太子是自己人,神醫有話不妨直說吧。”

玄機老人這才撇了撇嘴,道:“娘娘得的是心病,她已經自己放棄了生,縱使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一個一心只盼着求死之人,能拖到今日,也是心裏還惦記着事。”

太子和蕭瑾年對視了一眼,兩人相繼沉默。

太子道:“母後很想你,現在只有你能勸說她了,這些年……母後過的當真不易。”他從來就沒有見母後笑過。

蕭瑾年薄唇微抿,走到穆婉柔床榻前,他自幼聰慧異于常人,即便三歲那年離宮,但也記得母後的樣子,單手撩開幔帳,看見穆婉柔蒼白清瘦的臉時,蕭瑾年眼眶微紅:“兒子回來了。”

穆婉柔眼角滑出兩行清淚,可并未睜眼。

蕭瑾年又說:“母親,你好生活着,等兒子來接你。”他喊她母親,而不是母後。

玄機老人開了幾幅調理身子的方子,就與蕭瑾年離開了皇宮。

這次既然揭了皇榜,他二人定然會被麒麟衛盯着,遂就在盛京一家客棧暫住。

兩日後,宮中傳出消息,皇後娘娘非但蘇醒了,而且主動下榻用飯,還堅持舞劍。

是以,揭皇榜的兩位神醫被傳的玄乎至極,客棧中慕名而來之人比比皆是,其中還有盯梢便衣麒麟衛。

玄機老人最是受不了拘束,而且他委實想念沈家的飯菜,出門之時,轉身就罵道:“盯着我作甚?莫不是見我太過俊美,爾等起了不愧之心!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麒麟衛:“……”他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奉上,昨天回家太遲了,所以就只更新了一章,今天還有一更哦。麽麽麽噠~這章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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