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以上,就是您的特約記者朱裏為您帶來的現場直播。老板,拓展業務,記得加錢。”
慕容宇華一把扔開手裏的Pad憤然起身:“把我當賭注?這兩個女人瘋了吧!”
“不不不老板,只有安小姐在認真把您當賭注,想贏得您。夫人一點都沒把您當賭注。她只想要一輛屬于自己的坦克車。”
“閉嘴,朱裏。”慕容宇華很是不服氣,“你錯了,她才不是只為了坦克車!”
朱裏想了想,點了下頭:“您說得對。”
看助理認同自己所言,男人正欲沾沾自喜,想說谷三心裏多少還有自己,卻聽他又道:“夫人還為了安小姐說的,‘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朱裏話沒說完,Pad就已經黑了屏幕。
“老板?老板你還在嗎?”
老板正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抱着手機自言自語:“真是瘋了,怎麽會這樣?為什麽從谷三出現以後,什麽事都不對了?她是老天爺派來考驗我的嗎?本來大家都簡簡單單的生活,安蓮也做好她原來的事情不就很完美了?現在真是的……在搞什麽呀!”
回頭再細想一下朱裏拍攝回來的畫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慕容宇華憤憤然又撥通了視頻通話:“朱裏!”
“老板您還在啊。”朱裏在那頭重新接聽了。
慕容宇華張口就罵:“安蓮穿的衣服又是怎麽回事?那丫頭瘋了嗎!”
“老板,如果您還需要我去監督安小姐穿衣風格麻煩另外發補貼。”
“朱裏你鑽進錢眼裏吧。”
朱裏這個問題答得倒是毫不猶豫:“我愛錢。”
慕容宇華一頭倒在了床上,兩手一攤:“我看她們真是全都瘋了!我難道就是這麽一個吸引人為之瘋狂地美男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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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
慕容宇華掩面悲傷道:“果然被我說中了,這場婚姻對我對愛我的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我早說了不能結婚啊,現在你看,報應來了。”
“老板,請您冷靜一點。您到底要不要到現場來?”
慕容宇華很是無奈:“我也很糾結。你看,我現在沒有出現已經讓兩個女人為我瘋狂,等我出現了以後,豈不是要讓她們之間的怒火越燒越旺?”
“那個,坦克……”
“和坦克沒關系和我有關系!”
朱裏聳了聳肩,随便吧,反正他是老板他說了算。便道:“如果您再不出發,比賽說不定都結束了。”
慕容宇華看了眼時間:“那我還是來吧。免得谷三和安蓮到時候打得太難看,我不好跟安家交代。”
“您是默認安小姐會被夫人揍慘嗎?”
“朱裏,我知道你不喜歡加班,但你也不用三五句話就找機會怼我。”
朱裏聞言就問:“既然如此,老板我能下班了嗎?”
“你給我在那兒呆着!”
慕容宇華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從床上坐起來。事情怎麽就發展成安蓮和谷三飙車了呢?谷三出現之前,他家蓮蓮是多麽溫柔可人的小綿羊,可從她們見過面以後就越來越不對勁了。
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沒人真的對勁過。
想到這兩天和谷三說的話,慕容宇華有些頭疼地揉着太陽穴。他,還有“他”,關于真相關于謊言,接受還是推翻,關于自我還有這個世界……太多東西不斷湧入腦海,這些曾一度都是被慕容宇華所屏蔽的,卻因為一個谷三他不得不再次審視這一切。
他原本生活的很好,那兩個小時的清醒時間足夠他消解心中的煩惱,為什麽偏偏要有人來打破這種平衡呢?扪心自問,他愚蠢嗎?
生活就算只是一個簡單又粗暴的夢又有何不可呢?所有的質疑最終都會被一個更大的聲音覆蓋過去,一切都像未曾發生過那樣,大家快樂地、滿足地生活着,每一個人都留守在他們該呆的地方,世界繼續運轉,所有一切都一成不變。
而痛苦,痛苦終會消失無蹤。
就像他曾一度在葬禮上問奶奶的那句話:“這就是現實所需要面對的慘痛嗎?”
而後這個問題就像被大海卷走的細沙,在此之後除了模糊記憶,再也沒有與之相關的思考。
慕容宇華一擡頭就能看見床邊不遠處的全身鏡,他看着自己略顯疲态地望着自己。
“這就是你想看的現實嗎?”
他說。
“這就是你忽略的現實嗎?”
說完這兩句話,慕容宇華又覺得自己像個精神病。如果朱裏在這說不定又會提議幫他預約心理咨詢師進行檢查。他有些煩躁地拿上鑰匙離開了房間。
天河山下。
助理小朱看着老板挂了電話後再度黑下的屏幕,長嘆出一口氣來。他放好Ipad,看了眼身旁電子屏幕上的時間。距離安蓮與谷三駛離出發點已經過去三分鐘了。兩個人起步都很快,進氣閥和洩壓閥的聲音隐約間能從山林之間傳來。
早在比賽開始之際,安蓮帶過來的人馬就已經把無人機升到了空中,随時直播兩輛車的情況。朱裏和他們之中常年跟在安蓮身邊的一號保镖稍微熟悉點。這些保镖都穿粉西裝帶墨鏡,看起來總是一個樣,只有那個男人稍微能看出點不同。
應該是叫阿峰?朱裏想。他總是抿着嘴唇,利落板寸短發,寬厚肩膀高大身形,悄無聲息站在安蓮身邊,像個隐形巨人。
朱裏放下電話時聽見他忽然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大小姐在做無用功?”
“夫人的車速最快是一百七十碼,摩托車車身輕小,敏捷、靈巧,安小姐的賽車也許是很快,但是沒有我們夫人快。”
“你知道為什麽我們小姐要選天河山嗎?”阿峰摘下他的墨鏡,露出一雙小到幾乎像一條線的眼睛,朱裏看着眼前男人從霸氣側漏寡言王牌保镖一秒變成嚴肅式搞笑人物,盡量保持住面部表情不要讓自己笑出聲。
“為什麽?”
“因為在這兒,她能完全燃燒。”阿峰答,“小姐很早前就已經疲于跑賽道了。她從讀初中時就已經開始接觸賽車。一開始她開得很穩也很慢,可慢慢的,我們這些教她賽車的人都開始被她一個又一個地甩在身後。我不知道慕容先生是如何看待她的,小姐有許多東西藏在心裏,為了不讓慕容先生失望,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朱裏:“我現在慢慢感覺到,安小姐确實和以前不大一樣。”
“我們小姐遠比你們所看到的更優秀閃耀。”阿峰看着山林之中漂移閃爍的車燈,“等小姐上高中的時候,她已經漸漸開始向山道賽車進發了。本市一共有九條著名山道,其中天河山是最險峻彎道最多的。過彎、加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挑戰。”
随着阿峰的講述,朱裏聽見有別的車朝這邊駛來。圍聚的車多起來了。他有些奇怪:“這些人是誰?”
阿峰帶回了自己的墨鏡:“是我們小姐的手下敗将。”
天河山,歷來都是本市賽車手熱衷于征戰的沙場。而安蓮就是這個戰場多年不敗的常勝女将。不過她從來沒在這兒用過真名,人們只知道——天河山車神,是個女人。
安蓮看着後視鏡中谷三始終緊追不舍跟在自己車旁,微微皺眉。她太熟悉天河山的彎道,幾乎每一條路都已印刻在她記憶深處,這幾年她已記不清在這條山路上跑了多少次,所有行駛方法早就形成肌肉記憶,方向盤要打多少,什麽時候踩剎車油門,何時該換擋,何時要加速。
就憑對方對這條路的陌生程度根本不可能贏過自己。哪怕谷三駕駛能力卓絕超群,她都必敗無疑。
上山路程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抵達山頂停車場,空地上一個漂亮的回旋,安蓮快速掉轉車頭,她以餘光朝車窗外看去,谷三直接一個急剎揚起車頭,車身在近乎直立之下轉了一個方向,接着悍然落地如同流星朝着下山路飛射而出。
安蓮不免加足了馬力緊跟上去。在她腦中仿佛有馬達高速旋轉彈射出的火星閃爍,車燈照亮前方馬路,山路兩側種着槐樹、櫻花,兩輛車呼嘯而過時,一瞬揚起滿地碎紅。
谷三聽着風聲不斷呼嘯而過。透過後視鏡能看見安蓮緊跟在後,眼前的車道雖然不熟,但多年奔逃養成的習慣讓她總能第一時間确定最佳駕駛方案。其實谷三知道,安蓮選的路線她自己肯定開得熟悉,可即便如此,谷三也不得不承認,安蓮她比她想象地要更加專業。
出發點慢慢圍聚起人來了,紛紛望向大屏幕上無人機拍攝到的畫面。有人感慨:“好多年沒在天河山看到摩托車和汽車賽車了。雅馬哈對戰GT-R?可以啊。”
“雅馬哈R6,扭力和峰值馬力在同類型車裏也算是一起絕塵。靈巧性跟速度如果配上駕車人的高水平,GT-R能贏嗎?”
“馬上要到第一個三連彎了,哪怕現在看不出來誰更勝一籌,一會兒也能略見分曉。只要GT-R在三連彎這個地方超車,接下來摩托車就很難再贏了。”
谷三始終壓在安蓮的車燈前前行,對方的車燈如同刀鋒将夜幕一分為二,馬達聲近在咫尺,而她只專注自己眼前道路。防護欄在飛馳而去,山影閃爍,也都轉瞬即逝。
第一個彎。
谷三習慣性飄逸,她朝前望去,忽然間眼前卻好像閃爍過一個人影——面容猙獰的喪屍像是朝她猛撲過來,可眨眼間這一切轉瞬即逝,安蓮的車燈仍在她身後緊咬不放,她心有餘悸看向自己的後視鏡。
那個轉彎處空無一物。
那一瞬襲來的恐懼感是谷三無比熟悉的,熟悉到她甚至開始懷疑現在的疾速前行又是否是另一個荒唐無比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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