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聊聊

“……”

池柚發誓她絕對沒有這個想法。

她真的不明白, 為什麽這兩個人總有辦法找到她。

明明一個學金融的,一個學計算機的,難不成都修過第二專業, 還是刑偵破案方面的?

這麽大個醫院, 她走一圈都夠費勁, 這倆男人卻有辦法如此精準地找到這裏來。

岑理看到倆姐妹同款呆滞的表情,也知道是自己出現得太突兀,主動上前打招呼。

“聽說伯父生病了,不知道方不方便探視?”

姐妹倆異口同聲:“不方便!”

池柚感激地看了眼池茜,不愧是親姐, 太默契了。

池茜白了眼池柚。

岑理微愣,對姐妹倆一致的趕客态度。

三人正僵持間,池媽拿着一袋子水果從病房出來,看到姐妹倆就站在不遠處, 喊了聲:“大崽小崽,你倆站那兒幹嘛呢?沒事去洗個水果給小陳吃啊。”

這時候陳向北也追了出來。

“阿姨, 我自己洗就行, 你們不用招待我。”

池柚驚恐回頭。

陳向北怎麽出來了?!

池茜比池柚稍微淡定點, 湊到池柚耳邊小聲說:“沒事, 淡定點, 反正他倆互相不認識。”

池柚慌亂地點了點頭。

對對對, 他們反正不認識, 媽媽要是問起來,說是同學就好了。

池媽确實也問了,因為看到兩個女兒面前正站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而且手裏還拿着探病的禮物, 一看就是來找他們的。

池柚說是同學, 池媽睜圓了眼,有些驚訝:“你的同學今天是約好了一起看你爸爸的呀?那怎麽沒和小陳一起過來?”

池媽這一句話,兩個男人這才算是打了個照面。

“阿姨,我們不認識。”

對池媽解釋後,陳向北微眯眼,挑眉打量了對方兩眼,懶洋洋道:“你好?”

岑理的反應更小,只是淡淡地掃了眼陳向北。

“你好。”

池媽更驚訝了:“那趕巧了,都碰在一天過來,進來坐吧,我去給你們洗水果。”

池柚有意想躲,她是真的有點接受不了陳向北和岑理同框,忙說我去洗我去洗,搶過池媽手裏的水果就跑。

池媽喊住她:“你去洗水果誰招待你同學啊?”

然而池柚這會兒跑得比兔子還快,已經不見人了。

池茜捂額。

一出事就知道跑,把爛攤子留給家人。

沒辦法,只能她替這個不争氣但很會招惹男人的妹妹招待兩位了。

把兩人請進病房,已經跟池媽打過招呼後的岑理又禮貌地對池爸打招呼,接着将探病的禮物送上。

池爸坐在病床上,應了兩聲,看着眼前又一個出現的年輕小夥子,表情也有些茫然。

怎麽今天來這麽多人看他?

池媽說:“這也是小崽的同學。”

池爸哦了聲,心裏卻在犯嘀咕。

怪了,小女兒的同學今天紮堆來,紮堆來也就算了,來的還都是男同學。

長得倒是都挺不錯的。

父親對女兒的直覺天生就敏感一些,池爸抿抿唇,雖然臉上在笑,但心裏已經對這個兩個男同學都産生了探究。

池媽看向岑理:“同學,怎麽稱呼你啊?”

岑理:“我叫岑理,伯母您随意叫就行。”

池媽是南方人,平舌音和卷舌音有時候不太分得清。

“陳?”

岑理溫聲糾正:“岑,山今岑,文理的理。”

“這個姓還挺少見的,小岑,你跟小陳的姓有點像,我一下子沒聽出來。”

一旁坐着的陳向北聽到這個名字後,不露聲色地皺了皺眉。

他側頭觀察岑理,但對方只是目不斜視,認真在和池媽說話。

池媽好奇問:“小陳是我們小崽的大學同學,那小岑你是?”

“高中同學。”岑理答。

陳向北表情驚愕,原本還不露聲色的臉色瞬時變了。

池媽點點頭:“哦,那你和我們小崽認識蠻久了,高中同學到現在還有聯系不容易的,我們小崽高中的時候玩得最好的那個女同學,結婚嫁到北方那邊去了,以前她總來我們家過夜的,現在也不怎麽聯系了。”

坐在床上的池爸這會兒開口。

“以前沒聽小崽說過她高中的時候跟哪個男同學玩得特別好啊,你們是一個班的嗎?”

岑理回:“不是。”

“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現在在一家公司上班。”

池爸池媽互相看了一眼,感嘆:“那你們還挺有緣分的。”

而一直沒說話,在旁邊坐着打量岑理的陳向北這會兒那雙狹長的眼睛眯得更緊了,抿唇,若有所思。

知道內情的池茜則是在心裏嘆了口氣,何止是有緣分,你們的小崽高中時還暗戀過人家呢。

池茜沒有插話,低頭用手機給池柚發消息,想問問她到底要躲到什麽時候。

結果剛發出去,就看到池柚的手機正在插座那邊充電。

“……”

池媽覺得一直顧着跟新來的小岑說話,有點冷落小陳了,又轉頭找小陳說話,都是女兒的同學,今天又特意過來看池爸,态度自然要一碗水端平。

可上了年紀的阿姨跟年輕的小夥子屬實沒什麽共同話題,聊着聊着,池媽就問到了那方面。

本來嘛,年紀正好的英俊小夥,阿姨能問什麽?還不就問那些。

“你們交女朋友了嗎?”

直接把旁邊的池茜吓得睜大了眼,一臉驚恐地看着被問的兩個人,生怕他們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還好,陳向北沒有,只是笑着回答:“還沒呢。”

岑理語氣很淡,但話裏仍舊保有着對長輩的禮數。

“有的,不過這兩天我惹她生氣了,所以暫時還在挽回她。”

池茜腳趾已經在抓地,實在不忍再看,只好挪開視線。

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福。

結果這一挪,就看到了病房門口鬼鬼祟祟探出了半個腦袋的池柚。

池柚本來是想跑的,但她又覺得一人做事一人當,岑理和陳向北是因為她今天才在這裏齊聚一堂的,她這個始作俑者就這麽跑了,把他們兩個留給疼愛她的家人們,未免太不夠意思。

池茜扯了扯唇角,當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始作俑者,于是沖門口喊:“池柚,水果洗好了啊?快拿進來吧。”

池柚的腦袋頓時一顫。

病房裏的幾個人同時回過頭去看她。

池媽也看了眼女兒,叫她趕緊進來,別傻站着,但是心思全在小岑剛剛說的話上。

被發現了,池柚只好埋着頭進來。

算了,只要岑理和陳向北的身份沒暴露,齊聚一堂就齊聚一堂吧,也鬧不出什麽事。

沒再管女兒,池媽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問居然能問出這麽勁爆的話題來,乘勝追擊道:“小岑啊,你怎麽惹你女朋友生氣了?跟阿姨說說,阿姨過來人,說不定能幫你分析分析。”

池柚心一緊,垂眼瞪向一旁坐着的岑理。

岑理笑了笑,說:“她生氣是我有些地方沒做好,如果阿姨能幫我在她面前說兩句好話,我就很感激了。”

池媽睜大眼:“我幫你說好話?難道我認識你女朋友?”

岑理點點頭,微仰頭看向池柚,目光安靜而深意。

池媽看看岑理,再看看池柚,過來人頓時什麽都懂了。

池爸也呆住了。

“小崽,小岑他是你男朋友啊?”

“你交男朋友了?”池媽也問,“怎麽不跟我們家裏人說啊?你男朋友上門來看你爸,你連聲招呼都不跟我們打?”

池柚表情僵硬,張唇,像個傻子似的。

池媽的語氣不自覺責怪了起來:“搞得我在這裏問了人家半天,你剛剛一直不在,洗個水果要這麽久?把你男朋友丢在這裏,太沒有禮數了啊,你怎麽回事?”

面對母親突如其來的責問,池柚又急又無辜,張口就道:“我不知道他來,他沒跟我打招呼,還有,前男友,我跟你們說什麽啊?”

聽到前男友三個字,岑理眸光微沉,沒有言語。

一直看戲的陳向北這時候突然笑了,唇角玩味。

他似乎還嫌不夠亂,指了指自己說:“柚子,他是你前男友,那我是不是已經升級成你的前前男友了?”

池爸池媽瞪大眼,看看小岑,又看看小陳,老一輩的三觀遭受到無情重創。

池柚把兩個男人直接拽出了病房。

她個子小,力氣也不算大,但好在兩個男人都比較配合。

他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得給池柚父母一點消化的時間。

兩個人個頭差不多高,此時站成一排,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池柚比他們矮不少,但勝在她如今站在道德高地,抱胸鼓嘴,所以氣勢上絲毫不輸兩個男人。

“你們想幹什麽啊?要把我爸媽吓死是不是?”

面對池柚的質問,陳向北舉起手,稍顯無辜地說:“我發誓,本來我沒打算告訴你爸媽的,是你這位前男友先自爆的。”

池柚滿頭黑線看着他:“他自爆你也自爆?”

陳向北眨眨眼,反問:“不然呢,那我不就被冷落了?”

池柚沒話說了。

這人還是老樣子,吊兒郎當的,混不吝的大少爺一個,說話沒個正形,歪理永遠一堆,她跟他說不清楚。

池柚又看向岑理,有點沒想到他居然也這麽犯渾。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不知道陳向北是她前男友,所以就那麽說了。

池柚晃了晃頭,不對,她怎麽老想着幫岑理找借口。

“你們先走吧,”池柚語氣煩躁,“以後別不打聲招呼就來,把人活活吓死。”

陳向北釘在原地沒動,懶洋洋問:“不用我幫你跟你爸媽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我都二十五了,有一兩個前任不是很正常?”池柚不耐煩地沖陳向北揮手,“走吧走吧。”

要沖岑理揮手的時候,她頓了下,皺眉,但還是說:“你也先回去養病吧,我看你臉色還不太好。”

陳向北在旁邊聽着她那雙标的語氣,蹙眉冷眼,舌尖不自覺抵着下颚,張嘴譏諷地哈了聲。

岑理的臉色也不太好,問她:“我們什麽時候分手了?”

池柚小聲說:“我昨天跟你說了啊。”

“說什麽?”

她看了眼一邊的陳向北,試圖支開他:“陳向北,你怎麽還不走啊?”

陳向北語氣很冷:“這醫院你開的?公共場合,你管我什麽時候走。”

“……”算了。

池柚對岑理說:“我們去那邊說。”

剛走出兩步,突然聽見陳向北在身後叫她。

“池柚。”

池柚回頭:“幹什麽?”

“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這話你對我說過,”陳向北看了眼她身邊的男人,“你敢跟他說嗎?”

池柚睜大了眼。

“你看,要說雙标還得是你,”陳向北笑了兩聲,“我現在甚至都有點懷疑,你當初找我這個姓陳的談戀愛,是不是因為岑這個姓太少,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了我。”

池柚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東西啊?”

“我說什麽東西你自己琢磨,”陳向北徑直掠過她離開,語氣很淡,“我走了,你先跟你這個姓岑的前男友掰扯清楚吧。”

不管怎樣,添亂的總算是先走了一個。

現在就剩她和岑理,岑理還在等着她的解釋。

“就是,我昨天已經跟你說了啊,一開始我就是這麽打算的,談完這一個月,一回老家就跟你……拜拜?”

說到這裏,她還猶豫地沖他比了個拜拜的手勢。

岑理的臉瞬間就黑了。

池柚的手僵硬地舉在半空,因為她從岑理的眼裏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受傷。

“如果是因為大冒險,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他深吸了口氣,壓抑着情緒沉聲道,“如果是假裝不記得你的事,原因我也說了,無意中看到你的那篇回答,讓你尴尬了,抱歉,如果你覺得這段時間還有什麽我做錯的地方,讓你不開心了,你可以告訴我。”

說完這些,他緊盯着她,鄭重道:“池柚,從一開始,我就是認真的。”

從那天的團建開始,從她答應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這一個月,他都在認真戀愛。

包括欠她的那個正式告白,他訂了餐廳,也買了鮮花,打算給她一個浪漫的儀式。

但她那時候已經離開深城了,餐廳的包座空了一晚,直到餐廳的工作人員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逾時了。

于是他又追到了童州。

他以為池柚生氣是因為他有些事沒有對她解釋清楚,于是他一一耐心地對她解釋。

包括那篇她的回答,他并不想告訴她自己看過。

因為他知道,這是她最深藏的秘密,即使他就是她的秘密,她仍然不想讓他知道。

岑理能夠理解她的秘密被戳破那一刻的羞恥和生氣,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他對她解釋了全部之後,她依舊選擇履行和她自己的約定。

那就是一個月的時間一到,就把他給甩了。

聽着岑理受傷卻依舊認真的語氣,池柚第一次對自己的為人處事産生了懷疑。

岑理讓她再好好想想,池柚點點頭,重新回到池爸的病房。

池茜問:“兩個都走了?”

池柚嗯了聲。

池茜嘆了口氣。

“好了,別低着個頭了,爸媽這邊我已經幫你解釋過了。”

池媽适時開口:“我們沒怪你,都什麽年代了,你交幾個男朋友都是正常的。”

池爸也說:“是啊,這代表我們小崽有魅力。”

點了點頭,池柚仍舊皺着秀氣的眉。

池茜把她拉過來,哭笑不得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怎麽回事啊?換別的人被兩個帥哥前任圍着搞三角戀,那不知道心裏有多爽,你怎麽還不高興了?”

三角戀?

這話聽得池爸池媽眉心一跳。

池爸趕緊說:“小崽,你談戀愛爸爸媽媽不會反對,但是要注意啊,一定要認真對待每一段感情。”

池媽也說:“聽小岑說他是惹你生氣了?我看那孩子人不錯,今天還特意過來看你爸。兩個人在一起有摩擦很正常,我和你爸這幾十年也是吵過來的,等你們和好了,你再把他帶來給我們正式做介紹。”

聽着父母開明而體貼的話,池柚心頭一熱。

又說了會兒話,池茜把她拉出了病房,背着父母開始八卦。

“你跟你那兩個前任談得怎麽樣?他倆沒打起來吧?”

“沒有,你想什麽呢?”

抿抿唇,池柚突然又問了池茜一個問題:“姐,你說我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

“沒心沒肺?”池柚想了想,“是有點。”

“……那是不是有時候挺傷人的?”

池茜唔了聲,想了想說:“妹,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上小學的時候有個玩的很好的小朋友,你倆還結拜姐妹了。”

“後來你跟你們班裏所有的小朋友都混熟了,到處拜把子,你那個好朋友就吃醋不理你了,你當時特別不理解,還跑來問我,我說她吃醋是因為喜歡你啊,她想你只屬于她一個人,只做她一個人的朋友。”

“你說不行,班裏所有的小朋友你都喜歡,不可能只交一個朋友的,後來你就交了很多的朋友,但唯獨跟最一開始的你那個朋友絕交了。”

那個時候的池柚還小不懂,但現在的池柚卻懂了。

她不記得那個時候的事了,撇撇嘴問道:“那我當時豈不是很難過?”

池茜嗤道:“難過了幾天吧,然後就跟新朋友打成一片了。”

池柚自責地皺起眉:“……我這麽過分嗎?”

“誰讓你朋友多,不缺愛呢。所以失去一個朋友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就比如天上的太陽,”池茜說,“你覺得太陽會缺陽光嗎?不會,以為它自己渾身就是陽光,它自己就能溫暖自己,只有別人想要獨占它的陽光,但它永遠不會只照耀溫暖一個人。”

池柚聽得一知半解的,池柚敲了下她的腦袋。

“以前都是你給我做情感導師,來,跟姐說說,姐也給你做一回情感導師。”

池柚抿抿唇,把岑理剛剛跟她說的那些話跟池茜複述了一遍。

然後她不确定道:“我本來以為就一個月,岑理就算再喜歡我也喜歡不到哪裏去吧?反正肯定比不過我高中的時候喜歡他吧,但是那一下子,我覺得岑理好像真的很喜歡我,比那個跟我絕交的朋友還要喜歡我。”

她問出了自己最疑惑的問題。

“為什麽啊?”

喜歡上一個人總要有理由,就像她最初喜歡上他,因為他的優秀,因為他的耀眼。

但她不覺得自己有那麽好,能讓他那麽喜歡她。

池茜摸着下巴猜道:“因為你以前就溫暖過他?”

池柚:“以前?暗戀也算溫暖嗎?”

“不知道,”池茜老實說,“沒暗戀過,也沒被人暗戀過。”

池柚無語。

就這?還當情感導師呢。

陳向北:“聊聊?”

岑理沒想到,陳向北居然還沒走。

從值班的母親那裏拿過家裏的鑰匙,他拿着醫生給開的感冒藥準備回家休息,結果在停車場碰上了還沒走的陳向北。

岑理蹙眉:“聊什麽?”

“聊聊池柚。”陳向北直截了當。

他斷定這個理由,岑理不會拒絕。

果然岑理沒有拒絕,陳向北當然沒有跟前女友的現男友聊天還要找個雅致地兒坐下來喝杯茶的想法,問他:“你抽煙嗎?”

岑理:“不抽。”

“但我抽,”陳向北說,“我們找個能抽煙的地方聊。”

兩個人分別開着自己的車駛離醫院的停車場,随便找了個附近的戶外公園。

陳向北下車的時候特意看了眼岑理的車。

這姓岑的開車還挺有品味的,可惜他的車沒自己的跑車貴。

陳向北勾勾唇,從兜裏掏出煙,叼了根煙在嘴上,然後又把煙包遞到他面前。

“真不抽?”

“不抽,”岑理說,“她沒跟你說抽煙不好嗎?”

陳向北一頓,然後咬着煙笑了:“怎麽?還沒開始聊就給我下馬威啊?”

岑理語氣很淡:“沒那個意思。”

“行了,都是男人,又喜歡上同一個人,有敵意就有敵意呗,”陳向北吐了口煙,問他,“你和柚子是高中同學?”

“嗯。”

“沒談過吧?如果柚子當初沒哄我開心,我應該是她第一個男朋友。”

岑理乜他一眼,慢吞吞問:“以牙還牙?”

陳向北眯起眼笑了,大方承認:“跟學霸說話就是不費勁。”

岑理微頓:“你認識我?”

陳向北張了張嘴,意識到自己剛剛不小心說漏嘴了。

不過他也沒什麽好瞞的,索性點頭:“嗯,大學的時候聽柚子說過。”

岑理陷入沉默,好半晌才低聲問:“她說我什麽?”

陳向北彈了彈煙灰,目光悠遠,靠着公園古亭的柱子上懶散說:“說你少女漫男主。”

他和池柚是大一的時候就認識了,但那個時候兩個人互相都看不順眼。

陳向北是少爺出身,其他人大一的時候還在抱怨每個月的生活費不夠花時,他已經開着跑車滿學校亂竄了。

所以他性格嚣張,大一剛入學,陳少的名頭就傳遍了全校。

陳少因為有個愛看漫畫的習慣,所以屈尊纡貴地加入了動漫社,本來進社團是想找跟他一樣愛看少年熱血漫的同好,結果剛入社第一天,就看到個女生捧着少女漫畫在那兒傻笑。

他當時不屑,還嘲笑了句:“女的就愛看這種低級的東西。”

結果這句話就讓他和池柚徹底結了梁子。

至于怎麽喜歡上池柚的,說起來也挺窩囊的。

是他過生日的那次,白天出去嗨了一天,收了很多禮物,到晚上的時候回學校,路上碰上池柚,就順口問了她一句,有沒有給他準備禮物。

池柚驚訝地說原來今天你生日呀。

陳向北切了聲,準備走人,池柚突然叫住他。

“陳向北,雖然你平時挺讨人厭的,但看在你今天過生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吵了,我送你個禮物。”

然後她回了趟寝室,下來的時候送了他一包仙女棒。

本來很嫌棄,但仙女棒在她手中被點燃的那一刻,陳向北不知怎麽的,心尖尖突然一麻,然後酥了。

仙女棒的映襯下,他才發現,這個一見面就和自己鬥嘴的小冤家原來這麽可愛,眼睛、鼻子,還有嘴巴,都長得很可愛。

他媽的真是有夠窩囊,多貴重的禮物沒收過,卻被一根廉價的仙女棒給騙走了心。

以前不屑少女漫畫裏的那些東西,但沒有什麽比少女漫畫更适合形容這一刻了。

後來陳向北也問過她,為什麽喜歡看少女漫畫。

池柚說因為少女漫畫裏面的男主都很帥很有魅力。

“那你覺得我帥嗎?”陳向北問。

“帥,”池柚說,“但要當男主,還差點兒。”

陳向北不樂意了:“我差哪兒了?”

她說:“我也說不清楚,就是一種感覺。”

他不服氣道:“那你給我舉個例子,哪個現實生活中的人有這種感覺。”

池柚還真的認真想了想,然後說:“我高中的時候有個男生,就有這種感覺。”

長得好看,成績好,永遠整潔的校服,有教養,文質彬彬,清冷疏離,給人距離感,卻又不那麽冷漠。

而且他還有個好聽的姓。

他姓岑,山今岑,山小而高,顯赫光彩。

當時陳向北的心裏酸溜溜的,明明耳東陳也挺好聽,沒聽她誇過。

可是在那個姓池的女孩兒眼裏,岑就是比陳好聽。

看着面前這個和他的姓一樣淡然而孤高的男人,陳向北眼中的敵意不禁加深。

媽的,岑和陳聽着真的很像,難怪池柚的媽媽會聽錯。

他不會真是替身吧?

越想心裏越不舒坦,陳向北掐滅手裏的煙,嗓音裏沒了吊兒郎當:“哥們,你應該猜得到我和池柚是在大學談的戀愛吧?”

岑理撇開眼,仿佛想到了什麽不想回憶的畫面。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只是語氣裏帶着幾分不爽利。

“我知道,不用炫耀。”

陳向北一愣,然後突然笑了。

合着這男的也看他不爽,他們倆在這兒互相吃醋呢。

“她也把你甩了是不是?”陳向北突然問。

岑理蹙眉。

陳向北笑了,心裏總算平衡了些,竟然前輩似的安慰起了情敵。

“正常。她這人就這樣,沒心沒肺,她性格好,又不缺愛,朋友一大把,愛情不是她的全部,所以喜歡你的時候對你好,滿眼都是你,但只要你敢讓她受委屈,她就是難過死,也能狠得下心來跟你說分手。”

“我當初不過就是想讓她陪我出國讀書,她就覺得我是在逼她做選擇,所以在我和她國內的朋友和家人裏,她毫不猶豫就選了後者。”

說到這兒,陳向北苦笑一聲:“她完全沒問過我,願不願意留在國內陪她,你說她這人有沒有心的?”

不過他當時少爺脾氣,也倔,覺得被傷自尊了,愣是就這麽出了國,然後跟她分了手。

大四畢業那年很累,他們見面的時間不多,但每一次見面,她都是笑着的。

哪怕再辛苦,她一見到他的時候,永遠都是笑着的。

“這次回國,我特意來了童州,都是男人,我什麽目的你也應該猜得到,反正你也被甩了,那我們就——”陳向北歪了歪頭,挑眉說,“公平競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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