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距離那次吃飯已經過去幾天了,林炆的生活節奏似乎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不會莫名其妙地碰見衛州南,也不會收到無緣無故的微信。

一切都如此平穩,是他規劃中的生活應有的秩序。

桌面的手機微微一震,林炆瞬間從書本裏抽出思緒,拿起手機,朝周圍人抱以歉意的目光。

他看了一眼手機,眉頭微蹙,但還是很快地站起身,整理好桌面後,離開了圖書館。

會議室;

“不好意思,林炆,匆匆忙忙把你叫過來。”陳茗茗雙手合十,很是愧疚,“等這邊工作結束了,我請你喝奶茶。”

“沒事的,學姐。”林炆搖搖頭,“奶茶就不用了,我平時不喝的。”

“那就請你吃飯!”陳茗茗果斷地說道,“飯總吃吧,就這麽說定了,不然我一個下午都會愧疚死的。”

林炆到底沒說什麽,算是默認了。

“唉,每次哪個部門出了什麽爛攤子就扔給秘書部,還理直氣壯地說什麽,哎呀,都是你們布置的,現在有什麽問題了,給回你們也更好解決啦!”

陳茗茗手眼并用,文件嘩啦啦地翻閱着,嘴巴也沒閑下來,“我呸!簡直扯蛋!明明就是自己內部管理出了問題,還在推卸責任,怪這個怪那個的,真是無語!而且那個高璇緣也是的……”

林炆安靜地聽着,忽然低聲問道:“其實事情的經過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組織部那邊這次不弄校運會的籌劃了?”

陳茗茗說到這個,整個人的氣魂也回來了,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我必須好好和你說了。”

“本來校運會就是主要由學生會這邊的組織部策劃的,基本包攬負責。但這次有一個副部長出什麽馊主意,把它當成任務一樣發給了某個院學生會的組織部。你想想,人家院組織部當然是弄自己學院裏的院運會,接到任務以為上面不小心寫錯了,還納悶怎麽自己學院的院運會你怎麽也管?”

“那邊院組織部寫好了相關策劃方案,交了上去,一直覺得自己要寫的是學院的院運會,上面只是要審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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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哦豁,完蛋了,人家才知道上面這麽不要臉,把自己的活全扔給下面。”

“兩邊不就吵喽,吵不贏就找團委老師,楊老師你也知道,和稀泥第一人,兩邊非但沒有就此解決問題、握手言和,反而吵得天翻地覆。”

“人一吵,誰幹活?不幹活,工作能自己長手完成?”

陳茗茗最後下總結,“校組織部那幫人忒不要臉,害人害己,我們秘書部就是被牽連的,那叫個慘!”

“校組織部一開始把任務扔下去的副部長是誰?”林炆停了停筆,紙張出現了一個小黑點。

陳茗茗左右看了看,湊近小聲道:“別亂傳噢,是羅霄。”

“哦,他啊。”

“是呀,就是這個攪屎棍,天天不幹活,盡想着怎麽偷懶。現在校組織部裏面也在吵,幾個副部也在鬧,說羅霄自己不寫又派下任務,敗壞了他們組織部的名聲。他們自己寫了,但現在外面的人都說組織部的副部不要臉,盡會指使人幹活,自己一身輕!”

“那最後怎麽解決?”林炆想到了衛州南,沒想到對方有一天也會被這種奇怪的事打擾。

“能怎麽解決,工作到我們手裏了,那邊的幾個副部全都要辭職,說不幹了。”

“全辭了?”

“那倒沒有,被楊老師勸下來了。羅霄被踢出去了,不過好像有一個堅持要辭,是……”陳茗茗想了想,“衛州南。”

果然如此,林炆毫不意外,看來上輩子衛州南沒再繼續留在學生會,是因為這件事。

“這邊已經整理好了,學姐。”林炆推過去一疊文件。

“哎哎,林炆,速度可以啊。”

——

“啊啊啊!怎麽又死了??”徐塊崩潰得狂拍鍵盤,慘着臉看向衛州南,“大哥,你心情不好,為什麽非要找我虐?你不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打通關,現在又回去了。”

“繼續。”衛州南言簡意赅地扔下兩個字。

徐塊的臉垮了,“不是,你就不能找得罪你的罪魁禍首發洩嗎?非找着我一個人薅。”

衛州南手指微頓,腦海裏瞬間浮現了林炆那張帥得逼人、有點性冷淡的臉。

艹,他在心裏咒罵了一聲,想什麽不好,想那個家夥。

人生第一次主動出擊卻慘遭滑鐵盧的衛大少爺很不爽,憑什麽啊,多少人想認識他都沒機會,對方還拒絕他的橄榄枝。

“少廢話,還打不打。”

“打打打,我真是怕你了。”徐塊碎碎念,認命地帶上耳機,重新開始游戲。

噼裏啪啦一陣鍵盤聲,徐塊再次慘遭偷襲。

他麻木地點結束,癱在椅背上,“毀滅吧,沒救了。”

衛州南在游戲裏好好發洩了一通,心情好了不少,他随意地敲了敲桌子,轉過椅子,問:“吃飯嗎?”

“你倒是吃得下飯啊……”徐塊有點幽怨地看着對方。

“吃還是不吃?”

“吃!”徐塊猛地站起身,“走走走,用美食撫慰我的內心。”

食堂;

衛州南習慣性地上了二樓,點了一家常吃的湯粉。

徐塊挑了一張靠近護欄的桌子,兩人一起坐着等待。

“咦,陳茗茗談戀愛了?”徐塊本來只是閑着四處看,忽然看見了熟人。

陳茗茗是他媽媽的嫂子的哥哥的女兒,兩人算是拐得十裏八彎的親戚關系。

“啧啧,我要拍下來給我……”徐塊趕緊掏出手機,對準一樓的某個角落。

他剛按下拍攝,面前的桌子「哐啷」一聲,吓得他一個激靈!

“不是,幹嘛呢?衛州南,你也忒吓人了吧!”徐塊驚魂未定。

衛州南黑着臉,沒說話,牙關死死地咬住。

“沒事。”衛州南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他用餘光掃過那兩個人影,心情越發惡劣。

約會是嗎?他冷笑一聲。

“下一樓吃。”

“哈?”徐塊一臉驚悚,他指了指那家店面,“不是、那、我們的粉呢?”

“端下去。”

你沒事吧?徐塊一言難盡地看着對方。

可是見衛州南真的端着那碗粉下去了,徐塊咬咬牙,還是跟着下去了。

“怎麽停了?”徐塊見衛州南從一開始的步履匆匆,變得越來越慢,甚至還停下來,心裏很是不解。

“我記得你和陳茗茗是親戚吧。”衛州南看了他一眼。

“是,不過算遠房親戚了。”徐塊不明白衛州南的用意。

“去。”衛州南擡擡下巴,“和她說一聲,我們一起拼個桌。”

徐塊看着空蕩蕩的一樓,想掰開衛州南的腦子看一看,對方說話有沒有過腦。

“不是,整個大堂都是空桌,為什麽非要去拼桌?”

“那你去不去?”衛州南不耐,眼睛緊緊盯住林炆,笑得還挺開心的啊,怎麽和他吃飯就板着一張臉。

玩區別對待是吧!林炆,你有種!

“去。”徐塊被衛州南的眼神看得心顫,嘴一溜就應了。

“晚上好啊!”徐塊笑眯眯地湊到陳茗茗面前,語氣誇張。

陳茗茗挑眉,“徐塊,幹嘛呢你?”

“拼個桌呗!怎樣?”

“?”陳茗茗環視了四周,“你有毛病吧?整個大堂都是桌子。”

“我……這不是替舅媽把把關嘛!”徐塊嬉皮笑臉。

陳茗茗一愣,随即狠狠踩了徐塊一腳:“說什麽呢!這是我部門的學弟,少在那胡說八道!”

“真的嗎?我不信。”徐塊快速地在一旁坐下,對着林炆露出八顆牙齒。

“你好,學弟。我叫徐塊,請多多指教。”

林炆神色晦澀,過了好幾秒,才回道:“你好,我叫林炆。”

徐塊舉起手,示意衛州南可以過來了,“阿南啊,這裏這裏!”

“你還帶朋友了?”陳茗茗眼神無語,滿臉寫着:這是哪家的糟心玩意兒啊!

徐塊表面上應了一聲,心裏暗罵:你以為是老子想來的嗎?啧。

衛州南見徐塊浮誇的動作,嘴角微抽,但還是慢慢走了過去。

他故作矜持地看了一眼座位,“我坐你對面,徐塊。”随即,一屁股坐在了林炆旁邊。

“陳同學,你好。”衛州南先向陳茗茗打了個招呼。

陳茗茗笑了笑,“哎,好巧啊。上次在會議室,你還記得我和你介紹了下林炆吧。今天又碰見了。”

“确實蠻巧的。”衛州南往側面瞥了一眼,“學弟,你好啊。”

“衛學長。”林炆動作微頓,神情溫和地說道。

真是生疏,衛州南撇撇嘴,到底沒再說什麽。

“這魚今天怎麽有刺?”衛州南啧了一聲,他平時愛來這家吃,就是因為裏面的魚沒刺。

林炆夾菜的手微僵,沒有說話,只默默地繼續吃飯。

衛州南見林炆沒什麽反應,冷哼一聲。

果然,他就知道!

衛州南剛剛故意把話說出來,未嘗沒有試探對方反應的意思。

結果嘛,也不出他所料,對方一副要和他撇清關系的樣子,真是礙眼得很。

衛州南突然沒胃口了,看着湯面的魚,莫名覺得委屈,明明私底下會替人挑魚刺,一有人就裝得那麽冷漠。

他自顧自憐般地想着,全然忘了他和林炆之間的關系其實并不熟稔,甚至稱得上陌生。

衛州南把所有魚放在另一只碗裏,用筷子晃了晃湯面,沒什麽滋味地幹吃粉。

林炆将一切看在眼裏,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衛學長,我挑魚刺會一點技巧,我幫你挑吧。光吃粉,不太開胃。”林炆伸過手,把碗移了過來。

衛州南掀了掀眼皮,沒說話,俨然是默認了對方的行為。

林炆每次挑好一塊,衛州南就會夾走一塊,一來一回的,愈發得心應手。

陳茗茗擡頭看了對面好幾次,眼神往兩人身上轉了轉,覺得氣氛有點古怪。

徐塊也将這一幕看在眼裏,心裏有個不詳的預感。

他認認真真地打量了林炆的長相,衛州南不會是……

看上這家夥了吧!!

衛州南的性取向在徐塊和鐘響安這裏不是什麽秘密,不過平時也不見衛州南找男的好,所以一直都忽略了對方有關這方面的事情。

現在……兩人一個挑魚刺,一個夾魚吃,畫面看起來頗為和諧的。

徐塊眼皮一跳一跳,他就說嘛,衛州南今晚發神經一樣,非要從二樓跑到一樓吃,還拼桌。

搞了半天,是在泡仔!!

我靠,不行,他手抖了抖,吃完飯他一定要和鐘響安講這件事。

衛州南老樹開花,要和一個男的好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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