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二人不疑有它,拎着一大兜衣服朝那掌櫃指着的地方走去。

冷心瞧紹弘提着費勁,找了個地方将那袋子收到了乾坤袋裏。

“謝謝心兒。”紹弘道。

冷心看也不看他,硬邦邦地自說自話,“我只是覺得那麽大一堆東西看着礙眼。”

怡春坊在小鎮花街的盡頭,花街一路都很熱鬧,男男女女,莺歌燕舞,只是脂粉氣有些嗆人,紹弘瞧着,總覺得這種地方的吃食不會太好吃。

但怡春坊就在眼前了。

怡春坊的老鸨可與成衣店掌櫃不同,絲毫也不嫌棄紹弘穿得樸素狼狽,攬着他的胳膊就往裏進,冷心瞧見了,心裏有些不悅,不由分說地攬上了紹弘的另一邊胳膊。

老鸨一愣,招呼裏面的丫鬟,把胡月兒叫出來。

胡月兒是怡春坊少見的男倌,隔着五米遠,冷心便聞到了他身上的狐貍味,一個剛一百多歲的小狐貍,竟然受了如此多的人精催化。

小狐貍初生牛犢不怕虎,看不出冷心的修為,卻也知道眼前是個同類,順勢地替了老鸨攬住紹弘,帶着他就要往裏走。

本來老鸨攬他,他就吓了一跳了,現在又出來個男人,紹弘驚得連忙甩開手。

被甩開的胡月兒噘着嘴,“公子~哥哥~好好瞧瞧奴家,奴家可比那只狐貍要有趣味得多了。”

紹弘板着臉,一板一眼地道,“公子請自重。”

胡月兒捂着嘴笑了起來,兩只眼睛彎成了兩只月牙兒,沖向冷心,“怎麽找了個這樣不識情趣的家夥兒,這樣下去,得多久才能飛升。”

冷心也冷了臉,一手結印,通知胡嬌得空過來。

那胡月兒卻還不死心,上手勾着紹弘的下巴,話卻是沖着冷心說的,“前輩,您功力不行呀,他身上都有這麽重的味道了,卻還沒讓他與您春風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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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怒極反笑,上前拍掉胡月兒搭在紹弘下巴上的手,拉着紹弘看向自己。

他唇邊勾出一抹笑來,七分清純,三分誘惑。

看的胡月兒都呆在了原地。

“你愛我嗎?”他問。

紹弘只是肉體凡胎,哪能抵擋的了仙術,頓時直勾勾地望着他,讷讷地道:“我愛……小狐貍……”

世間有千萬只狐貍,可他的小狐貍卻只此一個。

“前輩,你這是什麽功法?”胡月兒目光灼灼,恨不得當場拜師學藝。

胡嬌終于趕了過來,她看向冷心,“怎麽了?”

“這有個吸人精的小妖怪,你看着處理了吧。”冷心撂下這句話,便帶着紹弘快步走了。

紹弘還在法術的餘韻中,冷心拉着他走,他便傻愣愣的跟着走,等到出了鎮子,沒人看見他們,冷心幹脆帶着紹弘化作一縷流光,用法術回了潭邊。

“咚。”他把紹弘扔進了潭水裏。

“洗幹淨,不洗幹淨不準出來。”

紹弘有些莫名,但冷心叫他洗,他便在寒潭裏認認真真的搓洗起來。

冷心在潭邊捉了只雞,敲暈了扔到木屋邊上,看紹弘認認真真地洗着澡,又沒忍住喊了一聲,“好好洗洗下巴!”

紹弘低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下巴搓得通紅。

自從有了上次不好的際遇,冷心便打死也不去鎮裏了,連帶着,也不讓紹弘去。

可日子一天一天變冷,紹弘沒有被子,無法過冬。

他和冷心三番五次地保證,自己絕不會靠近那花街一步,可冷心卻毫不松口。

初雪如約而至,漏風的小木屋厚厚的一層銀裝素裹,冷心踩着飯點來屋裏裏報道,卻幾個月來第一次沒有在木屋吃上午飯。

紹弘穿着一身冬衣,蓋着兩身,可仍被懂得高燒不止,嘴唇發紫。

他喃喃地念叨着些什麽。

冷心湊近去聽,也只聽清只言片語。

“小狐貍”

“叫花雞……”

“心兒。”

“對不起……”

還有句莫名其妙的。

“天帝将你許配給我了。”

冷心呆在那裏,天帝給紹弘許配了誰?紹弘……紹弘要結婚了嗎?

他想起來夜瀾的樣子,紹弘的妻子,定然也是一個那樣貌美的女人,冷心坐在榻邊胡思亂想着,聽着紹弘的胡言亂語越來越統一。

他不再說那些有的沒的,只是不住地叫着,“小狐貍,小狐貍……”

冷心嘆了口氣,将他抱了起來,帶到了自己的洞裏。

他的山洞因為有設有結界,四季如春。

他用術法治好了紹弘的高燒。想了想,又在洞裏點了個火堆。再想了想,幹脆把自己變成了小牛大小,用尾巴攬着紹弘入睡。

這倒真是個新鮮的感覺,畢竟以往那麽多年,自己才是那個被摟着的。

屋裏暖洋洋的,熱氣蒸騰得冷心也犯了倦意,打了個哈欠,沉沉地睡了。

紹弘便定居到了冷心的洞裏,甚至把木屋的炊具都搬了過來,每日除了抓雞時叫冷心将他送出去,其餘時間都老老實實呆在洞裏燒火做飯。

幾乎時時刻刻都能看見小狐貍。

真好。

漫漫的寒冬,就連鳥叫聲也少了許多,有時無聊,他也會找冷心聊天,問一些疑惑了許久的問題,比如:

“你什麽時候和胡嬌關系那麽好了?”、“你為什麽會去獄界?”還有,“你怎麽不回天界?”

每每此時,冷心便會涼薄地望他一眼,絕食一頓。

久而久之,紹弘便不再問了。

春天到了,木屋裏的雪化了幹淨,冷心看了看外面的天,伸出一只爪來感受了一下溫度,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将洞裏的東西帶人一口氣地掃了出去。

于是兩個人便又“分居”了。

紹弘也不惱,能待在小狐貍身邊就足夠了,若是小狐貍喜歡吃自己做的雞,那便是更大的滿足,還能奢望什麽呢?

山林的樹綠了又黃,潭裏的荷花開了又敗,年年歲歲,歲歲年年,紹弘只知道自己在這兒住了很久很久,久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與冷心度過了多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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