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胡嬌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暗道了一句傻狐貍。

“行了,那你慢慢看吧。”她撂下一句話,飛也似地逃跑了。

“你的《龍陽十八式》……”冷心撿起那本書來,再一回頭,哪還有胡嬌的影子。

“算了,我還是看書吧。”

夏天的午後,日頭正盛,冷心略一施法,兩棵樹間便長出一只吊着的木床來,他瞧了一眼剛剛重獲天日的小白蛇,從一摞書中抽出一本《白蛇傳》來,惬意的上了吊床上讀了起來。

小白蛇順着樹幹爬上去,盤在冷心肩頭,竟也像模像樣地一起讀了起來。

“有意思,這白蛇竟然是來報恩的。”冷心一邊翻着書頁,一邊自言自語,感覺到肩頭的小蛇,便點了點他的腦袋。

“你瞧瞧,人家白娘子都知道以身相許地報恩,我都管你……我都管你住了,你也不知道報報恩。”

小白蛇擡起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吱——”

“你怎麽就會吱,”冷心無語道,“你也是白蛇,是不是也能變成白娘子?”

小白蛇晃起了腦袋,像是在說,“不行不行”。

冷心卻福至心靈,“是呀,我有修煉的法子,你以後便和我一起修煉吧。”

想到這裏,他便一個翻身從吊床上跑了下來,占了白蛇的窩盤腿坐着,将白蛇托在了手心。

他阖着眼,周身泛起瑩光,靜靜吐納着,“和我一起感受天地精華。”

“吱——”

“氣沉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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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你再吱我打你七寸了啊。”冷心睜開眼,作勢要打那小蛇。

小蛇“嗷”了一聲,委委屈屈地“吱——”

“罷了罷了。”他擡眼瞧到面前那個愈發矮了的雜草土堆,“你怕也是個短命鬼。”

小蛇不出聲了,一雙黑豆般溫潤的眼睛盯着冷心瞧了一會兒,把自己盤成了一個小圈,周身亮起了淡淡的金光。

“咦。”

冷心開了靈識,感受到周遭的日月精華蜂擁而來,暗道一聲這小怪蛇莫不是個根骨奇佳的好苗子?

也便蹭了他的光,順道修煉了起來。

修真無歲月。

一“蛇”一狐也不知道修煉了多久,直到野雉山上烏雲滾滾,一道驚雷在雲端轟然炸響才驚醒了冷心。

他擡頭望去,頭頂的烏雲竟比當初他一劍刺死祝鈞後,一下把野雉山劈了個神坑的雷劫還要聲勢浩大。

再一回頭,當初只有指頭粗細的小蛇竟然變得水桶那麽粗。

冷心瞧着眼熟,再一回想,這不是當初見過的那條巨蛇嗎?

他正想着,白蛇也若有所感地睜開了眼,他瞧了一眼冷心,像是撒嬌一般将自己的腦袋放在他懷中蹭了一蹭。

冷心這才發現,這蛇的腦袋上竟然長了兩只鹿角,差點頂到了他的下巴。

電閃雷鳴下,雷雲似乎聚集了萬般的力量,就要劈下。

白蛇站了起來,長長的身子扶搖而起,竟然就這麽騰空飛了起來。

長大了的它渾身的部件兒也都放大了百倍,冷心擔憂地擡頭望着,卻轟然發覺,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

這不是……龍嗎?

白龍已經懸在半空,眼裏帶着興奮的光芒,一道天雷劈下,它竟像是迫不及待一般迎了上去。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接連而下,将本來就不高的野雛山生生地劈成了野雉坑。

冷心用盡全力,也只保住了常待的瀑布一帶。

雷劫渡完,白龍身上金光大盛,刺得冷心睜不開眼,待他覺得這光能受了,便模模糊糊地朝那方向飛身撲了過去。

光芒終于散了。

紹弘與他對立而視,扶着他的胳膊,着一身月白衣衫,正朝他笑着。

“紹……”冷月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紹弘将愣住的冷心摟在懷裏,“對不起。”

冷心卻推開他,倒退着撤了三米遠,遙遙地道,“你耍我。”

紹弘苦笑一聲,心知冷心誤會了他,便将自己在天宮做的事說給他聽。

剝皮,剔骨,抽筋,易髓。

他用了一年時間,将身上的血脈盡數還給了夜瀾,最終天帝答應,讓他下凡去。

紹弘說得避重就輕。

可冷心和他自小一起長大,怎會不懂個中心酸苦楚?又明了紹弘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的性子,事情肯定更為複雜。

可再問紹弘,他卻怎樣也不說了,只是緊緊抱着冷心,淡淡笑着。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你……為什麽對我如此。”

紹弘撫着冷心毛茸茸的腦袋,“彼時我只告訴你,他人欠了你的債,你得去讨。”

頓了頓,又道:“可我卻忘了告訴你,他人若幫了你,你得給他還。”

冷心懵懵懂懂地聽着,不太明白。

“你救了宰相小少爺的命,而他就是我,所以,我來還債。”

兩人正在敘舊,一朵七彩祥雲卻突兀地出現在了天邊,乍一看還遠着,可下一秒便到了跟前兒。

天帝溫和地笑着,微微一擺手,“白龍紹弘修煉有成,現已位列仙班。散仙冷心助天宮皇子修煉有功,特赦,回天界。”

溫潤的光順着天帝的指示進了冷心的身子裏,他頓感身子充盈起來,竟是一早被剝奪的仙資回來了。

他“呀”了一聲,朝天帝道,“陛下,可否收回成命。”

天帝頓時有些驚訝,“為何。”

因為紹弘有妻子呀。

可他又不能道,紹弘一日不休妻,他便一日不想上天宮。

冷心還在那糾結着。

天帝卻落在了他的身邊,“天宮的喜宴都設好了,你若是不去,豈不是讓弘兒沒了妻子?”

冷心一怔,“紹弘不是已經娶妻了?”

紹弘訝異,“我母妃與你講的?”

“不是啊,是你自己發燒的時候說,天帝給你指婚了。”

他這一世可沒發過燒,紹弘滿臉懊惱,也不知道這一個誤會,到底誤會了多少年。

“心兒。”他過去拉住冷心的手,“天帝給我指的婚,就是你啊。”

冷心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淚水已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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