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鋼筆

第九章

魏曉冉今年十七歲，長得俊俏高挑，嗓子也亮。李映紅一家進院子起就聽到她附和着丁奶奶的聲音，後來魏曉冉甚至還直接站到馬家的男女老少面前一打十，說的話擲地有聲，毫不怯場，最後徹底擊潰了他們。

馬蘭在剛開始看到趙莉的真人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雖然已經沒了底氣，但還在強撐着一股心氣兒狡辯，漸漸的底氣心氣都沒了，她本人也如霜打的茄子般，再沒了旁的心思，她身邊濃眉大眼的兒子更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然而趙家母女根本沒有理會他。

李映紅在一旁看着趙母和趙莉圍在小小的林茵周圍，嘴裏不住地道謝，突然感覺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魏小冉和二春媽左右各扶着丁氏走到李映紅面前，丁氏笑着說：“你把他們教的很好。”

這還真不是她的功勞，就算是原主在，這幾個孩子也會拼命幫助趙家母女的。

李映紅搖頭：“這是孩子們的功勞，可輪不到我争功。”

丁氏：“孩子們都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他們做了好事，你也開心不是？況且你還找了我家兒媳婦幫忙，不然這這件事也不會處理的這樣容易。”

“丁奶奶你可別誇我了，剛才可都是您在主持大局，那馬蘭被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還有冉姑娘那叫一個厲害！我都看傻了！”

丁氏笑着輕拍了一下魏曉冉的手背“我這女兒是老來女，在家裏被她的幾個哥哥姐姐寵壞了！最寵他的就是他爹！我都沒法說她！今天這事兒也是莽撞得很，她好歹也是一個未過門的姑娘，怎麽能直接跟那家地痞流氓對罵呢？”

“那也不是對罵，那是辯論呢！冉姑娘是個辯論好手！”

李映紅想，都不用說書中的劇情，就光用看的她也能看出來，這家裏最寵愛這個老來女，對這個老來女最引以為豪的估計還是這個當母親的。

魏曉冉倒是活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誇贊：“映紅姐，你可別誇我了，我這人不禁誇！就剛才您那幾句，我聽了都要飄飄然！”

丁氏聽聞擡手又要打，韓曉冉立刻跑到牛書記背後告饒：“牛叔叔快救我，我媽要打我了！”

牛翠柏真人和書裏寫得一樣腰背筆直，就是個子稍矮了些，以及只有一條胳膊。他從李映紅一家進屋後就開始觀察，發現這家人都是真心想幫助趙莉家，而且從大到小都沒有對他的殘疾有異樣的眼神，對這家人自然地生出些許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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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李映紅友好地笑笑，随即勸慰起丁氏：“丁媽媽，我看冉丫頭這性格挺好的！哪天到了外面也能鎮得住，不會被誰給欺負了！”

牛翠柏是由丁氏養大的，自小就喊她“丁媽媽”。

丁氏指着他，笑罵道：“你們一個個就慣着她吧！她能被誰欺負誰啊？別人別被她欺負就不錯了！”

熱鬧了一天，事情也算完美地告了一段落。最終馬家直接參與此事的五個人都被記錄在案，身位婦女主任的馬蘭被罷免。

本身罷免村幹部是需要全村村民通過的，但這件事一旦公開，多半要給趙莉帶來負面影響，趙母猶豫的時候，二春媽站了出來願意做證明，牛翠柏也再三表示自己會盡量降低消息的影響程度，這才确定了召開會議，基本上可以确定免職，另外牛書記還表示會将此事往上面報，馬蘭的嚴重警告處分也是背定了。

馬蘭的兒子原本也在村裏領了一個職，只是還沒正式上任。趙母也是看在這個前提下才考慮了這份婚約，再加上他外形不錯，也就點了頭，當時卻沒料到後面會有這麽多的波折。如今事情一鬧，他的工作也黃了。

馬家最後還被罰了四百元的罰款，以及給了趙莉三百元的補償。這對一個農村人家來說無疑是眼冒金星程度的打擊，。

“還是有些可惜……”

魏曉冉聽見李映紅的喃喃自語，湊過來輕聲道：“映紅姐別擔心，我不會讓這馬家人好過的，就算我想放過他們，我媽也不會同意！”

在二春媽家用過飯後，與趙家母女約定好要在她們回城的那天見面，正式地送她們一程，李映紅這才帶着依依不舍的孩子們離開水磨坊村。

臨近黃昏，田埂像是撒上了一層碎金，池塘泛起的波光粼粼都是溫暖的紅黃色，依稀能看到魚蝦在裏面蹦噠。牛翠柏開着拖拉機送李映紅一家踏上歸途，途中他應了孩子們的請求，講起了自己的過往，包括獨臂的故事。

“你們或許有些怕我，可能也有些期待，但這胳膊的後頭其實也沒有什麽出奇的故事。無非是我跟着哥哥到鄰居家逗大黃狗，我哥拿石頭砸過去，我也學他砸石頭，那狗氣不過朝我們撲過來，他躲掉了，我沒躲掉罷了。你們家養狗嗎？”

林家棟搖頭：“沒養。”

“沒養狗，見了別家的狗也不要怕。人和人不一樣，狗和狗也不一樣，也是我先欺負了它。當時我哥見了我被咬，吓得去找我爹娘，我爹來了以後也不敢做什麽，我娘只顧着抱着我哥，等到我痛的快要暈過去了，鄰居才提着斧頭到了我面前，一斧頭就把大黃狗打暈了。”

牛翠柏：“鄰居家舍不得大黃狗，但我的傷太重了，他們沒辦法，把狗賣去了供銷社，估計是死了吧。換了的那點錢給我用了些，然後就放起來了，畢竟胳膊已經沒得救了，不如貼補家裏。我有時候想起來，還是很後悔。不是因為沒了一條胳膊後悔，而是後悔打疼了那狗。”

一陣沉默。眼見着目的地越來越近，牛翠柏才緩緩地說：“時間一天天的過，我的傷漸漸愈合好了，我爹娘心裏的疙瘩卻越來越壞。他們見了我就想到自己那天的無所作為，久而久之就完全不願見到我了。”

“要是沒有魏宏哥跟丁媽媽好心收留我，照顧我，還供我上學讀書。我這輩子大概已經早早地死在八歲那年的冬天了。”

李映紅這才理解，書中那段牛家往事的深意是這樣的。說來也是，牛家抛棄兩個女兒是因為重男輕女，放棄身子骨弱的小兒子是因為救不活。可又為何偏偏趕牛翠柏出門呢？

趕出家門又何必趕盡殺絕，一點點情面也不留呢？

原來牛翠柏的殘疾還不是主要原因，牛家父母心裏的死結才是。

道別時，牛翠柏遞給了林茵一支鋼筆。

“好孩子，請一直做一個善良，勇敢，正直的人。”

遠方的無暇陽光勾勒出雲彩絢爛的輪廓，似火的紅霞無所顧忌地沐浴大地，所及之處皆是令人振奮的金色。紅豔豔的光芒映入每個人的心中，每一寸角落都敞亮無比。

牛翠柏的背影靜靜融入無邊的夕陽，孩子們一起久久地注視着他。

李映紅知道，這是牛翠柏為了寫入黨申請書時專門湊錢買的筆。

李映紅踏進家門就奔向了自己屋子，先狠狠親了一口巴巴等着他們回來的林家榮，然後就看向了酣然睡在裏側的林家國。

林家國感覺到熟悉的氣息，迷迷瞪瞪地睜着眼看到李映紅，頓時笑開懷。但他眼睛還沒睜大，甚至只睜開了一只就咧開了嘴，看起來尤其天真可愛。

雲慧和林茵也跟在她後面一起進了屋，雲慧先是翻出李映紅給她新做的手絹，攤開在掌心，讓林茵小心地将鋼筆放在中間，仔細地包好後又用自己的頭繩固定住，确定無誤後遞給了林茵看過，最後幫她放到櫃子裏。

原主和林大剛都在家的時候，家裏兩個屋子，他們夫妻睡一間，幾個男孩睡另一間。雲慧則和林茵住在一個小隔間。那隔間原本只是放雜物的，專門被他們騰出來，安了一個木板。本身原主是不想委屈自己唯一的小女兒的，但林茵和雲慧感情比較親，家裏又沒別的女孩了，女兒和誰睡都不方便，因此只能作罷。

林大剛不回家住的日子裏，原主就把林蔭帶到自己屋裏，後來又有了林家國，三個人正好住一屋了，雲慧就單獨睡在隔間的木板上，原主甚至沒給她鋪個厚實一些的被子，到了冬天，凍得瑟瑟發抖，到了夏天，身上又時常會留下翻身硌到的淤青。

自從李映紅穿來以後，想到這個就立刻把雲慧帶到大屋子住，另外還将隔間拆掉做了一個暗房，也就是一個沒有密碼和機關，但因為地方小和偏，也算是個有隐蔽效果的“密室”。

林茵年紀小，本身就和其他人都承受能力不一樣。自從“撿回”趙莉後小小的人心裏裝了好多事兒，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終于一切告一段落後，她自然是松懈了神經。在這長達一整天的信息轟炸下，她在長時間的極度興奮和松懈了警惕心後，現在完全累趴在雲慧的腿上，由着雲慧給她解辮子和梳頭，她自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李映紅看小女兒這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的架勢，連忙喚道：“茵兒，先別睡！今天還有給你們的驚喜呢！”

林茵揉揉眼睛：“驚喜？”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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