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壞話
出了內史府大門, 沈鳳璋卻沒有直接回尉營,而是去了大牢。
這些人既然不想她在城中着手, 那她就換個地方。
管理京畿治安的中尉營下有四曹,這監牢便設在中壘一曹之下。
正與人聊得火熱的中壘令,聽到下屬來報沈中尉來了,眉頭不禁一皺。這位上官不去抓盜賊,來中壘做什麽嗎?
盡管心中不耐煩,但中壘令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殷勤模樣, 快步去迎頂頭上官。
然而他還沒走出府衙,就見沈鳳璋已經大步走進來。
“沈大人, 您怎麽過來了?”中壘令立馬反應過來, 湊到沈鳳璋身邊。
“我來提幾個人。”
中壘令顯然沒想到沈鳳璋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驚詫地重複了一句,“提人?”
沈鳳璋眼眸流霜, 淡漠冰冷地瞥了中壘令一眼,“怎麽?本官提不得?”
心中頗為輕視這位上官的中壘令被那如同寒刃一般,冷氣逼人, 刮到骨頭裏去的一眼看得渾身一僵, 呆立在原地。他一直覺得他這位上官就是出身好,運氣好, 阿谀奉承才能在這麽點年紀擔任中尉。前幾次見面, 沈中尉也沒表現出這般強勢的态度。他們這些人見新來的草包中尉一心要肅清建康及周邊各縣治安,還都等着看這位上官的笑話。
然而這位上官實際上顯然不是個草包。
回想起剛才那冷漠無情,充滿威勢的眼神, 中壘令心頭泛起寒意,一股冰冷從腳底竄到天靈蓋。回過神來,他急忙朝着已經走遠的沈鳳璋追過去。
重新跟在沈鳳璋身邊的中壘令屈膝彎腰,明明是比沈鳳璋高的個子,看上去卻比她矮了将近半個頭。
“大人想提哪些人?您只管跟下官說。牢裏昏暗腌臜,大人留在上邊,下官替您去把人帶過來。”中壘令是個識時務的,看出沈鳳璋沒那麽簡單之後,立馬見風使舵,毫不猶豫改變态度。
中壘令前倨後恭的态度變化根本沒被沈鳳璋放在眼裏。她冷聲回絕掉中壘令的提議,命令中壘令帶自己去牢裏。
Advertisement
大牢果然如同中壘令所言,光線昏暗又十分腌臜,一走進裏面,立刻就有一股酸腐臭氣朝沈鳳璋撲過來。她面不改色,在舉着火把的牢頭們帶領下,路過一間間牢房。
牢房裏關着不少人,有些人縮在角落,哪怕聽到動靜,也不擡頭。有些人見到氣勢卓然、顯然身份不低的年輕郎君,立刻扒着欄杆,大哭大喊求放他們出去。
陰冷的牢房瞬間嘈雜起來。
“全都給我閉嘴!”跟在一旁的另一名牢頭拿起長棍,在牢房欄杆上狠狠一敲。
鋪天蓋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的喊叫剎那間消失一空,只餘下壓不住的低低哭聲。然而,在昏暗陰冷的牢房裏,這種低微幽怨,不絕如縷的哭聲反倒顯得越發可怖。
一進牢房,中壘令就在不動聲色觀察新任上官。
不管是見到牢房裏髒亂的環境,還是看到這麽多撲在欄杆上哭喊求饒的犯人,這位年紀輕輕的上官都是神情淡然,無動于衷。
火把上燃燒的火焰在牢房裏跳動,明滅晃動的光芒映照在對方臉上,在高挺的鼻梁一側落下一片陰影,顯出幾分冷酷。
“之前抓回來的盜賊都關在哪裏?”
中壘令被突然轉過來的上官吓了一跳,結巴了一下,急忙引着沈鳳璋走到裏邊的牢房裏。
沈鳳璋慢慢走過這幾間牢房,銳利地眼眸掃過裏邊這些人。一共八個人,哪怕是被關在牢裏,依舊看上去比較精壯。她走過去的時候,五個人擡頭看了她幾眼,有一個人一直盯着她,還有兩個人自顧自睡在稻草上,根本不把走進來的他們當一回事。
大致了解完這幾人的情況後,沈鳳璋朝中壘令吩咐道:“把這幾人全都帶出去。”
這下,這八人全都看過來了。“喂!你們要做什麽?”
沈鳳璋沒有搭理他們,徑直走出了牢房。留下來的中壘令看看這幾個罵罵咧咧的家夥,厭惡地一皺眉頭,揮手命令獄卒把他們帶出去!沈中尉還能做什麽,不外乎是提出去問問情況。
然而,中壘令萬萬沒想到,沈中尉居然不止是提出來問情況,她還想把這些人帶出去!
中壘令聽着沈鳳璋對這幾人說的話,臉上顯出焦急之色,“大人,這些都是犯人,怎麽能?!”
沈鳳璋瞥了中壘令一眼,那如淵海一般的眼神,瞬間讓中壘令禁了聲。她繼續看向這些犯人,臉上沒有半絲笑意,冷然若冰湖深處的寒冰。
“本官方才所言,你們都清楚了?”她眸光沉沉,以一種緩慢但極有重量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
八人裏,個子最高,最強壯的大漢嗤笑一聲,“這位大人,您想讓我們替您賣命,總要給我們點好處。只要大人您把老子犯下的罪給銷了,老子一定給您做牛做馬。”
有大漢一出口,其餘人紛紛跟着叫起來,“是啊,我們也不要多。只要把我們的罪銷了,我們就替您辦事!”
瘋了瘋了。中壘令擦着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看着躁動不已的幾名犯人,萬分慶幸自己給他們上了木枷。要不然——
一片喧鬧聲中,一道冷冽的聲音如利箭一般,劃破長空,瞬息之間壓下其他所有聲音。
“這裏有你們說話的份?!”
明明不是特別大的聲音,但是聽在幾人耳中卻仿佛被狠狠紮了一下。狗膽包天,借機生事的犯人們瞬間安靜下來。
沈鳳璋見狀,烏黑的眼珠子泛起淩厲的光芒,她冷笑一聲,“想要赦罪,絕無可能!你們要不就幫我辦事,好歹還能去外面透透風,要不然就回到剛才那間牢房裏,把牢底坐穿!”
她看着再度老實下來,沉默不語的犯人們,淡聲道:“我給你十個數的時間考慮。”
“一……五。”
還沒數到十,先前帶頭鬧事的大漢就率先出口道:“不用數了,我去!”
這名大漢在這幾人中似乎挺有影響力。他一出聲,其他人接二連三也說同意。
沈鳳璋盯着那名大漢幾秒,唇角微微一動,一絲笑意轉瞬即逝。
……
“欸,我說大人。我們都已經出了城了,你們能把木枷取掉了嗎?”用黑布覆蓋住的木籠裏,大漢沖着前頭的沈鳳璋喊道。
“大人,真的要取掉他們的木枷?”跟在沈鳳璋身旁的一名衛兵忍不住開口,“萬一取下木枷,放虎歸山,到時候這些人都逃了怎麽辦?”
沈鳳璋拉住缰繩,朝部下勾唇一笑,“放心。想逃,只能逃到閻羅地府去。”
牛車旁,好幾名衛兵在替這些犯人解木枷。
為首的大漢一邊伸長脖子讓對方幫忙開枷鎖,一邊口中喋喋不休,表面上一副聒噪的大老粗模樣。實際上,一雙眼卻不經意間掃過停車的這片林子,快速謀劃着從哪個方向跑是突破口。
咔嗒一聲,脖子上的木枷分成兩半,被徹底解開。大漢哈哈大笑幾聲,連喊幾聲痛快,“大人,我老劉以後就跟你混了!大人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抓到那些盜賊。”
圍在這幾人周圍的衛兵們見到大漢臉上爽朗直率的笑容,不由自主麻痹起來。
然而就在下一秒,方才還說要效忠沈鳳璋的大漢,眼神突然一變,兇狠無比,如同猛虎撲食一般,朝着站在林邊的衛兵撲過去。被大漢咬牙切齒的猙獰面容一駭,那名衛兵竟下意識往身旁一側。
大漢毫不戀戰,抓住機會朝林中奔去。
其他犯人見狀,也都神情一變,瞄準方向想要出逃!
一聲凄厲的慘叫忽然間從林中響,無數鳥雀撲棱着翅膀,從林中飛出。借機逃跑的犯人中,兩人目不斜視,徑直沖入林中,另外五人則下意識分神朝林中看去。
嚣張不可一世的大漢直挺挺倒在地上,一支羽箭正中他的後心。他們順着箭支方向看去,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灰衣少年一臉淡漠,手握着長弓,還保持着拉弓放箭的姿勢。
因為分神,慢了一步的幾名罪犯懊悔地被衛兵們包圍住,朝着方才那兩人離開的方向,目露歆羨。
然而就這五人後悔不已之時,又是兩聲凄厲的慘叫在林中響起。衆人下意識看去,只見林中樹枝搖動,不一會兒,好幾名衛兵拖着那兩名犯人的屍首,從林中慢慢走出來。
對方居然早就料到他們會跑,在林中設下埋伏了!
一念之差,因為分神沒有跑掉反而活下來的五人齊齊看向坐在馬上年紀不大的郎君。對方臉上面無表情。原先被他們認為是裝模作樣的神情,現在一下子顯得高深莫測起來。
沈鳳璋盯着這群人,拉了拉長弓,緩緩開口,“還打算跑嗎?”
五人身子一顫,想到方才三人慘死的模樣,下意識搖頭,急忙朝沈鳳璋表忠心。
沈鳳璋輕笑一聲,“你們若是好好幹,赦罪不可能,但我能讓你們減刑。你們若是生出別的心思,不僅你們自己要死,連你們的親朋好友,都要一同被連坐!”
她看着剩下的五人,直接念出每一人所犯的事,以及身份。
這幾人都是比較膽小的,方才看到沈鳳璋毫不猶豫殺人,就已經被鎮住。待聽到沈鳳璋一點點念出他們的底細,他們臉色煞白,那裏還敢反抗。再加上沈鳳璋說減刑,他們幾個一咬牙,不再如剛才那樣随便喊話,而是當真嚴肅神情,“大人,您放心,小的們一定好好跟您辦事!”
殺雞儆猴,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沈鳳璋看着這些終于被收服的犯人們,唇角一彎,終于顯出真正笑意。
……
不知不覺間,今年的白聞樓文會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這一個多月裏,臨汝公主已經成了白聞樓對面茶館的常客。她每次去坐時包下的閣子,正好就在沈鳳璋當日閣子的隔壁。
“娘子,我們回去吧。”臨汝公主身邊的小宮女原先還挺開心可以出宮玩,然而在猜中臨汝公主真正的心思之後,再出來她全都提心吊膽的。
臨汝公主坐在窗邊,凝眸望着對面的白聞樓。從她的角度,剛好能将對面樓裏衆人的談笑看得一清二楚。看着坐在主位左手第三位的青衣郎君,臨汝公主不由自主柔和了神情,眉眼間帶上一絲傾慕。
“你別擔心,我只是看看而已。”這一個多月裏,她是親眼看到沈隽的座次從左手第七快速升到第三,坐在他前面的已經只有文壇宿老,德高望重的老者了。
若是沈鳳璋在這兒,一下子就能聽出臨汝公主的聲音正是文會當日坐在她隔壁的那對主仆的聲音。
望着談笑風生的沈家大郎君,臨汝公主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幾分扼腕嘆息與同情之色。若非沈家小郎君故意打壓兄長,以沈隽的才華能力,又怎麽會只能整日待在白聞樓裏呢?
她想起沈家小郎君那個中尉的來歷,又想起自己打聽到的沈鳳璋往日欺辱沈隽的傳聞,心頭對沈隽有多同情惋惜,對沈鳳璋就有多厭惡。
說曹操曹操就到。
一群衛兵在喧鬧聲中顯出蹤跡,在茫茫晨霧之中,由遠及近。為首之人身着玄衣,騎在玄色大馬上,身形挺拔筆直,若一杆沖入雲霄的長.槍。那人一副極為精巧的好相貌,哪怕是冷冷淡淡的表情都未曾折損半分容貌,反而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退避三舍,氣勢如虹。
這個騎在馬上的,不正是在建康銷聲匿跡一個多月的沈鳳璋嗎?!
看着沈鳳璋坐在馬上,目不斜視,傲慢嚣張的模樣,臨汝公主娥眉一皺,清雅秀麗的臉龐上滿是厭惡。
“也不知道阿父是怎麽想的。沈鳳璋不過區區蠢材,只有一副皮相出色,這般嚣張無禮,竟然還如此——”
臨汝公主情不自禁的抱怨還沒說完,隔壁閣子窗戶忽然被人用力拍開。可憐兮兮的木窗晃動了兩下,後邊露出一張臨汝公主格外熟悉的臉龐。
“你方才說什麽?!”南陽公主挑着眉,眼眸一瞪,嬌豔若芙蓉牡丹的臉上全是不滿,“我怎麽聽見你在說沈郎君壞話?!”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