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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深夜的大唐芙蓉園安靜極了。

陸恒和茶苓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前方是一道飄在半空的符篆。符篆散發着微光，時不時往左挪動，時不時又往右邊挪動。

陸恒問：“是這裏？”

茶苓說：“不是，它還在辨認方向，小厲鬼估計在這兒待了不短的時間，留下來的氣息濃厚，所以它在判斷，要花比較長的時間。”

說着，茶苓在周圍打量了一圈。

她說：“真是奇怪，我們走了這麽久，居然一個鬼都沒碰見，這種大型景點，那些沒地方住的鬼都很喜歡，一般情況下，像故宮類似的景點，建築面積龐大，又歷經幾代帝王，死的人無數，很多北京的鬼到了晚上都喜歡在裏面待着。加上裏面房間也多，時間久了，那些房間都有主了。這個地方也一樣，一般閉園後，就差不多該是鬼魂們的樂園了，但是現在……我們一個都沒看見。”

陸恒說：“弱肉強食，這兒有讓鬼害怕的東西的存在。”

茶苓內心也是這麽猜測。

她說：“應該不是鬼王，如果是鬼王，我可以感應得出來……”她又往四周看了眼，今晚的月色莫名地好，一輪圓月挂在了夜空中，明亮的月輝灑落下來，遠處的屋檐蒙上了一片銀輝。

她閉眼感應。

然而，并沒有感受到困仙境的存在。

之前一閃而過的危險氣息像是她的幻覺似的。

茶苓不敢掉以輕心。

她想了想，又掏出了幾張符篆，一股腦地塞給了陸恒，說：“這些都是保命的符篆，你現在還只是普通的□□凡軀，禁不住厲害的邪物的攻擊，這些符篆都可以用，你要是覺得危險，随便扯一張出來貼到身上就好了，我不敢保證能百分百保住你的性命，但是起碼還能剩一口氣的。現在科技醫術發達，你只要還有一口氣，加上我的符篆，搶救回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陸恒都接過了，含笑說：“好。”

他又動了動唇，似是想說些什麽，目光觸及她眼底的關懷，又心滿意足地合上了唇。

***

此時，飄在半空的符篆終于辨認出了方向，箭步往西南方沖去。

茶苓疾步跟上。

她有些擔心陸恒跟不上，微微側首，見陸恒一步不落地跟在身後，不由暗自感慨了下——果然是來歷練的，身體素質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強，竟然能跟得上她。

茶苓試探着加快了速度，而陸恒始終一步不落。

茶苓稍微放心了。

足足十分鐘，追蹤符篆才停了下來。

此時此刻，茶苓和陸恒正位于一個巨大的噴泉廣場上，不遠處是一座宏偉的宮殿，再遠一些是一個人工湖泊。

符篆化作了齑粉。

茶苓說：“這是小厲鬼最後消失的地方。”

說着，她皺起了眉頭。

一般來說，追蹤符篆可以根據氣息找到人或是鬼的，不管怎麽藏，都不可能消失得徹底。可是現在小厲鬼的氣息是完全消失了。

這種情況下，只能兩種可能，一是魂飛魄散了，二是進入了一個擁有結界的空間。

盧興安的佛牌與小厲鬼緊密相連，若是小厲鬼魂飛魄散了，佛牌也會跟着一塊碎掉，如今佛牌安在，可見不是第一種情況，而且根據她嗅到的危險氣息看來，極有可能是這個游戲世界裏也出現了困仙鏡，而小厲鬼進去了。

困仙鏡那種地方，是用來懲罰神仙的，裏面宛如煉獄一般，不死之身的惡鬼無窮無盡，即便是神仙在那樣的地方，也要受到皮肉之苦，噬血之痛。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當受盡身體的折磨後，便會進入第二境界，根據古籍記載，裏面全都是內心放出來的惡魔，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內心，達到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懲罰。

茶苓在裏面和幾個惡鬼打鬥後就出了去，自然沒機會體驗第二境界。

她擔心小厲鬼進去後，會熬不過第一境界，他雖然是厲鬼，但裏面的惡鬼不僅僅惡，而且數量極多。

茶苓心想，得快點找到小厲鬼在哪兒了，不然等找着的時候，恐怕鬼都涼了。

只是她毫無找困仙鏡的經驗，之前在現實世界裏，她是誤打誤撞進去的，如今回想起來，她就是一晃神進去，又一晃神，出來了。

茶苓掏出一大把符篆，身為玄學圈的大佬，能給別人保命的符篆，自己自然也是有保命的秘密武器的。

這張不行。

這張也不行。

這種顯然也不行。

……

茶苓一張一張地篩選掉，她隐約記得自己有幾張和仙界有關的符篆，是偶然間得到的，很是珍貴。哦不對，那是現實世界的事情，她穿過來後并沒有一起過來。

不過她對上面的符文依稀有些印象。

茶苓打算先用筆打個草稿試試，等确定是對的，再用靈力畫出來。待會如果真的進了困仙鏡，得儲存點靈力和惡鬼戰鬥用。

她剛拿出一支筆，卻聽陸恒“咦”了聲。

他指着腳底問茶苓：“這是什麽？”

茶苓一看。

……困仙境的入口。

剛剛她也經過這兒了，但什麽都沒感受到。轉眼一想，茶苓才想起來，陸恒是新一任的酆都大帝。酆都大帝哪裏是鬼，是官，是仙界下來的官，也是仙！

茶苓默默地收回筆，說：“這是結界口，你是怎麽發現的？”

陸恒：“剛剛像被石頭絆到了，低頭一看，就看見了。”

茶苓：“……原來如此。”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陸恒。

這一回，陸恒倒是很配合，說：“你放心，我不進去，我在外面等你，你救完人……不，救完鬼就出來，我在外面方便照應。”

茶苓以為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說服陸恒，沒想到他這麽配合，倒是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想，眼下救人要緊，她飛身便進入了結界。

***

茶苓對于困仙鏡的印象可謂是印象深刻。

她第一次進去的時候，裏面是比阿鼻地獄還要黑暗血腥的存在，四處充滿了陰森森的鬼氣，數不清的惡鬼的雙手從四面八方伸來，腥臭惡心的酸味瞬間在鼻腔內彌漫開來。

她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先用符篆做了一層保護自我的結界，抵擋惡鬼的第一波攻擊。

未料當她的腳踏上困仙鏡的土地時，并沒有預料中的血腥。

周遭亮堂堂的，像是牆壁上有無數管白熾燈一樣，鬼氣也不複存在，更別提無窮無盡的惡鬼了，而且還有一股馥郁的芬芳。

要不是這兒還有當初那股危險的氣息在，茶苓甚至要認為自己判斷錯誤了。

這哪兒是來懲罰神仙的，分明是讓神仙來度假的！

茶苓不敢掉以輕心，仍舊沒撤掉自己身上的自我保護結界。多年過去了，誰知道困仙鏡會不會升級，水果手機都從6出到11了！

果不其然，在她走了兩步後，大地猛然晃動了下，隐隐有搖搖欲墜的趨勢。

茶苓刻不容緩，立馬又用了一張追蹤符篆，跟着符篆迅速往前走去。一路上，整片大地都像是地震似的，幸好這兒沒有任何高樓大廈，僅僅是一望無際的平地，且地面也沒有裂開，純粹只剩下左右前後晃動。

茶苓有種坐海盜船的感覺，不過再激烈也比無窮無盡的惡鬼好多了。

茶苓穩住身體，繼續跟着追蹤符篆。

片刻後，符篆停下。

茶苓見到了小厲鬼，然而此情此景卻讓她倒吸了口涼氣。

一望無際的平地中多了一顆由骷髅頭堆積而成的高塔，而小厲鬼正是被綁在高塔之上。而高塔後面是陰暗血腥的地獄般的場景，那些茶苓以為不見了的惡鬼們通通都在裏面。

它們宛如喪屍一般，伸着手，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喉嚨裏發出了令人顫栗的嘶吼聲。它們争先恐後地向前，可是它們的面前卻像是有一層結界一樣。

茶苓眯眯眼。

她此時才發現她剛剛以為困仙境升級的想法錯誤得離譜，這哪裏是升級了，分明是一個巨大的結界，硬生生地把困仙境的第一境界給隔了開來。那些惡鬼們似乎極其懼怕這一個巨大的結界，只能在結界後對她虎視眈眈。

茶苓試探了幾次，發現它們确實破不了結界後，才從手裏揚出兩道符篆飛向了小厲鬼。

小厲鬼身上的捆鬼繩被割斷，另一道符篆穩穩當當地接住了小厲鬼，安然無恙地送到了茶苓的面前。

茶苓單手抱住小厲鬼，不打算在這兒多逗留了。

未料還未有所動作，骷髅頭高塔開始搖搖欲墜，一道凄厲的尖叫聲随之響起。

“我不會讓他如願的！”

茶苓微微一愣。

這聲音很耳熟，是……

她旋即擡頭望去，高塔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她的相貌有些像季悅，又有些不像，雙眼充紅，充滿了恨意，聲音倒是一模一樣的。

她惡狠狠地瞪着她。

“他為了你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他真是心疼你啊，連進來困仙鏡一趟也要護着你……你何德何能讓他護了你一世又一世！他為什麽從來看不見我的付出！明明是我先遇上他的啊！”

說到後面，她咬牙切齒，似是氣到了極致，面上的青筋幾欲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