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下美人蓮花旋

? 那天回去的時候，寄瑤很明顯的，興奮過度！

這次，他沒有像從前那樣自動忽略她的笑，臉上并沒有出現不耐煩的神色。

安安靜靜的聽她說着，直到她自己覺得不自在的停下。

她很是疑惑的望着張明軒，兩只手拉扯着他的腮幫子，直到他的臉頰通紅一片。

“你又發呆！”她氣呼呼的松了手，“我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再也不跟你說話了……

這句話，這句每次他看着她一上一下、一張一合的唇瓣，在他走神的時候，被她捏着腮幫子，痛覺讓他的神思回到身體時，總會聽到的話。

再也，不跟……

這句平時聽了就期待什麽時候能成真的話，怎麽突然聽起來那麽讓然害怕。

他第一次主動地拉了她的手，“寄瑤。”

她眨巴眨巴眼睛，嘟囔着小嘴。

張明軒突然反應過來，怪不得覺得她哪裏不一樣了，原來，她今天特地上了妝。

為什麽要上妝呢？

她總是在他耳邊抱怨，說什麽女人真命苦，臉上一層又一層的，熱死了！

對了，那是什麽時候抱怨的呢？

紅袖白底的裙子，比原本紅配綠的裝扮好看不知道多少，從前也跟她提過，叫她能不能學學人家大家閨秀的打扮，性子改不了，至少，把衣着品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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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不聽。

怎麽突然就改了？

今天一天都覺得奇怪，她奇怪，自己也奇怪。

她的臉突然變得清晰，自己的心，卻開始模糊。

怎麽回事？

心怎麽總是跳的這麽快。

那天晚上，他想着她的臉，回味着她手指軟綿綿的觸感，第一次，在房裏，滿臉通紅的将自己釋放了出來。

如此的暢快淋漓。

他不知怎麽了，一想到她，整個人就熱的不行，房裏放了那麽多冰塊，依舊降不下他身體的一絲火熱。

一次又一次，終于累得睡過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她又來找了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再反感她來找他。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期待她來找他。

她會拉着他的胳膊。

有時候，也會直接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心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在她小小的手放過來時，會開始出汗。

她總是很貼心的拿出那方淺碧色的手帕，溫柔的、耐心的替他一次又一次的擦着。

炎炎的夏日，在她每隔三五日送來的大瓣的粉蓮、清涼的碧荷中度過。

他開始越來越期待跟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開始越來越珍惜，在繁重的家業裏，能看着她笑的日子。

中秋的時候，他忙完了事情，就坐在院子裏，等着她來。

中午了，她該來他家蹭午飯了……

下午了，她該拉着他出去玩了……

晚上了，她該死纏着他，要他帶她出去，過一條河，坐一次擺渡船，然後去對面的荷香苑吃點心……

夜深了，圓滿的月亮早已高懸在空中，她還是沒有來。

去找她？

去……

他有些退縮了。

從來沒有主動地去找過她。

去吧——可這麽晚了，她或許，已經睡下了。

去吧——她會不會怪他擾了她的美夢？

去吧——他好想她。

張家的祭月禮，他第一次缺席。

少年帶着稚嫩的臉龐、滿滿的、羞澀的愛意，踏着清淺的、微涼的月色出門。

她家——端木家，就在三條街之外。

他父親端木楷，對自己，印象應該不賴。

他也就在他家不小心打爛過幾個官窯的青釉五花彩；弄亂過她父親收藏的幾紮畫冊；踩死過幾株他家花匠培養了好幾年的琉璃花株……

好像，她父親也沒怎麽生氣——是的吧，端木楷總是沉着一張臉……

對了，寄瑤的弟弟，端木磊——他不小心把她弟弟的玩具玩壞過幾次……

她的妹妹，寄香——好在，張家家訓，對女孩子要溫柔，所以他對她那個任性的妹妹還是很好的。

寄瑤，她睡了嗎？

不對，端木一家，都睡了嗎？

在門口猶豫了很久，還是沒能下得去叩門的手。

在她家的院子外頭，徘徊了許久。

打更的王二從一更喊道三更，三次都見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偏過頭，如果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聲明在蘇州城內遠揚，他肯定以為這是個變态偷窺狂。

然而，即便認得他，王二還是覺得，這個模樣俊俏的少年，此時此刻，鬼鬼祟祟的模樣，猥瑣不已……

王二已經走了很久，圓月已經月落西山。

他還在門口。

下不了決心去叩門。

總是想着，這麽晚了，打擾人家不好吧……

可寄瑤，為什麽沒來找他呢？

她家的牆怎麽修的這樣高！

他現在感慨，幸好當初為了耍帥，所以認真跟師傅學的功夫沒有渾忘。

扒上了牆頭，薔薇花一簇一簇地盛開着，淡淡的粉色，一簇一簇的依偎在一起。

薔薇在甬道的兩旁從這一頭一直延伸到另一頭，四周洋溢着粉色的花香，像是一幅淡淡的水粉畫，月光柔和的撒下，美的不可方物。

寄瑤着一身粉色的衣袍，寬廣的長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豔紅色蓮花花紋，長長的黑發在旋轉的舞步中，淩亂飛舞，毫無瑕疵的小臉微微泛紅，一雙墨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眉間一彎緋色的月牙印記襯得整張面容顯出幾分高貴，微微揚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跡。

她長袖漫舞，帶起無數嬌豔的花瓣，翻飛于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她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如空谷幽蘭般出現，清麗的容顏被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

張明軒如癡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

扒着牆壁的手不自覺的想要為她鼓掌，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

“啊”的一聲尖叫，“砰”的一聲重重的摔進院落。

寄瑤被他吓了一跳。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來，不自在的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對上她一臉吃驚的模樣，終于說出來憋了半天的稱贊：“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