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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白娉婷沒了耐性,手拽過缰繩,就要去踩那腳蹬。
查爾格還來不及說什麽,白娉婷翻身就上了馬,她從小深受寵愛,騎射由專人教導,遠勝不少男子,壓根沒把這馬放在眼裏。
那馬兒更加狂躁,擡頭長嘶,抓狂似地撂起蹶子,搖晃着想要将白娉婷摔下去。
白娉婷抓牢缰繩,狠狠給馬兒一鞭,馬兒受了刺激,發瘋一般狂奔起來。
“公主,快下來!”查爾格一驚,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正在選馬的幾個人聽到聲音全都回頭來看,頓時變了臉色。
“娉婷,快跳下來!”白明宣當即翻身上了馬,一邊追一邊喊。
“都追上去,別讓公主摔了!”白尚儒也上了馬,招呼着衆人的護衛也跟上。
蕭玖璃随手拉過一匹馬,跟在白逸羽身後追了過去。
白娉婷此時已吓得臉色鐵青,卻不敢輕易跳下來,死死拽着缰繩大聲呼救,“快來幫幫我!”
查爾格聽得她話裏已帶哭腔,心裏又急又亂,好不容易靠近了那馬兒,可馬兒狂躁得亂踢亂晃,他一時也控制不了。
“救我!我要抓不住了!”白娉婷的聲音變了調。
☆、30.030 阿九是羽的人
查爾格提氣一躍,徑直飛身過去,一把攬住白娉婷的腰,“公主,得罪了!”
他順勢将馬兒一推,将全身吓軟的白娉婷帶離了馬背,那馬兒掉頭對着衆人沖了過來。
“快閃開,這馬已經驚了!”查爾格臉色一變,唯恐幾位皇子被沖撞。
白明宣一拉缰繩,避開那馬,飛奔過來,跳下馬,從查爾格身邊将白娉婷扯到自己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娉婷別怕,哥哥在!”
“哥,它想摔死我,你把它殺了!”白娉婷在白明宣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好!”白明宣當即下令,他的幾個護衛同時拉開弓箭。
“不可!”查爾格慌忙阻止,“馬離幾位皇子太近,小心誤傷人!”
這時,馬兒沖着白逸羽直直地撞了上去。
“殿下小心!”蕭玖璃高呼一聲,從馬上躍起,飛身落到馬背上,在衆人的驚呼中,她猛勒缰繩,将馬狠狠拉開。
馬兒仰天長嘶一聲,發瘋地要甩下她,她死死伏在馬背上,随馬飛奔。
“阿九!”馬耳吓得一揮馬鞭,就要追上去。
“不準追!”白逸羽勒住缰繩大喝。
“殿下……”馬耳不得已勒住馬,眼裏掩不住的慌亂。
“那馬已經驚了,這樣窮追不舍只會讓它更狂躁,不如讓阿九自己去馴服它。”白逸羽的視線一直跟随着那瘦小身影,表情雖然淡漠,抓着缰繩的手指卻微微泛白,蕭玖璃昨夜剛中過毒,不知是否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放箭!”白明宣眯了眯眼,突然大喝一聲,親自拉開弓箭。
“四皇兄,不可。這樣會射死那小子的!”白駿澤慌忙阻止。
“奴才而已。這馬差點把娉婷給摔傷,實在該死!”白明宣話裏蘊着陰狠。
白明宣本就不滿蕭玖璃不識時務,枉費自己拉攏她,如今覺得她比想象中更有本事,因而更想除掉她,免她日後成為白逸羽的左膀右臂,給自己添堵。
“二弟,奴才也是人,如此草菅人命,怕是不妥。”白尚儒也擋在了弓箭前,“何況這是金流進獻給父皇的寶馬,若是父皇怪罪下來,你我都會挨罵。”
“父皇才不會罵。”白娉婷從白明宣懷裏擡起頭,恨恨地看着那依然在發狂的馬兒,剛想命人放箭,卻觸及到白逸羽冰泉般的眸光,滞了一下,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四皇兄,阿九是羽的人,無故傷他便是刻意與羽為敵!”白逸羽伸手摁住白明宣的弓箭,鳳眸中陰霾密布,陰森瘆人。
看似簡單的一擡手,可白明宣卻頓覺弓箭重似千斤。
夏光中,白逸羽伸出的手臂不僅弧線完美,還保持着一種擴張的力度,肌肉緊繃,與他冰冷的俊臉一道将人震在當下。
白娉婷掃了一下白逸羽,輕輕拽了拽白明宣,語帶雙關,“哥,算了,不過是匹瘋馬,和它計較什麽。”
白明宣順勢收回弓箭,恨恨地看了白逸羽一眼,嗜血的殺機一閃而過。
☆、31.031 交口稱贊
任那馬兒又跑又颠,蕭玖璃始終緊緊拽着缰繩,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不時撫摸着馬的頭低聲呢喃。她的不急不躁終于感染了身下的馬,漸漸放慢了速度。
白逸羽鎖定她的眸光這才松了松,心底暗暗出了口長氣。
“這小子真的很厲害,這樣都沒被摔下來!”白駿澤忍不住誇贊,“七弟,你真是撿到了一塊寶。”
“看他騎在發狂的馬上,不慌不忙,紋絲不動,我也佩服。”白尚儒的眼光一直追随着蕭玖璃。
“七皇子這個護衛的确讓人刮目相看。”查爾格竟也開口誇獎蕭玖璃的騎術,“這馬當初我也花了好長時間才馴服,還摔得渾身是傷。可他坐在上面竟然穩如泰山。”
“他哪有這麽厲害?”白逸羽嗤笑一聲搖搖頭,“五皇姐剛才已将這馬馴得差不多了,他不過是撿了個便宜。”
白娉婷聽了白逸羽這話,臉色好看了些。白明宣冷哼一聲,看向蕭玖璃的眼裏殺機再現。
馬兒消停了,蕭玖璃坐直身子,騎着它向衆人緩緩而來。
在離衆人五步遠的地方,她翻身下馬,走到白娉婷面前單膝跪下,将那缰繩奉上。
“既是你馴服的,那便歸你吧!”白娉婷傲嬌地看了蕭玖璃一眼,不接缰繩。
蕭玖璃一愣,擡起頭來。
“那就歸七弟吧!”白駿澤抓過缰繩遞給白逸羽,笑呵呵地看着蕭玖璃,“小子,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蕭玖璃又是一愣。
白駿澤上前将她拉起,“還是七弟當初有眼光。”
“六弟這話可不盡然,七弟向來喜怒無常。聽說前一陣子還因為一個婢女罰這小子在雨中跪了一宿,那婢女也被打殺了。”白明宣陰陽怪氣地接過話去。
“七弟,你對這小子這麽兇?不就是與婢女相好,有啥了不起。都是你府上的人,若有了子嗣也是家生子。”白駿澤一愣,随即沖白逸羽壞笑,“你要是不喜他,送給哥哥我得了!”
“六弟搶了我想說的話。”白尚儒也來湊熱鬧。
蕭玖璃只覺得眉心一跳,很想撫額望天。
“阿九,你頭發亂了,去梳洗一下,兩位公主面前,別失了禮儀。”白逸羽看着蕭玖璃,語氣一如既往地冷,眼裏某種情緒稍縱即逝,快得讓人抓不住。
“是!”蕭玖璃低垂着頭,轉身大步離開。
“這小子果然怕你。”白駿澤拍拍白逸羽,“七弟,你太無趣了,成日冷冰冰的,難怪手下總是提心吊膽。”
“六皇兄,羽要是不這樣,怎能襯托出你的心直口快、俠骨心腸,又怎能襯托出二皇兄的溫潤如玉、君子之風,以及四皇兄的清俊張狂、高貴不凡?”白逸羽勾勾唇角,看着衆人。
“這話說得妙!”白駿澤笑着勾過白逸羽肩膀,看向衆人,“走,我們來賽馬!”
多年後,蕭玖璃還記得這一幕,衆人在豔陽下策馬奔騰,潇灑恣意,歡聲笑語,洋溢着青春風采。
☆、32.032 多方打聽
夜間,查爾格邀白逸羽對弈,并留蕭玖璃觀棋。
衆人退去,查爾格迫不及待向蕭玖璃打聽書籍中對南榮的記載。
蕭玖璃有些意外,暗暗看向白逸羽,見他神色淡淡地喝着茶,并未阻攔,便将自己知曉的情況一一道來。
兩人聊了大約半盞茶時間,查爾格不時贊許地沖蕭玖璃點頭。
末了,查爾格沖白逸羽抱拳,“七皇子,南榮環境惡劣,新君陰毒狠辣,大有擴張之勢,近兩年與我金流沖突不斷。我這次前來,正是想與月國結盟,共同抵禦南榮。你的護衛對南榮知之甚多,我今夜收獲不小。”
“父皇也極看重與金流的結盟,羽更希望能與大皇子成為朋友。”白逸羽一臉淺笑,“阿九所言,多是書中所記,大皇子還需考證。”
“全面了解南榮,對金流來講百利無害。”查爾格看向蕭玖璃,語帶真誠,“阿九,歡迎你以後去金流做客!”
蕭玖璃抱拳致謝。
白逸羽指指身旁椅子,示意她坐下。蕭玖璃剛想拒絕,白逸羽掃她一眼,她抿抿唇角坐了下來。
白逸羽唇角微微一彎。
“大皇子棋藝精湛,羽自愧不如!”連輸兩局,白逸羽連聲誇贊。
“承讓!”查爾格哈哈一笑,“金流乃蠻荒之地,論琴棋書畫,我怎及七皇子?”
“金流和月國各有所長,否則大汗也不會提出聯姻。”白逸羽輕描淡寫落下一子。
“并非僅是父汗的旨意,我也有此想法。”想起白娉婷如花笑靥,查爾格眼裏蕩起一絲笑意。
“父皇很看重這次聯姻,特命朝中重臣明日攜帶尚未婚配的女兒赴宴。”白逸羽似随意提及,“若大皇子心儀,父皇定會收為義女,封為郡主,也算是月國公主。”
“月皇頗為周到。”查爾格急于打聽,“不知你兩位皇姐是怎樣的女子?”
“羽自幼在宮外長大,回宮不過半年,與皇姐們接觸不多,不敢妄言。”白逸羽似乎并不想多談。
“就算如此,也略知一二吧。”
“羽的三皇姐年紀比大皇子略長,自小吃了不少苦,性子內斂,但也不失皇家公主的閨閣禮儀,溫和賢淑。五皇姐國色天香,從小由母後親自教導,那定是無可挑剔。不管你娶到誰,當然都是良緣。”白逸羽的話滴水不漏。
告辭後,蕭玖璃跟在白逸羽身後往回走。
感覺到身後的人越落越遠,白逸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月光下,蕭玖璃抿着嘴角不知在想什麽,眼神有些飄忽。
白逸羽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她,淡淡情緒一閃而過。
被那清冷的眼神一凝視,蕭玖璃回過神來,疾走上前。
“今日你太冒險了,你騎術雖好,可那是來自草原的烈馬,非比尋常。”白逸羽略帶責怪,“你昨夜剛中了毒。”
“屬下理應保護殿下。”蕭玖璃低着頭,話音平淡。
“你倒是盡心。”白逸羽看着她的發頂,眸裏聚起一抹輕柔。
☆、33.033 同赴宮宴
“殿下言重了。”蕭玖璃低聲應着,“屬下這條命才是殿下昨夜救回來的。”
“昨夜我帶你出去,自然要帶你回來。”白逸羽轉過身去,“明日宮宴,我可帶一名護衛,你随我進宮吧。作為我的貼身護衛,那些重要的人你都得認清。”
次夜,白偉祺設宴款待查爾格,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攜家眷前來參加。太和殿熱鬧非凡。
白逸羽和白駿澤坐在一起,蕭玖璃站在他身後,低着頭暗暗将每個人的身份和模樣記在心中。
朝臣的女兒們全都打扮得像朵花似的,不時偷偷瞄向幾位年輕的皇子。
白逸羽雖然冷,但模樣和氣質均是幾位皇子中最為出衆的,故而招惹了不少女子的眼光。加之他此前甚少在這樣的場合露面,一時間竟成為年輕女子關注的焦點。
面對那些火熱的注視,他置若罔聞,除了偶爾與身旁的白駿澤低語,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
宮宴開始,絲竹聲響起,舞姬們輕歌曼舞,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白逸羽起身如廁,蕭玖璃跟随其後。
回廊無人處,白逸羽遞過來一方手帕,包着幾塊點心,“結束還早,你先充饑。”
蕭玖璃一愣,不知他何時悄悄藏了桌上點心,只搖頭不接,“屬下不餓。”
“你不愛甜食?”白逸羽看着她,眸光清淡。
“屬下不喜甜食。”蕭玖璃低頭否認。
“不喜也湊合。”白逸羽強勢将手帕放進她手中。
蕭玖璃看着他的背影,低頭看着點心,心中五味雜陳。其實她很喜歡甜食,從前小七只要出任務就會給她帶回一些精致的點心。
可面對白逸羽,蕭玖璃很難放開,雖然兩人關系似乎已有了一些改善,但她心中時刻牢記,這是自己的主子,不能僭越。
不多時,身後傳來腳步聲,蕭玖璃警覺地回頭一看,白靖娴帶着一個侍女慢慢走過來。
“公主殿下!”蕭玖璃将點心往懷裏一揣,給其讓道。
“水煙,等在此處。”白靖娴掃了一眼蕭玖璃,繼續向前。
随即,蕭玖璃聽到白逸羽低低地喚了一聲“皇姐”,他的聲音很輕,她一句也沒聽清,依稀覺得白逸羽在說話,白靖娴幾乎沒有開口。
不過片刻,白逸羽便帶着蕭玖璃離開,轉過回廊,竟見白明宣和查爾格站在那涼亭下說話,查爾格的表情隐隐透着一絲沉重。
“四皇兄和大皇子也出來透氣?”白逸羽停下腳步。
“七弟甚少參加宮宴,理應待在裏面好好看看。”白明宣的話裏暗藏嘲諷。
“既然如此,羽先進去了。”白逸羽不理會他的譏诮,轉身離開。
“大皇子務必三思!這娶妻當娶賢妻,娶那種莫名其妙的女人不但辱沒身份,就連子嗣也不知是否親生,還可能會無辜連累旁人。宣這位三皇姐素來不得寵,父皇如今雖然恢複了她的公主身份,可在宣看來,你娶她還不如娶個重臣的女兒!”
☆、34.034 難道他不是龍嗣
身後,白明宣的聲音傳來,白逸羽臉一沉,渾身散發出一股寒意,蕭玖璃甚至能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殺氣。她不敢說話,只默默跟在他身後進了太和殿。
白逸羽坐下後,一言不發,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白駿澤感覺到他的寒意,陪他喝了幾杯,并未多言。
蕭玖璃腦子裏反複琢磨白明宣的話,隐隐猜到白逸羽的怒氣應該與此相關。
想到雲溪曾經提過的“胡盧案”,難道當年皇上懷疑胡貴妃所生的白逸羽并非龍嗣,所以才将他送出皇宮?
年幼的皇子母妃早逝,不待在宮中,卻去民間随高人習武,這本身就透着蹊跷,唯一的解釋便是,白逸羽的身份曾讓其父皇懷疑。
心裏一驚,蕭玖璃暗暗去看高臺上的白偉祺,白逸羽的容貌果然與他父皇沒有半點相似。
白偉祺英氣十足,白逸羽卻是帶着幾分冷豔的俊美。想來,他的容貌遺傳了他的母妃,但并不讓人覺得女性化,而是恰到好處,多一分則柔,少一分則剛,配以他高冷的氣質,堪稱完美。
可蕭玖璃卻覺得這父子倆其實頗為神似,尤其是眯眼的動作完全一樣。
就在這時,白偉祺發話,“查爾格大皇子,此番聯姻,不知你想求娶誰?”
太和殿裏頓時安靜下來,在衆人的注視下,查爾格緩緩站起身。
蕭玖璃目力不錯,清楚看到對面的白娉婷一臉緊張地握住白明宣的手。而白靖娴依舊神色淡淡,只垂眸盯着面前的茶盞。
“禀皇上,姻緣一事,緣分造化。月國女子儀态萬千,讓人驚嘆。僅此一面,查爾格很難抉擇,不如,請皇上定奪。”這查爾格不愧是金流大汗看重的接班人,這話答得不但得體,還将選擇的難題交給了白偉祺。
皇後皇甫钰聞言一愣。
查爾格對白娉婷有意,她已有所耳聞,但她如何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去金流那般蠻夷之地受苦。
況且白娉婷也不喜查爾格,皇甫钰這才命白明宣私下告訴查爾格,白娉婷絕不遠嫁。
查爾格倒是知難而退,可他這般回答,只怕白偉祺會樂不可支地将白靖娴那丫頭指給他,這可不行!
白靖娴不是她的人,與她也不親厚,這金流的大皇子妃必須由親信的女兒去做,日後才能将金流拉入白明宣的勢力。
只一瞬,皇甫钰腦子裏閃過各種念頭,當即開口,“此言有理,哪能憑一面之緣就定下終身大事?”
白偉祺挑眉看着自己的皇後,眸光中帶着審視。
皇甫钰端莊地笑着,“陛下,近日龍湖的荷花開了,不如讓幾個皇兒邀上京中名媛,陪大皇子去游湖賞花。不單大皇子,咱們這幾個皇兒也該選妃了。”
白偉祺的視線掃過下方幾個皇子,眯眯眼睛,“皇後這建議不錯,朕這幾個皇兒都大了,是該選妃了。那就定個日子,讓他們陪大皇子去游湖吧。”
白逸羽手中酒盞輕輕晃了一下。
☆、35.035 不要丢下我
夜裏回到驿站,白逸羽将自己關在屋裏喝悶酒。
蕭玖璃站在門外,也能感覺到他四溢的哀傷。
忽聽得屋內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倒地,蕭玖璃猛一推門,門被栓上了。她猶豫片刻,轉到窗邊,用短刀撥開窗栓,跳了進去。
地上,白逸羽蜷成一團,口裏呢喃着“母妃”,淚流滿面。
這是蕭玖璃第一次看到白逸羽如此軟弱,像個孩子,無助可憐。她的心狠狠一抽,上前将他抱在懷裏。
“母妃,不要丢下我!”爛醉的白逸羽一把抱住蕭玖璃,頭在她懷裏蹭了蹭,“羽兒不要你走!”
蕭玖璃鼻子一酸,竟想起那個雨夜娘親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的慘景來。她緊緊地抱着白逸羽,手輕輕在他身上拍着,白逸羽漸漸安靜了下來。
蕭玖璃用力将他抱上丨床榻,給他掖好被子,卻發現他的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襟,嘴裏嘟哝着,“母妃,不要走。”
“我不走。”蕭玖璃紅着眼坐在床邊,拍着他的手,看着他卸下防衛的臉,讀着他臉上的憂傷,似乎也能感知他內心的凄苦。
這一夜,白逸羽睡得不算安穩,耳邊隐隐傳來熟悉的曲調,像是小時候母妃哄他入眠時哼的童謠。
他知道這是夢,他不敢睜開眼,怕夢醒了,母妃便會消失,他只是緊緊攥着母妃的手,貪戀夢中溫暖,不想和她分開。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真的攥着一只手。
白逸羽心神一醒,睜眼一看,一個小腦袋在床邊趴着,一頭碎發,離他如此之近,獨特的幽蘭香充斥着鼻端。
心裏一暖,白逸羽的手掌緊緊包裹住柔軟小手,蕭玖璃忽地擡起頭,對上他漆黑眸子,一驚,一愣,就要将手抽回去。
“你守了我一夜?”白逸羽不放,挑眉看着她,宿醉後的嗓音有些暗啞,卻格外好聽。
“殿下醒了,屬下去給你端醒酒湯。”蕭玖璃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白逸羽欲言又止,慢慢放開她的手,蕭玖璃低着頭,逃也似地溜了出去。
身後,白逸羽眸光溫柔。
過了兩日,衆人前往龍湖賞花。
一望無際的湖面上,層層碧葉挨挨擠擠,粉色荷花點綴其中,袅娜開着旳,羞澀打着朵兒旳,都像碧波裏出浴的美人,讓人移不開眼。
湖的對岸一帶遠山,襯得這景更見風致。微風過處,縷縷清香。
禦林軍早将此處圍了起來,兩艘畫舫上,除了皇子公主,便是一幹重臣的子嗣,放眼看去,全是青年男女,人比花嬌。
白娉婷一身粉色宮裝,衆星捧月似地坐在那裏,不時低聲和白明宣說笑,一臉的寫意。
查爾格的目光癡癡落在她身上,眼裏有藏不住的喜歡和痛苦。
白尚儒和白駿澤坐在一起對弈,一個如青竹般溫潤,一個如松柏般挺拔。
素衣的白靖娴坐在那裏看着荷花,安靜淡然,仿佛身邊一切都與她無關,仿佛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
☆、36.036 快救三公主
白逸羽慵懶地靠在那裏,拿着一個蓮蓬,漫不經心地剝着蓮子,不時扔一粒在嘴裏。
蕭玖璃和馬耳等人默默站在白逸羽身旁。
旁邊那艘畫舫上,不少女子擠在一處,肆無忌憚地看過來,視線投向幾位皇子,低聲評頭論足。
兩艘畫舫漸漸靠近,在寬闊的水道裏齊頭并進。
白娉婷有心在一衆少年面前顯示自己的才情,命人取來古琴,當衆撫琴。
淙淙的琴音婉轉悠揚,很快就讓衆人聽得如癡如醉,那些男兒看向白娉婷的眼裏更添了幾分癡迷。
蕭玖璃無意中看到白靖娴與對面畫舫上一個長相恬靜的女子對視一眼,彼此無聲地做着“安好”的手勢。
只一瞬,白靖娴收回視線,唇角微微一揚,輕輕勾出一抹笑。
蕭玖璃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原來這位三公主也會笑,而且她笑起來就像這出水的荷花,甜美且聖潔。
蕭玖璃一時竟看呆了。
“阿九,你在看誰?這麽出神!”身旁的大頭突然拐了蕭玖璃一下,話裏帶着幾分揶揄。
聲音不大,白逸羽卻聽得一清二楚,擡頭瞥了蕭玖璃一眼,見她臉上泛起可疑的紅色,犀利的眼神立即掃向對面畫舫。
對面的女子頓時像犯了花癡,一個個興奮起來,秋波頻傳。
白逸羽面色無波,低頭看看手中蓮蓬,繼續剝着蓮子。
就在這時,兩艘畫舫突然撞到一起,猛烈的撞擊帶來一陣搖晃,不少女子吓得尖叫起來,琴音也戛然而止。
數十個蒙面黑衣人從湖底沖天而起,手持鋼刀,落在船頭。
“有刺客!”有人大喝一聲,不少護衛沖了上去,一片混戰。
白明宣伸手将白娉婷護在懷裏,白尚儒和白駿澤一把推開棋盤,站到了畫舫中央。白逸羽一擡手将蓮蓬扔入湖中。
與此同時,畫舫又對撞了一次,不少憑欄而坐的女子直接被搖晃進湖中,一時間,哭的、喊的、叫的,亂成一團。
蕭玖璃護在白逸羽身邊,卻見白靖娴在混亂中被人推入湖中,心裏一滞,剛要說話,白逸羽暗暗出手,幾粒蓮子飛出去,不偏不倚,全打在查爾格腿上。查爾格一個踉跄,也掉入湖中。
蕭玖璃眉心一動,有些納悶白逸羽為何要這麽做,耳畔只聽得有人在喊,“三公主和大皇子也落水了!”
場面一下更加混亂。
白逸羽不慌不忙起身,彈了彈衣衫,站了過去,看着水面的情況。蕭玖璃等人也緊随其後,警戒地看着四周。
湖邊的禦林軍發現情況不對,當即劃了無數小船趕來,那些刺客根本無心打鬥,忽的全部潛入湖中,消失了蹤影。
“快救三公主!”白駿澤看着湖中撲騰的白靖娴,心裏一急,自己率先跳入湖中。一些少年和護衛也跳入湖中救人。
蕭玖璃剛要動,白逸羽身子一側,擋在了她的前面,只将銀魚往那湖裏一推,當衆低喝,“去,把三公主救上來!”
☆、37.037 皇姐真是好算計
可蕭玖璃分明聽到他在推出銀魚的那一瞬,壓低聲音對銀魚耳語,“除了查爾格,別讓任何人靠近三公主!”
銀魚水性極好,一入水,直接潛進水中。
于是,那些想救白靖娴的人總在水下與人撞到一起,一時無法靠近她。
查爾格本就與白靖娴一前一後落水,此刻看到白靖娴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掙紮,當即游過去,将快要溺水的白靖娴攬在懷裏向畫舫游來。
“大皇子救了三公主!”水煙激動地喊起來。
白逸羽臉上滑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
銀魚游過去,将查爾格托出水面。查爾格被白尚儒拉上畫舫,小心翼翼将白靖娴放在甲板上。
白靖娴此時衣衫盡濕,貼在身上,曲線盡顯。水煙跪在她身旁,含淚輕輕搖着她。
“衆目睽睽之下,有傷風化!”白娉婷不滿地癟嘴,話裏暗暗帶了嫉妒。她從不知道,自己這位皇姐身材居然這麽有料。
白明宣眼裏也閃過一絲鄙夷,皇家公主,大庭廣衆之下這般模樣,還有何清譽可言?
白尚儒低喝一聲,“回避!”護衛們全都轉過身去。
白駿澤翻身上了畫舫,見狀扯過畫舫上懸挂的輕紗,扔到白靖娴身上,示意水煙将她包起來。
水煙手忙腳亂地将白靖娴包裹得嚴嚴實實,又按白逸羽的提示輕輕按壓她的腹部,直到她吐出一大口水,睜開了眼睛。
“公主,你醒了?!”水煙欣喜地将白靖娴扶起,眼淚一下滾落出來。
“水煙,別哭,我沒事。”白靖娴虛弱地靠在水煙懷裏,還不忘安慰她。
“公主你沒事就好。”水煙抹了抹眼淚,“是大皇子救了你。”
白靖娴擡頭看看查爾格的背影,輕聲道謝,“多謝大皇子救命之恩。”
“公主多禮了,換誰都會出手相助。”查爾格沒有轉身。
“皇姐真是好算計,不惜犧牲清譽來算計一門好親事,妹妹我真是佩服。”白娉婷突然在一旁熱嘲冷諷,“妹妹恭喜皇姐,如願以償成為金流的大皇子妃!”
白靖娴聞言,臉一下更白,“妹妹誤會了……”
查爾格虎軀一震,垂在身側的手不覺握成了拳。
“五皇姐不要說笑了,三皇姐受了驚吓,還是快快回宮吧!”白駿澤皺了下眉,替白靖娴解圍。
“即刻返回!”白尚儒當即下令。
次日,白偉祺單獨召見查爾格,随後頒布聖旨,将白靖娴指給查爾格,三月後,由白逸羽護送,遠赴金流和親。兩國聯姻一事就這麽敲定了下來。
夜裏,查爾格在驿站喝得伶仃大醉,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他對這門親事并不滿意。更為可怕的是,白娉婷那席話定是讓他心生懷疑,以為這一切都是白靖娴算計的結果。
蕭玖璃感慨萬千,她雖不清楚白逸羽為何要算計查爾格,但可以預見白靖娴未來并不會幸福。
第二日一早,查爾格便向白偉祺辭行,白偉祺命白靖娴前往相送。
☆、38.038 你怎麽了
午後,城門外,幾位皇子與查爾格話別。一乘軟轎落地,白靖娴一身素衣走了下來,查爾格當衆蹙起眉頭。
白靖娴福身施禮,查爾格淡然應着,兩人甚至比初見時還要疏離。
蕭玖璃暗暗掃了一眼白逸羽,卻見他神色淡淡,似乎一點不介意他暗中使壞促成的這段姻緣。
随即,查爾格翻身上馬,抱拳拱手後一揚馬鞭,向西而去。至始至終,他不曾與白靖娴交換信物,連話也沒單獨說一句。
擔心白靖娴心情壓抑,白駿澤提出陪她四處走走。白明宣聲稱有事,先行離去。
衆人各自留了一個護衛,白逸羽留了蕭玖璃。
皇子公主,都是人中龍鳳,這般走在街上,自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白靖娴很不習慣成為衆人注目的焦點,一直低着頭。
經白尚儒提議,衆人走入一家茶肆,進了二樓雅室。
白靖娴對水煙耳語了幾句,水煙轉身走了出去。
蕭玖璃走到窗邊打量周圍環境,但見水煙匆匆出了茶肆,正要再看,樓下一個小姑娘擡起頭來,對她嫣然一笑。
蕭玖璃身子微微一顫,手一下抓住窗沿。她瞪圓了眼睛看着那張笑臉,張了張嘴巴,一個字也發不出,一個字也不敢發,只在心底默默呼喚,“玖瑤,妹妹!”
雖然蕭玖璃此刻背對着衆人,白逸羽卻當即就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踱步走到她身邊,側眼看看她蒼白的小臉,眸光往窗外一掃,樓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并無任何異常。
“你怎麽了?”白逸羽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耳語。兩人的身子貼得很近,淡淡的紫金花香随着他的鼻息噴灑在蕭玖璃頸項間。
蕭玖璃猛地回頭,對上他的眸子,但見鳳眸微潋,水波蕩漾,帶着審視,也帶着幾分探究。
“屬下沒事。”來不及看清白逸羽眼裏的擔心,蕭玖璃低垂了眼簾。
“七弟,你們在看什麽?”白駿澤走過來湊熱鬧,好奇地往樓下一看,嬉笑着掃了蕭玖璃一眼,“小子,你又在看姑娘?”
“屬下沒有。”蕭玖璃抿抿唇角。
“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不舒服?”白尚儒也走過來,話裏帶着關心。
“聽聞皇姐茶藝過人,不如今日就請皇姐給我們煮茶可好?”白逸羽上前半步,擋在蕭玖璃身前,隔開白尚儒和白駿澤關注她的視線。
“好提議!”白駿澤笑着坐下。
“甚好!”白尚儒坐在了白靖娴身邊。
白逸羽再次看了一眼蕭玖璃,也坐了下來。
白靖娴沒有推辭,取了茶具開始煮茶。
“小子,你不是喜歡看游記麽,可曾看到關于金流的記載?說來我們聽聽。”白駿澤單手撐頭,看着白逸羽身後的蕭玖璃。
“也對,皇妹三月後要去金流,應多了解他們的習俗。”白尚儒點頭贊同。
正清洗茶具的白靖娴沒有擡頭,也沒有開口說話。
白逸羽倒了一杯水放在身旁,看看蕭玖璃,“喝點水慢慢說。”
☆、39.039 不能分享的豈止是女人
“喏。”蕭玖璃不敢拒絕,站到白逸羽身旁喝了一口水,娓娓道來。
“天葬?兄弟共妻?”白駿澤越聽越驚訝,“我竟只知金流是游牧民族,崇拜狼,将魚奉為聖物。”
“這可是真的?”白尚儒擔憂地看了白靖娴一眼,單是想想都無法接受,“兄弟之間如何共妻?那還不得打架啊!”
“有個金流男子寫了本《金流故事》,書中說金流的各個部落分布在草原上,居無屏障,容易受外敵侵襲,自古男子保衛家園,女子掌管家庭。為了家庭財富不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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