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就這樣吧

“你是擔心殿下會愛上她？會冷落你？”阿蠻眼眸一暗，輕嘆一聲，“傻孩子，可這又有什麽法子呢？這世上的男子總是妻妾成群，我們女子如何敢奢望他們的一心一意？只要他心裏有你，寵你，不離不棄，你還奢求什麽？”

“可是阿蠻，我什麽都可以讓給別人，唯獨他的愛，我不願和人分享。”蕭玖璃說到這裏，腦子裏不由自主又閃過白逸羽護着葉瓊的那一幕，淚珠毫無征兆地掉進水裏，“其實，我只想和他厮守一生，哪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簡單單，相守在一起，便是幸福。”

恰好，白逸羽悄無聲息地走進聽雨軒，聽到屋裏細微的聲音，他的腳步更輕，緩緩上前，靜靜伫立在窗前。

“傻孩子，殿下他是什麽人？他如何可能放下一切和你歸隐小山村？你既然愛上了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會妻妾成群這個事實也得接受。只要殿下愛你，心裏有你，不讓你受委屈，你們就還和從前一樣……”

“可是阿蠻，真的還能和從前一樣麽？”蕭玖璃苦笑一下，“殿下如今眼裏已經看不到我了。”

“殿下不和你提，或許是怕你難過，你不要瞎想。我這個旁人都能看出他心裏有你。”

阿蠻順順蕭玖璃的頭發，滿眼的心疼，“你以後就會明白，傻一點，笨一點，才會更開心一點。”

“阿蠻，我都明白……”蕭玖璃的話說到這裏就斷了，她真的都明白，她也竭力在人前裝得若無其事，更在白逸羽面前掩飾着自己的失落。

她的心再疼她也不敢說，因為她覺得自己連和葉瓊争的資格都沒有。葉瓊可以給白逸羽一個女人能給的一切，可她呢？拿什麽給他？

屋裏就這麽安靜了下來，白逸羽只覺得有把刀狠狠戳在了自己心上，緩緩轉身走出了聽雨軒。

“阿九，有的事情無法改變，你就盡量避開好了，省得自己心裏難過。今日這方山，你本就不該去。”阿蠻拍拍蕭玖璃的頭，“日後那皇子妃進府，你能避開就避開，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阿蠻，我今日去是見妹妹的。”蕭玖璃吸了口氣，笑了一下，“玖瑤她長成大姑娘了，很漂亮。”

“你妹妹也去了方山？”阿蠻一愣，“是那面具人讓你去的？”

“嗯，可惜我連和她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蕭玖璃話裏帶着遺憾，“每次都是這樣，只能遠遠地看一眼。不過，只要看到玖瑤安好，我就放心了。”

“這個面具人還真是神秘。”阿蠻嘆了口氣，“你一定要設法查出他是誰，否則，日後他會成為你和殿下之間最大的隐患。若殿下誤會你是別人派到他身邊的奸細，我不敢想他會有多震怒。”

“可我就是一個奸細，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蕭玖璃的聲音有些低落，“他是如此地信任我，要是知道我有這麽大的秘密瞞着他，他一定會難過。”

“其實，你真的可以把此事告訴殿下。”阿蠻總覺得說比不說好。

“若他知道我是女子，等葉小姐進府，這日子要怎麽過？”蕭玖璃擡起頭，苦笑了一下，“他的路已經夠艱難的了，我不想再給他添堵。我是不是棋子不重要，畢竟，面具人只是将我放在他身邊，還未要我做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可是，倘若他因為我冷落了葉小姐，惹得三公主生氣，他和金流結盟的計劃就會落空。我不能害了他！”

“傻孩子，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若日後殿下對你有了誤會，你要如何解釋？他這麽在意你，若是以為你跟他在一起只是演戲，他該有多傷心？”阿蠻皺着眉，覺得此事的确難以抉擇。

“若他真的信我，他自會明白我對他的心意。”蕭玖璃抿抿唇角，話裏帶着些許憂傷，“如今他是在意我，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說不定有了妻子之後，我便沒有那麽重要了。”

“別想太多，好好珍惜眼前。”阿蠻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蕭玖璃，畢竟，她的情況是有些特殊。

“阿蠻，你也要小心，我怕面具人知道了你的存在，會對你不利。平素我沒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一定不能大意。我會盡快設法找到玖瑤，救她脫離面具人的掌控，到那時，我就可以告訴殿下實情了。”蕭玖璃最擔心的便是阿蠻被自己連累。

當初将阿蠻帶回平州，白逸羽為掩人耳目，對外只稱是她是新進的廚娘。回了京城，也讓她繼續幫廚。別說皇子，就是重臣府上，也有其他人安置的眼線，這是在京中生存的必要手段。

“雖然我不會武功，但我擅毒，想害我沒那麽容易。”阿蠻笑了笑，“何況，誰會關注一個不起眼的廚娘呢？”

半個時辰之後，蕭玖璃收拾妥當，換好衣衫，去往攬月軒。

心裏有些壓抑，她飛身上了樹，腳下每次一點，樹上的積雪随之落下，她的臉上漸漸有了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只要心情不好，她都喜歡用輕功在樹端飛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将難以釋懷的情緒排解出來。

蕭玖璃就這麽一路從樹上飛了回來，仗着自己絕好的輕功，“躲過”了攬月軒門外放哨的大頭，落在了攬月軒的樹上。

園子裏，白逸羽正和自己的隐衛說話，“從今日起，你們倆去保護葉小姐，去唐伯那裏領二十個人，将葉府給我看好了，一只蒼蠅都不許靠近她！”

“可是，殿下你……”

“無需多言，速速前往。”白逸羽面無表情地揮揮手，“記住，葉小姐如今是你們的主母，保護她就是保護我！”

“是！”兩個隐衛飛身離去。

樹端上，蕭玖璃的身子輕輕晃了一晃，心猝不及防地抽搐起來。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沒有聽見他的話，也就不會這麽難過。

白逸羽并沒有發現她，轉身回了內室。

蕭玖璃深吸了一口氣，縱身飛出攬月軒，往回而去。

傍晚，白逸羽讓大頭将蕭玖璃喚來。

蕭玖璃進門的時候，白逸羽正坐在桌前擺着棋譜，見她進來，輕輕擡了一下眼，掃過她脖子上那道傷痕，“你沒事了？”

“回殿下的話，屬下沒事。”蕭玖璃并未上前，只站在內室門口，疏離地垂着眼。

聽她喚自己殿下，白逸羽握着棋子的手一頓，“好久沒和你對弈了，坐下吧。”

蕭玖璃不動，依舊垂着頭，“殿下今日也受傷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就一局。”白逸羽看着她，眸內情緒暗湧。

蕭玖璃猶豫片刻走上前來，既不看他也不說話，只盯着棋盤，認真落子。

白逸羽的眸光閃了一下，白子輕輕落下。

走到中盤，蕭玖璃似乎看出了白逸羽的布局，他一直護着邊上一條大龍，若是能夠圍剿，基本可以确保勝局，于是蕭玖璃矛頭直指那大龍，和他在棋盤上厮殺起來。

走到結束，蕭玖璃才發現自己上了白逸羽的當，他用一條大龍吸引她的注意，暗中卻在另一角布局，等她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不用說，蕭玖璃大敗。

“屬下技不如人，殿下贏了。”蕭玖璃站起身，準備離開。

“有些事情需要暗中調查，我讓我的兩個隐衛去做，最近這一段，跟着你的隐衛暫時調一個到我身邊。”白逸羽擡頭看着她的背影。

蕭玖璃步子一滞，沒有轉身，只是輕輕吹了聲口哨，随即兩個隐衛飄了進來。

“京城比平州更複雜，殿下面對的危險更多，你們從今日起便跟着殿下吧。”蕭玖璃看着站立在面前的兩人，聲音很平靜。

“留一個在你身邊……”

白逸羽話未說完，蕭玖璃截斷了他的話，“殿下的安好最重要，屬下平素也都跟着殿下，他們留在殿下身邊就好。”

“如此，就這樣吧。”白逸羽看不到蕭玖璃的表情，卻也聽得出她話裏的堅決，他的手指蜷了蜷，不再堅持。

兩個隐衛告退，蕭玖璃也告退。

“棋局如人生，別人看似在意的東西往往不過是煙霧彈，真正在意的如何會放置在人前？”白逸羽漫不經心收拾着棋盤，在她身後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不高，蕭玖璃腳下未停，因為心裏太悶，并未特別留意他的話。

幾日後，白逸羽去葉府看望葉瓊，白尚儒獨自一人來了七皇子府。

唐伯命人來傳，蕭玖璃趕往花廳，白尚儒聞聲擡起頭來，打量着蕭玖璃的氣色，眸子裏的擔憂漸漸淡下，随即卻又再次聚攏。

“阿九，你好了？”白尚儒溫潤地笑着。

“多謝殿下關心，屬下已經沒事了。”蕭玖璃早已從馬耳口中得知那日将自己從劍下救出的是白尚儒，“那日多虧了殿下。”

“我怎能任人傷你？”白尚儒眸光死死鎖住她，“七弟他沒有為難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