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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病了?
乍聽到這個消息,姜穂兒竟然有點狐疑。
論說人吃五谷雜糧,生點病很正常,但王妃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是在這個當口……她有點拿捏不準,這王妃到底是真病了,還是糟了什麽毒手?
雖然那毒物早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也定然不會是自己下的毒,但經過徐側妃這一遭,小丫頭沒辦法做到不胡思亂想。
畢竟……雖說世子爺算是答應要罩着她了,但是到底怎麽個罩法,她還不知道啊!
啧,該不會是那位爺把毒物收了去後自己替她下了毒吧?
當然了,照行事作風來說,蕭元翊應該不至于這麽幹,但姜穂兒暗自陰謀論了一下,現任王妃又不是他親娘,且還有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親兒子,以後未準會成為他上位過程中的一塊絆腳石,或許他正好想趁這個機會把麻煩提前除了去?
不過姜穂兒也就是這麽一想而已,很快又覺得還是自己多心了,人家堂堂世子爺也就是恻隐之心一時起才肯罩她,她又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何至于到要替她下藥的地步?
但也到底不敢再掉以輕心,姜穂兒仔細琢磨了半晌,覺得還是要去打探些确切消息才好,于是趁着午後不忙,跟阿娘找了個借口,就出了點心房的門。
王妃生了病,這幾天丹華苑正忌諱着,沒什麽外人出入,她這時候過去一定顯眼,小丫頭考慮周全,出了點心房直接往王府後門走,那裏有處院子叫百草堂,是府醫在王府上值的地方。
端王爺家大業大,府裏大大小小的主子們加起來能有二十幾位,更遑論還有幾百號的下人,為了方便,王府裏就雇了兩位府醫,雖不能跟太醫院相較,但給主子們瞧病總是夠了。
午後人少,百草堂裏也沒什麽人來,站在門口悄悄往屋內張望,只瞧見一個徒弟模樣的年輕人在切藥,姜穂兒便大着膽子邁了進去。
切藥的徒弟聽見動靜擡眼瞧了瞧,眼見小丫頭年紀不大,一身下人的穿戴,又不像哪位主子跟前的丫鬟,便連手也沒停,只問了一句,“你有事嗎?”
姜穂兒早就想好了說法,直接道,“大夫好,我是廚房的,我娘這兩天嗓子有點疼,打發我來跟您讨點藥吃。”
她一雙杏眼大而清澈,還帶着一個怯怯的笑容,看上去真實無辜,并沒什麽好懷疑的。
更何況這百草堂本身也可給下人們瞧病,那年輕徒弟被小丫頭叫了聲大夫,心裏正美着呢,當即就停手站了起來,咳了咳道,“莫不是上火?此乃陰陽失衡的熱證,需清熱解毒消腫,我給你拿一些忍冬,叫你娘分幾次煎水來喝即可。”
姜穂兒趕忙點頭道謝,然而還沒見徒弟擡腳,卻又有人踏進了堂中。
來人約莫四五十歲的年紀,下巴上蓄着山羊須,手裏提了只藥箱,額上還微有薄汗,不正是今日當值的鄭府醫嗎?
姜穂兒眼睛一亮,那位年輕的徒弟也一時顧不上給她取藥,趕緊上前接過師父的藥箱,又恭敬的遞了茶水過去,道,“師父辛苦了,不知王妃可好些了?”
那鄭府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接過茶水喝過一口,才搖頭嘆道,“王妃這病,有些刁鑽……”
刁鑽?
正暗搓搓旁聽的姜穂兒一頓,正想分析這話的深意,緊接着卻又聽見這人在心裏吐槽,【做戲也是不容易,一天兩次請脈,嘴上還得把嚴實,這大熱天,莫不是要累死老夫!】
姜穂兒一怔。
接下來那徒弟又說了些什麽,她完全沒留意,心思全部在府醫的這句話上。
做戲?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王妃竟是在裝病?
小丫頭一頭霧水,這可真是蹊跷了,好好的這位主子裝病做什麽?
正在此時,鄭府醫擱下茶杯目光一掃,終于發現了她,于是問徒弟,“這是來什麽的?”
那徒弟替她解釋,“這是後院廚房的,她娘犯了熱證,過來要些忍冬。”
“廚房的?”鄭府醫若有所思的打量她一眼,忽然間想到了什麽,眯着眼問她,“沒聽說廚房有這麽大的燒火丫頭,你可是做點心的?”
姜穂兒沒有否認的餘地,只好點頭承認了,還想再探一探對方心裏還有什麽秘密,哪知道這人卻忽然變了臉,揮手道,“府裏沒多餘的忍冬了,你出門自個兒去藥鋪子裏抓吧。”
姜穂兒,“……沒有?可是剛才這位大夫還說有的。”
山羊胡卻道,“什麽剛才,我說沒有就是沒有,趕緊走吧。”然說着給徒弟丢了個眼神,竟然就這樣把她給趕出來了。
……
姜穂兒茫然的站在百草堂外,愈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王妃為什麽忽然要裝病?
還有,這山羊胡老頭為什麽一知道她是點心房的就把她給趕出來了?他在忌諱什麽?
這麽愣在原地也不是事兒,加之還擔心點心房會有什麽事,她只好又原路返回,只是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而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難道……
“穂兒!”
心裏的猜測還沒出來,這個當口,卻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姜穂兒吓了一跳,趕忙回頭去看,卻看到了一個自己不太願意看見的人。
——前幾天才見過的老婆子,發髻依然梳的油光锃亮一絲不茍,不是徐側妃身邊的常嬷嬷,還能是誰?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自那日不得已被對方塞了藥,姜穂兒就生怕再見到這人,哪知道會在這半道上碰上?
難道……這老婆子是來殺人滅口的?
思及這個可能,姜穂兒頓時要跑,然此時尚在王府後院的蓮池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又沒什麽過路的人,卻不知喊救命都有沒有人聽見?
所以短暫思量過後,她先硬着頭皮打了聲招呼,佯裝無事的道,“嬷嬷,這麽巧啊。”
那老婆子一步步朝她逼近,陰森森的笑道,“是啊,這麽巧,你這是去哪兒了?”
這幾天謊話說多了都不用打草稿,姜穂兒張口就來,“我昨兒給三姑娘送點心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只墜子,這不趁這剛才沒活兒去找了找……”語畢還笑了笑,“嬷嬷您這是打算去哪兒?”
誰料那老婆子忽然把笑容一收,壓低聲道,“那日還一臉麻子,今兒怎麽臉上這麽幹淨了?你個小蹄子,竟然敢騙側妃?少廢話,我就是來找你的。”
呃……麻子的事兒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姜穂兒只得先問,“您找我什麽事兒?”
常嬷嬷宛若故事裏的狼外婆,眼神裏露出兇狠的光,壓低聲惡狠狠的道,“我問你,側妃交代你的事你到底做了沒?我給的東西你可按照分量全放了?”
【到底是我掉以輕心了,這小蹄子竟然敢陰奉陽違!】
姜穂兒徹底明白了,這老婆子大概是覺得王妃的“症狀”跟那藥量對不上,所以來找自己算賬的。
她直覺無語,心裏對這主仆倆都不知道該是生氣還是可憐了——人家那頭大約是察覺到了什麽動靜,已經在下套子了,她們被蒙在鼓裏不說,竟然還顧得上來找自己算賬?
當然了,對于這兩位主子的這一番勾心鬥角,姜穂兒并不想摻和半點兒,左右她跟常嬷嬷也說不清楚,所以就權當不知道這裏頭的玄機好了。
然而當下如何能躲過這一關,卻是個問題。
思來想去,眼下裝糊塗大約是最好的法子,但畢竟還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她便一臉惶恐的道,“求嬷嬷饒命,那日我原是把您給的東西放到了袖中,但換衣服的時候沒來得及取出,我娘卻給我洗了,那東西見了水,怕是不能用了,所以……我還沒來得及放呢。”
咳咳,也算是間接給這老婆子提個醒,如果她夠聰明,應該能看出不對勁兒來吧。
只可惜這老婆子實在愚鈍,聽罷後,竟然惡狠狠的對她道,“好個小蹄子,竟然敢耍側妃?莫不是不想活了!”
【果然是小瞧了她!這小賤人難道跟那朱氏告了密?罷了罷了,左右已經不中用,不如就今天趁早解決了,省得麻煩!】
聽見老婆子心裏這話,姜穂兒心裏咯噔一聲,忙道,“啊對了,我才想起來世子爺還要吃芋泥餅呢,嬷嬷我不跟您說了,得趕緊回去了,”語罷便要遁走。
沒想到這常嬷嬷年紀大了腿腳倒是靈便,一下攔在她面前,冷笑道,“少拿世子來唬我!小蹄子,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你休想離開。”
說着就要伸手抓她。
還好她有防備,急忙間躲了一下,竟叫那老婆子落了空,随後什麽也顧不得了,趕緊拔腿就跑。
沒成想那老婆子卻在後頭追了起來,還窮追不舍,別看頭發都已經花白了,腿腳竟然還挺靈便,嘴裏也惡狠狠的罵道,“站住你這個小蹄子,看老身今日不扒了你的……”
一個皮字還沒出口,遠遠的視線盡頭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高挑筆直的身形,一身繡着麒麟紋的錦衣,墨發高束,氣場十分強大。
老婆子頓了一下,正在反應這是誰,卻見那小丫頭看見來人後竟一下撲了過去,抱着對方的袍角,慌慌張張的喚了一句,“世子救命!”
穂兒使勁抱住大腿:世子救命啊!
世子:再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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