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穿到書中
午飯之後,便起了風,漸漸的,就下起小雨來。雨珠落在院子裏頭的青石路上,拍打在芭蕉上,噼裏啪啦淅淅瀝瀝的,俨然成了一支美妙的樂曲。齊錦繡倚在窗前,見外頭雨勢越來越大,輕輕蹙起秀眉來。已經入秋了,一場秋雨一場涼,再過幾日,想必天氣要越發冷起來了吧。
門忽然打開,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走了進來,見齊錦繡坐在窗邊,而且窗戶還大開着,連忙小碎步踱了來,将窗戶阖上後,蹙着眉毛道:“二奶奶,您身子才剛剛好些,可不能再受涼了。不然的話,姑娘多可憐啊,您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真要給旁人騰出位置來?”
小丫頭也只才十一二歲的年紀,個子矮矮的,模樣也完全未有長得開。想必是念起一些事情來,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怨憤,嘟着嘴。但似是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呸呸呸”了三聲,而後又道:“瞧小荷這張嘴,說的都是什麽,二奶奶您一定長命百歲。”
自打穿越到這裏來,阖府上下所有人都是百般給自己臉子瞧,也就只有這個貼身伺候着的小丫頭待自己好了。齊錦繡心中都明白,她靜靜瞧了小荷好一會兒子,而後笑了起來。拉過小荷的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這才道:“小荷,記得你是在我嫁進沈家那一年進的府,打一進府之後,就留在了我的身邊。如今細細算來,也有三年半了……”說到這裏,齊錦繡輕輕嘆息一聲,連面上笑容也變成了苦笑。
小荷以為主子又因為不得寵而傷心呢,連忙道:“二奶奶,您千萬別難過,再怎麽說,您都是沈家二房的正經奶奶,您是二爺明媒正娶的發妻,可不是旁人能夠比得了的。再說了,您跟二爺的親事,乃是當初老爺在的時候定下的,如今老爺雖然走了,可是老爺臨走前發了話的,讓二爺定要好好待您。”小荷輕哼一聲,鼓起腮幫子來,恨恨道,“可是二爺……二爺他都好些日子沒來二奶奶您這裏了,肯定又去找那個狐貍精去了。”
齊錦繡嘆息,倒不是因為這原主不得寵,從而連帶着自己才來日子就不好過。而是,她感慨自己怎麽悲催的就穿越了呢?
穿越也就算了,畢竟她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就是個網絡寫手,對穿越這事情早就見怪不怪。可是,為何會穿越到自己所寫的書中呢?還是穿成了那在書中只出現過一個名字、故事開篇的時候就死了的,根本沒有任何戲份的N配女炮灰身上。
她是在感懷自己悲催的命運,也在替自己未來而感到擔憂。
按着她書中所寫的,這齊錦繡該是在一個月前就身亡了,也就是沈彥清秋闱高中回家沒兩天。當時書中只提了一句,狀元郎沈彥清發妻早逝,也根本沒有必要提及死因,更是沒有多着筆墨。如今倒是好,穿越到一個原本在設定中早已死了的人,豈不是玩笑?
将來何去何從,是大富大貴,還是窮困潦倒,誰也不知道。
齊錦繡頭疼,雖則目前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打算,可是,不管如何,她都必須要跟沈彥清和離。那個故事中,沒有齊錦繡這個人,她也不想讓齊錦繡卷入到将來那場風波中去。如今唯一的好處就是,既已知道事情的發展走向,她自當不會願意跟着一個将來注定不會有好結局的人。
更何況,如今怕是這沈彥清更願意和離,想到此處,齊錦繡深深呼出一口氣。
“小荷,你去前頭打探打探,若是二爺回家來了,即刻回來告訴我。”齊錦繡攥了攥拳,吩咐完小荷之後,則起身走到床邊坐下,而後将睡得正香甜的小粉團子抱起,輕輕搖了搖,心情越發好了些。剛穿越到這裏來的時候,她的确是什麽都接受不了,既不能接受穿越成炮灰,也不能接受自己一個黃花大閨女竟然已經是婦人,而且每天還得奶孩子。
可是如今,她倒是越發喜歡這個小粉團子了,感受到懷中的柔軟,齊錦繡整顆心都要暖化了。
小小的,香香的,這麽一個小軟團子,誰都不要,成日只願意纏着自己。
“二奶奶,算着時辰,姑娘怕是一會兒就得醒了。”小荷也湊了過來,看着襁褓中那白嫩嫩的小團子,笑得歡,“那奴婢先去前頭打探消息,待得二爺回來了,奴婢立馬回來告訴二奶奶您。”說完,朝着齊錦繡俯了身子行一禮,而後輕步跑走了。
小荷走了之後,齊錦繡懷中的粉團子就醒了,眼睛半睜不睜,嘴裏吐着泡泡,然後就湊着水嫩嫩的唇朝齊錦繡胸前去,小嘴巴嘬着,吧嗒吧嗒的。
“甜寶是不是餓了?來,娘喂你奶吃。”說着,便解了自己衣裳,讓閨女吃起奶來。
要說起來,這沈彥清雖則待自己妻子冷漠無情,但在吃穿用度上卻從不虧待,該有的一應都有。也正是如此,齊錦繡的奶水才非常好。如此,也就不必再花銀子另請奶娘了,只自己的奶水,就夠了甜寶吃的了。見小粉團子吃得滿足,齊錦繡嘴角漸漸溢出笑意來。
小丫頭吃飽後,又閉上眼睛睡了去,齊錦繡才将給女兒蓋好被子,外頭小荷匆忙跑進來了。
小荷氣喘籲籲的,巴掌大的白皙小臉上染着紅暈,急躁道:“二奶奶,二爺剛剛回來了,回來之後就去了太太那裏。”說着,小荷有些猶豫,吞吞吐吐的,“二奶奶……不但是二爺回來了,那個……那個白姑娘,也跟着二爺來了,兩人一道去給太太請安了。”
小荷怕主子聽後生氣,說話小心翼翼的,低着腦袋,眉毛卻一擡一擡地看齊錦繡。
齊錦繡倒是淡定得很,随意地拍了拍手道:“那正好,如今人都湊齊了,那就将話攤開了說吧,這樣一直相互耽誤着,也不是個法子。”說罷,齊錦繡走到小荷跟前來,拍了拍她肩膀問,“小荷,若是有機會能夠得了賣身契出府去,你是願意繼續留在這裏,還是回家去?”
小荷懵了一下,而後小腦袋搖得似是撥浪鼓似的,連聲道:“二奶奶待小荷好,小荷才不想回家。”
“那如果以後我離開了沈府呢?若是以後不伺候我了,你可還願意呆在這裏?”但見小荷一臉不解的樣子,齊錦繡也沒有再說話,只吩咐道,“你好生照看着姑娘,我有事出去一趟。”說罷,拿了小荷擱在門邊的竹骨傘,撐開後,推了門走出去。
小荷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見主子已經走得遠了,她皺着小臉,眉心鎖得深深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但是也沒有多想,主子要她好生照顧姑娘的,她得時刻候在姑娘跟前才是。
齊錦繡離開自己院子後,直接撐着傘往沈太太的上房去了,一路上,來來回回碰到幾個府上丫頭。那些丫頭皆都背地裏對齊錦繡指指點點的,幾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或露出不屑笑容來,或幸災樂禍等着看好戲。齊錦繡聽到了那些閑言碎語,只是笑了笑,都沒有放在心上。
沈府院子不大,從二房到沈太太的上房,也沒有多少路。齊錦繡走到沈太太房門口,站在屋檐下,才将收了傘準備敲門進去,外邊張媽媽領着兩個小丫頭端着茶水過來了。見到齊錦繡,張媽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稍微彎了彎腰,也算是請了禮了。
“二奶奶,此刻不在屋裏歇着,怎生跑到這裏來了?”張媽媽乃是沈太太跟前的老人,管着阖府內務,她丈夫是沈老爺生前時候跟前的随從,如今是沈家管家,沈家在安陽縣的好幾家鋪子都是張媽媽家那口子在打理着,故而,張媽媽根本不将齊錦繡這個不得寵的二奶奶放在眼裏。
齊錦繡心中明白,沒跟張媽媽計較,只笑着道:“在屋子裏躺了好些日子了,如今身子已經好了,就想着過來給婆母大人請安。”又道,“方才聽說,二爺也回來了?我也好些日子沒有瞧見二爺了,姑娘也想她父親,正好,一并給老太太請了安,叫二爺也回去瞧瞧姑娘。”
張媽媽倒是也沒再為難齊錦繡,只點了點頭道:“老奴心中明白了,不過,此番太太屋中有客人在,二奶奶來得不是時候。待老奴進屋去禀了太太,而後再來給二奶奶信兒。”
“如此,那就勞煩張媽媽了。”齊錦繡十分客氣。
張媽媽暗中好奇地多瞧了齊錦繡幾眼,然後收回視線去,輕輕蹙了眉。心裏想着,倒是也奇了,如今這二奶奶,跟換了個人似的,也不曉得,心中又在使什麽壞呢。張媽媽也沒再多耽擱功夫,只打發那兩個小丫頭離開,而後親自端了茶水點心進了屋子去。
屋子裏,沈家太太坐在上位上,也不曉得說了什麽還是聽得了什麽,面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旁邊沈彥清跟白氏伺候左右,兩人面上也都含着清淺笑意。沈彥清低垂着腦袋,清潤的眸子閃爍着光芒,端端正正坐着,兩手輕輕搭在紅木椅子扶手上。
白氏穿着一身白裙,時不時會偷瞄坐在對面的沈彥清幾眼,一雙剪水秋眸,既有溫柔,又有笑意。
見張媽媽進來了,沈太太問道:“外頭是誰在?你方才在跟誰說話呢?站在那門邊好些時候,我都瞧見了的。”
“回太太的話,是二奶奶。”張媽媽站在大堂正中央,應了一句。
沈太太方才還是滿臉笑意,但聽得是齊錦繡後,笑容立即沒了,只沉着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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