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女人之心

聽得妹妹提到趙昇跟齊錦繡,葉絨絨本能就立即轉過頭去,順着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她瞧見自己日夜思念的郎君正抱着別人的孩子。而齊錦繡那個女人,則緊緊跟在二哥身後,那樣的美好溫馨的場景,任誰瞧着都是會嫉妒的。

趙昇就是跟旁人不一樣,她打小就覺得他跟旁人不一樣,将來肯定是有出息的。想當初一起玩耍一起念書識字的玩伴中,不是就數趙昇跟沈彥清有出息麽。不過,最後能夠善終的,卻是只有趙昇一人,那沈彥清的下場,可是很慘。

上一輩子,她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雖則是活夠了歲數,可那樣糟心的日子,她是一日都不想多過的。嫁一個沒本事的男人,不但糟踐了她的青春年華,更是毀了她一輩子,讓她一輩子都活在懊悔中,懊悔當初沒能再堅持堅持,就算死纏爛打,也要嫁給趙昇,做未來的威遠侯夫人。

一想到這裏,葉絨絨便坐不住了,提着裙子就追着去。

葉翩翩雖知道自己姐姐一顆心都是挂在趙昇身上的,但卻沒想到,這大庭廣衆之下,她會追着一個男人去。立即付了銀子,葉翩翩也追着自己姐姐去了。趙昇正高興這小丫頭今兒這般稀罕自己,一邊逗着甜寶,一邊轉頭時不時與齊錦繡說幾句話,忽然前方的路被人擋住了,他蹙了蹙眉,但瞧得清楚擋住自己去路的人是誰的時候,他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趙二哥……”葉絨絨跑得氣喘籲籲的,大口喘氣,連帶着胸口那渾圓的一處抖動得厲害,似是怕趙昇下一刻就要走似的,擡起雙臂擋住他去路,因為委屈傷心,此刻眼眶蓄滿淚水,着實楚楚動人。

但趙昇卻明顯不願意憐香惜玉,只冷漠望了她一眼,而後一句話沒說,只擡腿大步繞過她。

這正是每天最熱鬧的時刻,起早從鄉下推着菜蔬進城來賣的人已經都擺好了自己的攤位,這裏又是整個小城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段。俊男美女原就惹眼,而且此番上演的還是二女奪夫的好戲,個個都湊了腦袋來看。

見趙昇根本理都不理自己,葉絨絨隐在袖子中的一雙粉拳緊緊攥起,狠狠跺腳,便轉了身去,對着趙昇背影吼道:“趙昇,你娘早托了媒人去我家提親了,我們兩家長輩都商量好了你我的親事。我已經是你的未婚妻,可是你倒是好,一顆心都撲在齊錦繡身上。你忘了嗎?當初是她抛棄的你,是她不願意嫁給你的,如今回來了又如何?她曾經是別人的妻子,還跟沈彥清生了兒子,她早就不是幹淨的女人了。”

趙昇腳下步子停住,聽了這些難聽的話,他一張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

靜靜在原地默了片刻,繼而轉過身子來,擡腿緩步朝葉絨絨走去,站在她跟前,冷眼望着她,那雙黑眸此刻噴着火。朝旁邊齊錦繡看了眼,把甜寶遞給她抱,又示意她帶着孩子先離開。

齊錦繡想,趙昇跟葉絨絨間的事情,她還是不攙和的好。

這葉絨絨愛一個人似是愛得都走火入魔了,自己實在不能留在這兒,否則的話,說不定她精神失常就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事情來呢。這般想着,齊錦繡沖趙昇點了點頭,一手抱着甜寶,一手牽着錦華,便往自家鋪子去。

趙小花知道自己哥哥脾氣,方才絨絨姐那般說錦繡姐,話太難聽,哥哥肯定是怒了。自己這個二哥,輕易不會跟女人一般見識,可若真是哪個女人惹怒了她,他便也不會分什麽男人女人了。

看着哥哥這樣子,說不定會打人呢,之前沈彥清是男子,他自己個兒也是有身手的,所以被哥哥打了沒什麽大事。可葉絨絨不一樣,女流之輩,手無縛雞之力,被打,那也是沒有反抗的力氣。

說實話,她對葉絨絨這個人倒是沒多大感情,平時雖然一口一個“絨絨姐”喚得親熱,不過是看在她表面刻意待自己好罷了。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那般交情,淺薄得很。她倒不是擔心葉絨絨被打,而是擔心自己哥哥因為一時惱怒打人惹上官司。

自己留下來,一會兒要是真打了,也好拉着。

趙昇的确沒有對葉絨絨客氣,但見齊錦繡帶着兩個孩子走遠了,他一伸手就緊緊抓住葉絨絨衣領,沉着一張臉道:“平時在我娘跟前裝好人,現在終于熬不住露出你真正面目了嗎?葉絨絨,我再清楚明白告訴你一次,你往後少纏着我。再有,往後你的嘴巴要是再敢不幹淨,我會讓你自此以後再也說不出話來。你要是不信,就試試看。”

說罷,他手上更用了幾分力道,直掐得葉絨絨臉漲得紫紅。

但到底還是忍住那口氣,手漸漸松了力道,只是狠狠将她甩得跌坐在地上。

葉絨絨忍不住使勁咳嗽,那邊葉翩翩也追了來,但見自己姐姐被人欺負了,她氣得三步并做兩步就沖到趙昇跟前,惡狠狠道:“趙昇,你堂堂男子漢,怎麽能對一個弱質女流動手?你別欺負我們葉家沒兒子,你要是敢對我姐怎樣,我跟你拼命。”

索性已經撕破臉,趙小花叉腰挺胸,沖到葉翩翩跟前,昂頭道:“這裏這麽多人,為何我二哥只欺負你姐卻不欺負旁人?葉翩翩,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這個姐姐,瞧着柔弱,可當真不要臉得很,說翻臉就翻臉,而且嘴巴還不幹不淨。明明自己個兒還是個大姑娘,卻說出那樣沒有禮義廉恥的話來,我二哥沒打她一頓撕爛她的嘴,就是便宜她了。”

趙小花厲害,葉翩翩也不是好惹的,只叉腰跺腳,瞪圓眼睛跟趙小花理論。

葉絨絨咳了好久,終是順勻了氣兒,但想起方才趙昇待自己那态度時,心中怨恨委屈,那淚水止不住就往外流。她艱難的站起身子來,淚眼婆娑站在趙昇跟前,哭得梨花帶雨道:“二哥,你當真對我這般絕情嗎?”

趙昇沒搭理她,只冷漠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繼而轉身大步離去。

見自己哥哥走得遠了些,趙小花道:“葉絨絨,不煩告訴你得了,你再怎麽胡鬧挑事,我哥哥對你的印象也就是那樣,他說了,這輩子非錦繡姐姐不娶。我娘已經托了甄媒婆去齊家提親,錦繡姐才是我二哥未過門的妻子,你要是真聰明,就死了那條心。”

說罷,她又朝葉翩翩瞪了眼,繼而才轉身就跑。

葉翩翩氣得半死,攥緊拳頭追着罵道:“你二哥又不是香饽饽,有啥了不起的,我告訴你們,就我姐這樣的,瞧中你們老趙家,那是擡舉你們,別不要臉。”罵完抹了把嘴,但見趙小花身影不見了,她才停住,瞧四周圍觀百姓越發多起來,她怒道,“看什麽看?都看什麽看?沒見過誰家吵架啊,都幹活去。”

圍觀的百姓見好戲沒了,也就沒再多心思不幹正事,只都笑幾句便各忙各的去。

葉翩翩又跑回去扶住自己姐姐問:“姐,你可傷着了?”但見她只哭卻不言語,葉翩翩嘟囔道,“我就說,那趙昇有啥好的,值得你那樣對他。現在死心了吧?姐,他那種态度,分明是不将你放在心上,你何必自讨沒趣,聽我的話,咱回家吧。”

回到家後,葉翩翩悄悄帶着姐姐躲過母親的視線,只往閨房跑去。回到了房間,關上房門,葉翩翩這才道:“姐,你今兒這是怎麽了?怎生這般失态?大街上那麽多人,你怎麽就跑去到他們跟前胡說八道去了呢。”

“我怎麽胡說八道了?我說的難道不是實情嗎?”葉絨絨委屈,說兩句話後,又淌淚。

“好好好,你說得是對的,可那樣的話也不是這麽說的啊。”葉翩翩好生安慰自己姐姐,挨着她坐下,嘆息說,“你跟趙昇都這樣了,難道還指望嫁給他?你可好好想想,他為着齊錦繡,可是能跟你動手的!”又說,“說句實話,就算他的确不錯,可全安陽就他一個男人了嗎?你非得嫁他不可。我跟娘想的一樣,覺得張家大哥不錯,為人穩妥,待你更是一片真心。你嫁給他,絕對過好日子。”

“好了翩翩,我累了,想歇着,你出去吧。”葉絨絨有些不耐煩,只淡淡開口。

葉翩翩站起身子來,又叮囑道:“你好好想想,也放心,今兒這事情,我不會告訴娘的。那你休息,我去幫娘幹些活兒,一會兒午飯好了,我叫你。”

見妹妹走了,葉絨絨只一個人坐在床邊,腦海中一直跳出小時候那些事情來。要說小的時候,趙二哥待自己也好,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突然對自己冷漠很多,到最後,甚至與自己說句話都懶得說了。

她不知道問題到底出現在了哪裏,那齊錦繡蠻橫又嬌縱,自己從小外人跟前就是娴靜乖巧的,趙二哥為何會一直對齊錦繡好,卻如此冷漠自己?葉絨絨越想越委屈,最後氣得将滿櫥的衣裳都尋了出來,抓起剪刀,一一鉸了。

趙小花一路追着自己哥哥跑到鋪子的時候,齊錦繡已經在忙活了,旁邊小荷抱着甜寶,見趙昇黑着一張臉進來了,她只靜默呆在一邊不說話,只稍稍打量趙昇。她沒有想到,這趙二爺為着自己主子,竟然會對女人動手。

這樣一想,小荷覺得,這趙二爺待自己主子,倒是比自己家二爺待主子還要好些。原本希望主子能跟二爺重修舊好的,可今兒一看,立馬就不那麽想了。若是今兒傷主子的人是白氏那狐貍精,沈二爺會如趙二爺這般護着主子嗎?

顯然是不能的。

這般心中一番思忖,小荷越發覺得趙二爺或許才是自己主子良人,于是再看向趙昇的時候,那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見趙昇進來了,齊錦繡忙迎過去道:“其實二哥真不必跑這一趟的,差不多一應都準備好了,今兒我跟小花就打算将幾件衣裳改整一下,過兩天,差不多就可以開業了。”

趙昇四周打量着,見屋內一應擺設新奇,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原先在外面,其實也是跟着幾個人一起合夥做生意的,生意雖則不大,買賣也多雜,但見過的場面見過的人還算不少。

認識的人中,也有經營成衣鋪子的,可如這般歸置鋪子的,他還是頭一回見。

“怎麽樣,二哥。”齊錦繡湊到跟前來,笑着問,“看你四處打量得認真,卻是一句話不說,二哥是見過世面的人,要是有什麽想法,盡管提,我若是覺得好了,一定采納。”

趙昇回頭望向齊錦繡,搖頭道:“這樣就挺好,不必再改。”目光落在中間空出的一大塊兒,問道,“這裏是要放什麽?”

“放衣裳。”齊錦繡回了一聲,又說,“若是二哥願意幫忙的話,這件事情倒是需要二哥給個幫助的。”說罷,她拉了趙昇袖子,往櫃臺處去,拿了另外一張圖紙來,“二哥打鐵技術那麽好,想來給我打出這些來,不難吧?”

趙昇拿過那圖紙來,低頭細細一番打量,瞧得十分認真。

“不難。”過了片刻,他才回了一句,繼而望向齊錦繡,黑眸中閃爍着光,那眼裏明顯有驚訝有贊許也有欽佩,“阿錦姑娘,你這些都是跟誰學的?”

齊錦繡笑道:“怎麽,二哥想學?我可以教你,而且不收學費。”

趙昇難得挑唇笑了笑,似是想起什麽,拉了齊錦繡到一邊坐下說:“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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