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不堪回首

“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那，你什麽時候出發？”丁老太婆問道。

“明天就走吧，丁河找媳婦的事不能耽誤。你明天就去跟李媒婆說，閨女一定能找回來，換親的事她得給辦成喽。”丁老頭說這話的時候倒顯得格外認真起來，他的眼神在老太婆的臉上掃了一遍，似乎要确認老太婆聽清了才安心。

丁老太婆連聲答應“好好，我明天就去說。”

第二天一大早，丁老太太給老頭子燒了一大碗稠面湯，讓他喝完了啓程，路上還給他準備了幾個黑窩窩頭。按照去東北的路程算起來這些是遠遠不夠的，這幾個窩窩頭也頂多夠丁老頭對付3天的，剩下的老太婆可就顧不上了，只能靠丁老頭自己去別人家裏讨要。

丁老頭跟自己的老太婆講過，自己年輕時候去東北要飯的事。那時候，丁老頭的父母年紀都大了，家裏比現在還窮哩，一日三餐沒有着落。丁老頭實在餓得受不了了，聽說東北條件好，能讨到吃的，就決定去了。當年丁老頭從家裏出發的時候，連半個黑窩窩頭都沒有的，只多喝了幾碗撒過鹽的白開水就啓程了。身上也沒有盤纏，走起路來倒是輕松了不少。

走了三天，也餓了三天，最後實在走不動了，也餓得沒力氣了，就去附近的村子讨來一碗水，喝完，再繼續趕路。運氣好的時候，碰到條件不錯的好人家，就能吃到一口窩窩頭，就這樣走走停停。丁老頭這一走就是2年，等他再回到家的時候，丁老頭的爹娘都已經死了，他帶回來的幾個黑窩窩頭只能留着自己吃。鄰居們都說，丁老頭的爹和娘走的可憐，丁老頭知道他們是被活活餓死的。可是，有什麽辦法呢！別的村上都傳出來有吃人的了，餓死算什麽呢！這個年頭，都不知道餓死多少人了。

丁老頭為他死去的老爹和老娘抹了幾滴眼淚，就算報答他們的生養之恩吧！又過了幾天，丁老頭想想還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爹和娘。于是，他帶着自己讨來的幾個黑窩窩頭到他們的墳上，點燃了随手抓來的幹草，把黑窩窩頭全部丢進去，說道：“爹、娘，這是我讨來的窩窩頭，你們先吃吧，吃飽了好投胎啊。”時間過了大概有一炷香了，丁老頭想着爹娘應該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再把燒焦的黑窩窩頭從灰堆裏巴拉出來，帶回了家。

丁老頭這一去，又不知是多少年。丁老太婆想想都害怕呀！昨天還沒想那麽多，現在想起來，去東北的路那麽遠，等老頭子回來，自己的壽命說不定也早就耗盡了！丁老太婆想勸老頭子別去了，但是這些年的朝夕相處，老頭子的脾氣秉性她還是了解的，他決定了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呀！

丁老太婆想想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只說：“家裏你不用擔心，一路上注意着點。”

老頭子聽了點點頭，又“恩”了一聲，便出門去了。

丁老太婆想起來昨晚老頭子交代的事，于是趕緊也出了門。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趕緊讓兒子的終身大事有個着落。所以，她是直奔李媒婆家去了。

丁老太婆和丁老頭都出了門了，丁河這才肯起床。其實，他早就醒了，也聽到了老爹和老娘說的話，知道老爹一早就出了遠門，老娘一定是去找李媒婆了。現在爹娘都在為自己的婚姻大事張羅着，丁河真是再滿意不過了。

丁河興奮的從床上跳下來，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于是，他迅速的沖進廚房，看到鍋裏還剩下半碗稠面湯，便拿起湯勺直接舀着喝了。只覺得這湯剩的也太少了，自己的老爹真是不知道疼兒子，年紀一大把了，也不知道少吃點。

湯喝完了，可是肚子還沒飽呢，環顧了下廚房，卻再也找不出半點吃的，只見空空的大黑鍋的鍋沿上有一圈厚厚的鍋巴，丁河趕緊小心翼翼的把它們一條一條撕下來，這對此時的他來說，可真是無尚的美味啊！吃完了它們，雖然還有點意猶未盡，但是他心裏清楚，再也不可能找出更好的東西來，于是，便離開了廚房。

丁老太婆雖然是小腳，走的慢些，不過此時也已經來到李媒婆的家門前了。她也顧不上別人的眼光了，不過這次與上次比，她是有了一些底氣的。于是，她一邊拍着門，一邊大聲叫着：“李嬸子，快開門呢，是我呀！”

叫了沒幾聲，就聽到院子裏有動靜了，李媒婆一路小跑着來給她開門了。門還沒打開，李媒婆就開了口：“河兒他娘，還是你懂輕重啊，這麽快就有消息了！”

“恩，嬸子，我們進屋說吧。”丁老太婆顯得有些為難。

“好好…”李媒婆連連答應着，門也打開了。

李媒婆拉着丁老太太的手，這次更顯得熱情了幾分。她們并排來到正屋，門口剛好擺着兩把稍矮了一些的椅子，李媒婆示意丁老太坐下。于是，兩個老太太開始聊起了正事。

李媒婆先開了口：“怎麽樣啊，閨女什麽時候能過去？”李媒婆一句話就直奔主題。對于丁河的婚事，她似乎比丁老太太兩口還要着急。

“嬸子，河兒他爹去找了，可能要晚些時候回來。你上次說的合适的人家能不能先給留着，等我們閨女找回來了，我們就馬上張羅婚事。”丁老太太說着話一邊觀察李媒婆的反應，她真怕李媒婆聽了這個消息立馬不再管她家的事。

只見李媒婆聽完皺緊了額頭，繼而問道：“那，要等多久呢？”

“這個…”丁老太太有些遲疑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不會澆滅這個原有的希望之火。

若是不回答，李媒婆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于是，她嘆了口氣，決定告訴李媒婆實情。

“嬸子，河兒他爹打聽到我們閨女被他們帶到東北去了，回來最快也要個一年半載的，你看能不能讓那家先等等，我們也抓緊找。”丁老太太一邊說着話一邊恐慌的繼續緊盯着李媒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