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頓晚餐

要将老房子整理出來是很不容易的，而且還要添置家具。所以在定下了房子之後，未來隔了快兩個月才搬了進去。

搬家那天是新年前一年，氣溫零下，天空飄着小雪。

“啊，明年就是02年了呢。”神谷站在庭院的走廊上，看着院中那肆意綻放着的紅色山茶。

“是呀，時間過得好快。”未來看了看表，搬運工恰好在這個時候敲響了門。

兩人來不及感嘆太多，趕緊到了門口，指揮着工人把各種家具，家電往裏面搬，并且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雖然此前神谷說要叫佐藤和小野來幫忙，但是未來覺得還是過意不去，依舊叫了專業的搬家公司。

他們此前在二手市場一起淘的家具，小擺件全部都布置好之後，這棟房子立馬有了生氣起來。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新家，而仿佛是住了很久的，很有生活氣息的屋子。

未來樓上樓下看了兩圈，她覺得還是缺少一些東西。不過馬上就是新年了，她也不打算再去市場逛了。

今晚過節，大家先開心地吃一頓再說。

把房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最主要是一層。一個客廳，一個飯廳，還有一個工作的區域弄好了，兩人就去到了附近的市場買菜了。

這裏旁邊就有一條商業街，商業街背後就是傳統的食材市場，非常方便。

兩人肩并着肩走在這老舊卻充滿了各種食物香氣的街道上，他們沒有手牽手，甚至兩人之間都沒有隔得太近。但是他們看起來卻比街上的情侶，夫妻更加地親密。這種關系，旁人看不透，就連他們自己，都不太明白究竟是怎樣的。

“阿史你想吃什麽啊？”未來看着滿眼的蔬菜和瓜果，都不知道要選什麽好了。

“這麽冷，吃火鍋好了。”神谷搓着手，真的很想牽着她的手。但是他是真的怕把她吓跑了，只能摸自己的。

“好，就吃火鍋！”未來看到了神谷圍巾上的小雪花，那一朵冰晶特別漂亮，延伸開的線條有着非常完美的結構。

他們出門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地面都沒有積起雪來。不過現在又開始下了，看起來還有變大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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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耽擱太多時間，兩人買了足夠多的食材之後就迅速回去了。

但一到廚房，未來就猛地拍了拍腦袋，“沒有鍋啊！”

“沒有鍋？”神谷掃了一眼，他發現未來這裏廚具是挺齊全的，但是煮火鍋的鍋還真沒有，“沒事，我讓人送過來。”

神谷轉頭就給佐藤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他本來就要過來吃飯，順便去買個鍋也是很簡單的事。

佐藤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本來就要來慶祝未來的喬遷之喜，送口鍋理所應當的。

當他敲開未來新家門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

“佐藤前輩，快進來！”未來打開門，她看到了佐藤滿頭的雪花，好像是戴了一頂白色的帽子一樣。

“鍋來了，什麽時候可以吃啊！”佐藤抱着鍋，用腳踩掉了腳，直接就走了進來，“哇，不錯嘛，很有感覺啊。現在咱們的未來醬真的變成漫畫家老師了啊，真了不起。”

“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未來把鍋接了過來，然後直接就放到了餐桌上。這張餐桌是紅橡木的，很結實。不過設計倒是極簡，沒有走歐式的風格。從二手市場撿過來，也不過三萬五千円。

佐藤坐了下來，伸手就開始拆包裝，“未來醬你現在可紅了，我們公司那些程序員好多都知道現在有個美少女漫畫家，神谷未了。”

“诶，他們是怎麽知道的啊？我那次簽售會只有200人到場而已，怎麽就傳得那麽快呢？”未來是真的不明白了，自己是長得很好看，但是也不至于這麽誇張吧。

“因為有兩個人去過啦，雖然不能照相，但是他們的描述能力可是很強的哦。”佐藤把鍋從箱子裏拿了出來，直接放在了餐桌上，“啊，啊，我都餓了！”

“誰讓你這個時候才把鍋買過來。”神谷拿着簡易竈過來了，他瞥了佐藤一眼，看到他滿頭的雪花已經化成雪水了，沿着他的額頭滴落了下來，“小野君還沒有來啊……”

“雪下好大了呢。”未來看了一眼庭院裏，雪都積起來一指的厚度了。那些白雪落在紅色的山茶花上，鮮豔得刺目。

三人坐在被爐邊上，一邊整理着食材，一邊聊着天。雖然他們都認識好多年了，但是像這樣坐在一起做晚餐的情景，卻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未來拿過一邊的素描本，她抄起鉛筆就開始畫了起來。榻榻米上有着一個巨大的被爐，被爐邊上是三個可愛的娃娃，他們圍在一邊，正在吃火鍋。

幾下畫完線稿，她拿起一片菠菜葉子，就在紙上開始擦了起來。翠綠的顏色，一下子就染上去了。

“哇，還可以這樣上色啊。”佐藤在一邊看得驚呼了起來，他反正不愛吃素，不用可惜幾片菜葉子。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佐藤立馬跳起來去開門了。他餓得不行，終于把最後一位客人給等到了。

“啊，冷死我了！”小野跺着腳，立馬爬進了被爐裏。

“我們為了等你啊，可是要餓死了。”神谷一腳又把小野給踹了出去，他可以跟未來擠一個被爐，但是絕對不要跟小野還有佐藤擠在一起。

“馬上就可以吃啦！”未來把香菇，肉，豆腐，蔥快速地放進了熬好的高湯之中，現在只需要等待個幾分鐘就好了。她跪坐在被爐邊，把被爐裏的空間讓給了幾位男士。

雖然四人都很餓，但是大家在開動這件事情上都矜持了一下，各自先倒滿了飲料，先碰杯了。

“希望未來的漫畫能順利連載到結束，每冊的銷量都可以突破百萬大關！”佐藤搶先把好話說了。

“希望未來能幸福。”小野一邊說，一邊笑，還一邊瞄向了神谷。

神谷抿了抿唇，才慢慢開口道，“希望你能把高中時候那部漫畫給畫完。”

未來擡眼看向了神谷，她笑了笑，端起了自己的杯子，“那我就祝在座的各位夢想都能實現。”

雪越落越大了，庭院裏索索作響。那顆巨大的山茶花還沒有被淹沒，豔紅的色澤在白雪的襯托下反而更加明顯了。

溫暖的室內，四人喝着酒，談着各種瑣碎的小事，聊着未來的暢想，臉上都泛着年輕氣盛的紅暈。未來還拿出了一部寶麗來，将大家快樂的樣子都拍了下來。

因為是第一次喝酒，她有一點暈，但是更多的，卻是幸福。

幸福的滋味，她很久都沒有品嘗到過了。就像是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回憶，童年最初的美好。不過那份幸福破碎得太快，在其中添加了幾分苦澀。

現在卻不一樣，她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完全不用擔心他們誰會傷害自己。這種純粹的幸福，讓她越發醉得厲害了。

酒精讓人失去控制，也讓人壯膽。未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直接伸出了手去，抓住了神谷的手，“阿史……”

神谷吓了一跳，手中的酒都差點灑了出來。不過他很快恢複了鎮定，笑着轉頭看向了未來，輕哼了一聲，“嗯？”

未來聽着他溫柔無比的聲音，那嗓音讓她更加迷醉了，“謝謝你……”

佐藤吃完一口肉剛好回頭看到這一幕，他立馬放下了碗筷，抓起了小野就往庭院外走，“啊，這茶花好漂亮啊，我們去看看吧。”

小野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被拽到了冰天雪地裏，嘴裏的菜都還有一半沒塞進去呢。

被佐藤這麽一鬧，未來一下子就清醒了。但她沒有收回手來，那樣的話，也太傷害他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低頭輕語，“一直以來，都謝謝你了。”

神谷張了張嘴，他本想說“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但這并不是他心裏的話，所以他又閉上了嘴，什麽都沒說。

“我希望……”未來咬了咬牙，她擡起了頭來，非常誠摯地看向了神谷，“我們能做一輩子的朋友，永遠都不要變。”

未來是狠下心說這句話的，她知道這對神谷太不公平了，但是她不想失去他，也不想改變現在的狀況。

人總是自私的，而且總是對自己最親密的人自私，因為知道他們會容忍自己的自私。

“呃……，啊……，好……”神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輕微地點了點頭。

他突然覺得萬念俱灰，因為他明白未來是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的，但是她還是說出了要做朋友這種話。

她不願傷害自己，所以才用了這麽一個委婉的說法來給自己臺階下。

神谷轉過了頭去，看向了庭院裏。

雪還在下，一片白花花的。茶花還是依舊嬌豔，鮮紅，鮮紅的，好像他此刻心尖上的血。

庭院裏還有兩個傻瓜在打雪仗，笑得沒心肺的，讓他好生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