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恭喜

“星夜同學！”

當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人影後，飯田大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想要沖過去，可是下一秒在看清楚了行兇者的長相，新仇舊恨就混雜着怒火，猛地就竄了起來。

“——英雄殺手啊啊啊啊！！！”

他沖了過去，幾乎要化作一道氣勢洶洶的光——然而斯坦因輕而易舉的避開了這一看就氣到快要失去理智的小子的攻擊，只是這招式的眼熟程度令他有點疑惑，“英格尼姆？呼……你們是兄弟啊，我是為了讓他傳話，才留的一命。”

他以一種詭異的身形躍起，一下子就踩斷了飯田天哉的右臂骨骼，落地時把他的腦袋踩在腳下。

“而你。”他舉起了刀，上面沾染的先前血跡還未滴幹，“太弱了！”

那把刀捅穿了少年的左手臂，加之腦袋上的重量不斷加大，讓他動彈不得。

“剛才那個是你同學吧，可惜，無論是她，還是你，亦或是你的哥哥……都太弱了。”

他的聲音像是帶有某種令人昏睡的魔力，從很遙遠的地方搖搖晃晃的傳來，星夜楓和聽在耳裏，只覺得眼皮重得不可思議，疲憊感如同潮水一般從虛空中湧來。

剛才斯坦因那一刀，真的是要了她大半條命。

如果把那些生命能量比作奔流不息的河水，在體內運轉奔流成一個完整的循環，那麽蓄水的“水庫”，就只有大腦和心髒這兩處地方——一個是起點，一個是終點——也是她的致命之處。戰鬥時，她的超快自愈能力全靠外人看不見的生命流量來維持，本身的流速就比平日裏要快上很多，如果平時是小溪，那此刻就是奔湧向前的洪浪。但是當至關重要、負責蓄水的“水庫堤壩”突然被人破壞了以後，會怎樣呢？

自然是一片災難。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裏摻雜着無數的能量，随着流逝出身體，自然而然的消散在空氣中——當一個人失血到某種地步時，自然而然就會死去。

星夜楓和不想死，沒有人想死，但是她很累。再加上身體被對方的個性所控制住，連血液也不能控制住停止往外流的趨勢，自然連以往的自愈手段都使不出來了。

“堅持住……孩子，堅持住，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內提夫艱難的喘息着，他同樣自身難保，卻還是努力用聲音使她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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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着打濕了對方衣物的一大灘鮮血，這姑娘面朝下，血卻源源不斷的從心口的傷勢湧出。

“我……我好累。”

他忽然聽見那細小如蚊鳴的聲音，裏面全是顯而易見的憔悴和走到末路盡頭的疲憊。

“我知道，我也很累，我們大家都很累。我同樣知道你很想睡過去，但是……請你再振作一點。”內提夫焦急地勸解，反正現在斯坦因的注意力被新來的少年給吸引走了，對方大概覺得這兩人一個動彈不得一個快要死掉，已經構不成什麽威脅了。

“一旦在這裏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人生……”星夜楓和的聲音很含糊，自言自語，帶着顯而易見的脆弱和悲傷，“都是……這樣的嗎？”

“不是的，一定不是這樣的。”這位穿着鬥篷的職業英雄悲傷的望着她，他此刻離這孩子近在咫尺，卻無法動彈哪怕一根手指去幫助她。這對于一個立志要救人助人的英雄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心靈折磨。

“我們要相信，事情總會變好的。”

“也許吧……可是……我怕等不到了。”

星夜楓和嘆着氣，閉上了眼睛，內提夫的喊聲離她越來越遠。

依稀間，她看見了天地間似乎都化作茫茫的一片白色，巷子、敵人、同學都消失了，只剩下不遠處站着的兩個人影。

他們手拉着手，渾身都發着白光，看不清面孔和衣物。

星夜卻莫名的覺得，那是她這輩子被人所注視過的視線中，最溫柔的一次。

一時間，她竟是下意識的熱淚翻湧。

……來接我了嗎。

那個烏鴉嘴大師說的兩件事情——你爸去世了，你有血光之災——都成真了啊。

哎呀，本來不想讓飯田同學看到我那麽狼狽的“出家”的，現在可好了……

星夜楓和有點想笑，卻突然聽見一聲大吼，悲傷又洪亮得仿佛晴空霹靂，幾乎把她吓傻。

“和醬！！！”

白光如同浪潮一般飛速褪去，又露出原本髒兮兮的地面和大片的血跡。

她勉強睜開眼，看見一個綠色的眼熟身影正朝自己跑來。

“張嘴！”綠谷出久大喊，一個側翻避開了身後追來的刀光，猛地把一個東西從口袋裏扔了過來！

出于多年青梅竹馬的默契，鹹魚少女微微撇過臉，張開嘴，結果一個軟軟甜甜的東西就掉了進來，還有一股橙子味。

——水果軟糖。

沒力氣咬，索性含在嘴裏，星夜楓和歪頭看着那邊的殊死搏鬥，眼眶不知不覺的紅了。

這麽多年，想不到出久的小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小時候的星夜楓和要是被爆豪那混蛋打輸了，總會怒氣沖沖的向綠谷要糖吃，理由就是“我可是幫你出頭的，現在我被人打了，你就不來安慰一下我嗎”——久而久之，綠谷幹脆就在自己口袋裏裝上一兩顆糖果，有事沒事就投喂她。所以當她一遇到挫折，要找人發火時，要是綠谷正好在旁邊，就會把糖直接給她吃。這樣一來，簡直效果顯著，每次都能成功安撫炸毛的鹹魚。

可是伴随着這些年的日漸變強……她已經很少遇到像今天這樣被人捅了心髒一刀後，倒在地上的血泊裏等死的這種磨難了。

等等，這樣一來，出久不也是看到了她一副出家人的打扮了嗎！！

What the fuck……還是讓她死了吧。

沒過多久，面對兇狠嗜殺又意志堅定的斯坦因，綠谷出久不出所料的也跪了。

他同樣被對方的刀刃所擦傷，鮮血被斯坦因得到後，立刻控制了他的身體，使他動彈不得。

……真是好污的個性。

“一個兩個的！全部冒出來，現在總算完了！”

英雄殺手有些煩躁的喘了口氣，緩緩走向倒在不遠處的飯田天哉，後者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倒在地上。不過對比起血噴了一牆的星夜楓和，他還算是被溫柔對待了。

“雖然嘴上光是利索的家夥多的是，但是你不一樣，你有活下去的價值。”斯坦因頭也不回的對僵立在那邊的綠谷出久說，冰冷冷的刀鋒貼在了飯田的脖頸處，“但是這幾個，就不一樣了。”

綠谷看得睚眦欲裂，“住手啊混蛋！！”

星夜楓和勉強擡起眼皮，抗争着不讓自己再度睡過去，但全身重新感受到的冰冷溫度，顯然是說明她今天流的血已經接近極限了。

奇跡發生了。

鋪天蓋地的火焰如同重錘一樣砸出，硬生生的逼退了作勢欲斬的斯坦因。

轟焦凍一臉怒氣的在火海背後中出現，擋在了飯田天哉的身前。

“綠谷，”他把手機揣回兜裏，“遇上這種事情就寫得清楚一點啊，害得我來遲了，不是嗎？”

“真是夠了！一個接一個的！”斯坦因勃然大怒，“今天怎麽那麽多煩人的蒼蠅來攪局！！”

飯田同學躺在地上，一時間又感激又疑惑：“怎麽連轟同學也……”

綠谷看着他燃燒着的左手，驚疑不定，“為什麽你會……你的左手！”

“這句為什麽，應該是我的臺詞吧？”轟回答道，同時目光穿過持刀而立的斯坦因，看到他身後的兩個傷者。

原來綠谷出久剛剛在進來時就用藏在背後的左手進行了手機盲打，在班群上發布了求救信號和坐标，結果被正好随父親來救災的轟給看到了，就扔下老爹，自己一溜煙的跑來了。

星夜楓和隐約聽到又是一個熟人的聲音，一想到自己“出家”的窘樣很快要天下皆知了，更是郁悶得又吐了一大口血，感覺眼睛看東西都已經出現了好幾重幻影。

“诶，那邊的兩個人是……怎麽是星夜你啊！”

轟的臉色大變，左手上的火焰都被吓得頓了頓。

鹹魚少女沒有回答，只剩下一口氣死死吊着了。內提夫看着她，替她回答道，“……這孩子好像快撐不住了。”

是啊，老爸老媽的影子都見了一回。

斯坦因回頭看了一眼快要挂掉但就是死死咬住一口氣的星夜，有點不爽，“我說你怎麽還沒死？明明血都流到我腳邊了。”

後面來的幾人這才注意到地上那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幾乎流淌了大半條巷子的地面——由于星夜今天穿的僧袍是黑色，背心也是黑色的，因此血跡打濕了衣袍反而不太明顯，只有見到了肌膚上的血跡印記才顯得非常恐怖——幾乎整個人都是泡在血水裏的。

看到這種凄涼的場景，一股血氣猛地沖上了轟的頭腦，令他無法坐視不理。

頓時火焰咆哮，沖天而起。

“想要救人的話！”斯坦因縱聲狂笑，“先來擊敗我吧！”

“放心吧星夜！”轟同樣遙遙的隔空喊話，對抗敵人的同時還不忘給朋友打氣，“過不了幾分鐘，就會有職業英雄趕來的！”

幾招交手下來，誰也沒有讨到好處，綠谷急忙将斯坦因的個性告知于轟焦凍，讓他小心不要讓自己的血落入對方手裏。

“我知道了，接下來只要保持好距離……”

流光閃逝！

又是那個男人的飛刀！

但比它更快的是一道碧藍色的光芒！就像是長空劃破的利箭，直直的撞歪了那柄差點要擦破轟的肩膀的短刀。

斯坦因猛地回頭，心中全是震驚。他眼前的一幕卻是星夜楓和一手捂着嘴，不住的咳血，另一手捂着左胸的傷口，随着她緩緩起身，指縫裏的鮮紅色液體又重新溢了出來。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星夜楓和擡起眼眸，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抽搐，又像是在極力的克制着什麽激烈的情感。那雙往日裏溫和蔚藍的眼眸裏，此刻像是燃燒着地獄的鬼火一般絕望又癫狂。

“有本事……就再來殺老子第二次啊！垃圾！”

“這個世上！無論是活着的還是死去的！都別想讓我輕易認輸！！”

作者有話要說： 回光返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