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唯心至上斯坦因

在說出了那句驚人之語後，轟焦凍假裝沒看見那些無關人的驚詫眼神，暗搓搓的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背後那人身上。

……她會怎麽回答呢？

會拒絕嗎？

還是會……？

頭暈眼花外加重傷在身的星夜楓和下一秒就很不客氣的吐了一口血出來。

“我都快死了！你還有時間在這裏發病！”她湊近轟的耳朵，有氣無力的大吼，“有什麽事情等結束再說啊白癡！”

“……噢。”

——所以這到底算是什麽回答。

斯坦因覺得很委屈。

原本只是想幹掉一個冒牌貨英雄，誰知半路殺出了一堆意外來客；明明把沒啥鬥志的小姑娘都快捅死了，結果到頭來過了快十分鐘居然還硬是沒挂；本來固定住的小家夥，最後卻因為O型血而掙脫自己的束縛能力；斷了手臂、為兄報仇的年輕人一臉“我就是不要這只手也要幹掉你”的抓狂表情同樣掙脫了無形的束縛，沖上來就是一頓不要命的怒怼；而最令人窩火的是最後趕來的少年，臨陣分神跟人表白就算了！被疑似拒絕後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狂揍自己！

這什麽鬼邏輯！簡直搞笑！難道是他害得對方表白失敗了嗎！

不過就算再多委屈，再怎麽苦海深仇似窦娥，最後近乎力竭的“英雄殺手”還是在三人的攻擊下不幸跪了。

全程打醬油的倒黴英雄內提夫默默地給雄英教育體系點了個贊——要不是這群個性傑出的孩子們正好路過，他保證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眼看危機解除，前來救援的職業英雄們總算趕來，就跟很多時候的警察輸輸總在事情結束後才登場一樣，一起控制住被牢牢捆住的斯坦因。而轟也趕忙跑到巷口，把颠得快要把血吐完的星夜同學從自己背上放了下來，讓她枕在自己腿上，并以最快速度通知了醫院那邊。

哪怕半躺着，鹹魚少女閉着眼睛，拼命喘着氣，卻抓着綠谷出久的手，死也不放開。

感受着身上那道幾乎要把自己刺穿的恐怖目光，綠谷內心苦笑，吃醋的男生簡直沒道理可講，就算是剛剛同生共死的朋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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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和醬……”綠谷少年顫抖的說，一方面是害怕好友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離開，一方面也有轟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看的緣故在裏頭，“你想說什麽？”

星夜的嘴唇動了幾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然而綠谷出久看得滿頭大汗——青梅竹馬的設定裏并沒有加入“必須懂得對方唇語”這一項吧？！

轟雖然很不高興，但還是強忍不滿的問：“她說了什麽？”

根本沒看懂對方說什麽的綠谷沉默幾秒，臉上忽然擠出一個心虛無比的笑容。

“和醬她說……她要再考慮一下你剛才說的話！”

——其實是他瞎編的。

倒是轟在聽完以後，居然很害羞的抿了抿嘴，慢慢地把目光挪開，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這種時候你嬌羞什麽啊摔！

不過沒等綠谷在內心吐槽，瀕危的鹹魚少女就用盡最後的力氣，一把捏碎了他的手骨。

一時間，胡亂說話的綠谷出久疼得整個表情都扭曲了。

——她想說的是“我再這樣下去就要貧血了！救護車為什麽還不來！”而不是什麽“讓人家再考慮一下啦~”這種欲拒還迎的話啊！！

救護車很快呼嘯而至，此時整座城市都因為突然而來的襲擊陷入了混亂，救護人員也非常忙。

可惜還沒等到醫護人員把已經面無人色的星夜楓和擡進車裏，只來得及給她施加了一個“止血”的個性，有一只長着翅膀的怪物就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衆人大驚，為首的一個女英雄認出了那是先前敵聯盟襲擊一員中的“腦無”，不由得頗為震驚：“安德瓦先生不是在狙擊它們嗎……”

話音未落，速度極快的腦無從大家頭上飛馳而過！順手抓走了一臉懵逼的綠谷出久！

可憐的綠谷同學險些當場淚奔。

由于腦無飛得太高，以至于很多狙擊手段無法立刻施展，剛才那個說話的女英雄認出了這家夥身上的燒傷——那是安德瓦的個性攻擊帶來的傷口！但是在眨眼間，不知何時蘇醒的斯坦因用腕帶裏藏着的小刀劃破了繩索，提刀跳上天之前還頗為戲谑地舔了一口剛剛看押自己的女英雄的臉頰！

——都說他是一個很污的變态了！

“無論是遍地冒牌英雄的這個社會，還是濫用‘力量’的罪犯！都是肅清對象！”

話雖如此，他卻還是以強得驚人的一刀捅進了腦無的大腦裏！

這個鮮血四濺的怪物頓時如斷線的風筝一般，栽下了地面。斯坦因提着驚魂未定的綠谷出久，重重地砸回了地上。

他松開了手，低着頭，頭發散亂，大口喘息着，說話之間，口水不受控制的從齒縫裏落出——這些表現，無不說明他已經累到了極致。

綠谷出久呆呆的坐在地上，仰頭看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救自己。

“一切都是……為了……正确的社會。”

他這樣說着，哪怕全世界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他的信念，他也要說出來。

——犧牲一切，只為信念。

“喂！你們怎麽一個個都站在那裏發呆！你們這是幾個意思！！”

大步趕來的安德瓦終于出現了，面對一群發呆的英雄，他難以置信的大吼起來，覺得這幫子呆頭鵝是不是還需要回學校好好學習什麽叫做“不可以陣前分心”這一原則。

“不是有一頭怪物逃到你們這邊來了嗎！”

見到渾身熊熊燃燒的老爹，轟的臉色立刻陰沉起來，剛才讓女孩子躺自己腿上的溫情脈脈瞬間消失。

正在怒斥衆人的安德瓦顧不上青春期的叛逆兒子，他忽然看見那邊背對着自己的繃帶怪人，一時間又驚又喜，拔腿就要沖過去做掉對方：“——英雄殺手？！！”

“等等！”一旁綠谷的指導者，一個老爺子急忙叫住了看似魯莽的火焰英雄，他怕太過刺激斯坦因，會導致可憐的小徒孫直接挂掉。

誰都沒想到，聽到喊聲，斯坦因猛地回過了頭！

他目光兇狠如瀕死的狼，臉上的繃帶滑落，露出底下深深淺淺的傷疤，下巴上還殘留着唾液，可是周身的氣勢卻令人不敢忽視困獸猶鬥的他。

“冒牌貨！”

“——必須糾正才行！”

“必須有人沐浴在鮮血之中才行……必須有人喚回真正的‘英雄’才行！”

就連安德瓦這種見過大陣勢的老牌職業英雄，也被這樣恐怖而驚人的氣勢給驚住了。

“來吧！”斯坦因轉身，一腳踏出，身後的殺氣化作惡龍沖天而起，“來吧！盡管來吧！冒牌貨們！”

“——能夠殺死我的！只有真正的英雄而已！！”

然後他再也沒有說多一個字。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盡管如此，斯坦因的身體卻還孤獨而倔強的站在那裏，就像是荒原上的一株枯樹，耗盡了最後一口氣也不肯倒下。

至于這些後面發生曲折而離奇的事情，當時已經昏過去的星夜楓和并不知情，她是醒來以後才聽到醫院的人私底下說的。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ICU重症加強護理病房裏，瞪着雪白的天花板發呆，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味道提醒着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她艱難地伸手，摁下床頭的鈴，護士姐姐一分鐘後出現，并和藹可親的詢問她還有哪裏不舒服。

“……頭暈。”星夜楓和渾身無力的看着對方給自己換吊瓶，“眼前發黑，還有，渾身都痛。”

“貧血是正常的。”護士姐姐笑得非常自然，“另外，我們的大半個血庫都給你用光了，還好你的個性對外來各種血型都來者不拒，不然你就要死在手術臺上了——真是非常凄慘的場景呢。”

“……”

星夜楓和很無語，但還是機智的對搶救自己的醫護人員們表示了感謝。

“沒事，畢竟有人給你付了全額賬單。”

鹹魚少女眉頭一皺，她好像知道是誰了。

“你想見他嗎？”護士小姐又問。

“……好吧。”星夜慢吞吞的回答道，又在對方即将走出去時，多問了一句，“請問我昏迷了多久？一天？一個星期？畢竟我那麽厲害的人，一旦受重傷也需要很長時間來恢複吧？？”

忍無可忍的護士姐姐轉頭微笑，表情像是在看一只實驗室裏的珍惜小白鼠，令鹹魚少女不寒而栗。

“一個小時。”

“……噢。”

——她不敢再問下去了。

片刻之後，穿着病號服的小鹹魚見到了某個風塵仆仆的中年大叔，後者打着哈欠，眼袋很重，顯然是在外面守了一夜沒睡。

“大叔啊。”

“小楓和啊。”

重症病房裏，兩人相顧無言。

星夜楓和經歷這場生死，內心疲憊不堪，實在是不想再多争吵勞心，這是不必多說的，至于鐵城鬥海本人倒也頗為唏噓。自從那晚在烏鴉嘴慧悟大師亂說實話以後，他只能緊急與電話那頭的家夥商量應對措施，并坐第二天早上的飛機趕來保須市。不料飛機剛落地就遇上這檔子破事，除了大半個城市交通癱瘓之外，還差點失去了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小搗蛋鬼。

——媽的要是小姑娘也挂了，他怎麽在百年之後見老弟兄？

“到底怎麽回事？”星夜楓和用纏滿繃帶的右手揉了揉眼睛，“我很累，大家都那麽熟了，就長話短說吧。”

鐵城鬥海望着虛弱的小姑娘，狠下心來，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還要從白石和岩生前的個性說起。

這家夥的個性是【超級編程】，說白了就是一個程序員，但是他自從作為職業英雄出來後，和那時候離家游歷的鐵城鬥海相識，于是意氣相投的兩人組了一個搭檔，一個負責主攻，另一個負責後方支援，幾年下來，居然還混得不錯。

兩人最适應的就是城市戰場，畢竟荒郊野嶺的沒有什麽電腦。鐵城鬥海是個戰鬥力驚人的家夥，這點從他的名字裏就能看出一二（？），通常是負責帶頭沖鋒的那個（雖然一般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至于白石和岩，那時候還不是什麽老謀深算的企業家，最多就是一個陰險心思很多的壞小子黑客，愛玩一些亂七八糟的編程軟件，把敵人的窩點電腦搞到程序崩潰、調轉機械槍口、突然大斷電這類的。

直到有一次，兩人玩脫了，被大批早有預謀的敵人給反伏擊，要不是一直負責後方的白石給自己留了個後手，背着斷了腿的鐵城一路鼠竄，鐵定兩人都玩完。

然而那次逃跑是逃出來了，不過兩個人身上都留下了難以痊愈的重傷——鐵城鬥海返回了妻女的故鄉小鎮，開了一家小事務所聊以度日，而白石和岩說要去美國治療身上的病症，并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麽商機可尋。

“他一去就是五年，回來的時候已經帶着你和阿瞳了，那時候你才兩歲，小小只的，喏，還沒有這個床板高，至于石頭他……是回日本來開分公司的。當初他做老本行的電子産業，結果運氣好，那幾年碰巧趕上科技浪潮的大發展，大賺了一筆，創業中途也認識了你媽媽，最後他們有了你。”

坐在病床前的鐵城鬥海，說起這些塵封的往事，素來玩世不恭的眼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懷念之意，星夜楓和默默地聽着，沒有打斷他的話語。

這些故事好像離她太遙遠，遙遠得就像天邊的月光，溫柔而冷清。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北邊地震，你被吓壞了，而你媽媽去也世了，因此你爸對此又悔又恨，這些……你都清楚，但是小楓和你也許不知道，過大的打擊令他舊疾複發，他那些年來的修身養性在一夜之間被消耗殆盡。”

“……他的內心垮掉了。”

鐵城鬥海深深地看向微微睜大眼睛的她，仿佛是要看穿那雙蔚藍色眼眸，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于是他繼續說道：“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可你還那麽小，又那麽愛哭黏人，性格又軟軟的，托付給我也不是一個長期的好辦法……這可怎麽辦啊。”

“所以，他把自己對你那又愛又恨的感情、對你的所有期望、對于這個世界的理解，全部寫進了一個程序中——從此以後，那個程序就是他，他就成了那個程序。”

只覺得在聽天方夜譚的星夜楓和張開了口，只覺得嗓子幹澀的厲害，“……人工智能？”

“唔，用現代的說法，也确實可以這麽稱呼那個程序……”鐵城撓了撓自己的下巴胡渣，“誰讓那嘴硬心軟的家夥要用這種方式，在另一個世界看着你。”

星夜楓和沉默了許久，忽然低低的笑起來，她的笑聲很沙啞，也很苦澀，鐵城鬥海卻還是溫和而悲憫的看着她。

“呼……我啊，一直想聽到他親口對我說一句話……不是什麽‘我愛你啊女兒’，或者什麽‘孩子對不起喲’……而是……”

她說不下去了，像是要掩飾什麽似的，掙紮着狼狽的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她被嗆到，又忍不住咳嗽，大滴大滴的晶瑩眼淚倏然從眼角滑落。

——“那不是你的錯。”

——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出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小鹹魚一直忙着哭哭啼啼，真是煩死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