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冤家

霍青梅挨着孟安如親親熱熱地坐着,一旁的貴族少女們都用扇子或手帕擋住嘴,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眼神卻不斷地瞟向用薄薄紗帳阻攔的下游公子那裏。

霍青梅無趣得抵着下巴,眼睛半閉半睜。

孟安如不斷瞥向她,裝作随口問道:“怎麽啦?難道是對顧長公子失去興趣啦?”

“才不會呢!”霍青梅立刻反駁。

“那你怎麽無精打采的?”

她垂下頭,玩弄着腰間宮條。

霍青梅只是在傷感,無論她與顧崇文相遇多早,他都不會像自己喜歡他一樣地喜歡自己。而且,經歷了兩世,就連霍青梅都覺得自己是“爛泥扶不上牆”,更別提讓他喜歡了。

“青梅的字寫得那樣好,早知道就讓你為我代筆了。”一個窈窕美人兒拉着霍青梅的胳膊笑嘻嘻道。

“是啊,是啊,聽說連顧太傅都稱贊呢!”

霍青梅默默地把紅透的臉埋進手掌中,讨厭啦,我才不會因為未來公公的誇獎就高興呢!

安如見怪不怪地捅捅她,“喂,別傻啦!”

還沒等青梅說話,“嘩啦”一聲巨響突然炸起,所有人都吃驚地望了過去。

只聽見婢女們的尖叫,以及有人在喊:“不好啦!顧長公子落水啦!”

什麽!

霍青梅“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不對呀!這劇情不對呀!

來不及細想,她一掀裙擺就要跑過去,卻被安如扯着後領又拽了回來。

Advertisement

霍青梅瞪着安如,別攔着我啊!劇情都不對了,那我重生還有個卵用啊!

誰知孟安如眼睛瞪得比她還要大,惡狠狠道:“你去幹什麽!”

霍青梅的态度立刻軟了下來,期期艾艾道:“我去看看,我就是去看看。”

“看什麽看!有你什麽事情啊!”孟安如數落道。

霍青梅扁扁嘴,為什麽兩輩子孟安如都這麽讨厭顧崇文呢?

她還想說什麽,只聽下游一聲暴呵:“嬴、嬴長安!你、你簡直欺、欺人太甚!”

怎麽哪裏都有嬴長安他的事兒啊!

孟安如皺眉道:“那小混蛋又造了什麽孽?”

霍青梅眯着眼睛朝下游望去,只見紅紅白白一團團的,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不過誰叫她天生就跟嬴長安不對盤,一見他便覺得紮眼得厲害。

見她揉了揉眼睛,作出一副“哎呀,要長針眼了”的樣子,孟安如了然道:“發現他啦?”

“哼,長得烏漆墨黑的還穿着張揚的大紅色,就像是煤炭裹上炮仗紙,有誰認不出他來啊!”

這話說的可虧心,嬴長安雖說不白,可也沒有黑到煤炭那種地步,人家那是在陽光下曬出來的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大紅衣袍一穿,墨玉腰帶一系,英俊潇灑的不知道迷暈了多少小娘子。

可沒用,霍青梅就是不喜歡他,看不上他,上輩子這樣,這輩子還是這樣。

要說嬴長安,那可真是玉京第一霸王,真正的皇親國戚。別看他年紀跟霍青梅他們差不了多少,可他爹是太上皇的叔叔,他跟太上皇是一個輩分,當今聖上得管他叫叔,小太子叫他聲爺爺都對,可見他在玉京皇親國戚裏的輩分。只可惜,他小小年紀父母皆亡,輩分太高又不敢有人管教,便養成了一身臭毛病,桀骜不馴又行事霸道,被欺壓的人別說敢怒不敢言了,往往就連怒都不敢怒。

而這嬴長安跟霍青梅之間的恩怨那真是誰也說不清,不知道到底是誰先起的頭,總之,霍青梅說嬴長安那是天生看她不順眼,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想要掐死她,哦,那時候她剛剛滿月;嬴長安則說一直以來都是霍青梅在欺負自己(聽到這話,霍青梅便當場跟他又幹了一架),他在她滿月想要抱她的時候還被生生踹掉一顆牙呢。至于真相如何,誰又知道呢?

可這時,霍青梅可真惱上他了,這丫一根筋地想:你欺負我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欺辱我男神,說不好我上輩子跟顧男神的姻緣就是被你這個混蛋給攪和了,反正我這是白撿的一輩子,你看我不膈應死你!

這樣想着,她便不知道從哪裏來生出一股勁,硬是拖着孟安如沖了出去。

等跑到下游一看,好家夥,下面的人全都亂成一鍋粥了,各式各樣的公子團團圍着一個紅色身影,可各個都是敢圍不敢動。

唯有一青衣男子,紅着臉,指着他怒道:“你你你……欺欺人太甚!你你你……憑憑憑什麽……踹踹踹他!”

明明是義正言辭的指責卻被他說的細碎,周圍的人都是一副憋不住笑的樣子,他的臉也紅得越發厲害了。

霍青梅一咬唇,腳步頓了下來,要說上輩子她最佩服的人莫過于這個面目平凡、說話磕巴、常常被世人嘲笑的顧家二公子了,誰能想到此時泯為衆人的顧華章會在幾年後一飛沖天,指點江山,封侯拜相,更是在主公登上大寶後急流勇退,手執竹杖,腳蹬芒鞋,辭官遠去,只留下無數傳說……

在他的身上青梅才真正學會了不以外貌取人。

一身張揚紅衣的嬴長安此時正背對着她,卻在她停下腳步的瞬間轉過頭來。

不說嬴長安做了那麽多跋扈、仗勢欺人的事兒,各府的千金大小姐們卻還是對他又愛又恨,單單說他這副陽光俊朗的外貌,不笑起來就像個小太陽,再那麽一笑,簡直迷死個人。

只見他雙手背在身後,笑眯眯地聽着顧華章對他的指責,根本瞧不出就是他剛剛将人家芝蘭玉樹的顧崇文一腳踹下水裏去的。

而顧華章對着那張光芒萬丈的臉又羞又怒,臉紅得簡直要透出血絲來,胸膛上下起伏,氣得不行。

卻聽嬴長安一臉友好道:“你繼續說啊,信不信我也一腳将你踹進去啊,小磕巴。”語氣是清淡又溫柔,态度是誠懇又認真。

顧華章雙目一瞪,目眦欲裂,握着拳頭就朝他擂了過去,嬴長安不慌不忙,連身子都沒有動,只是微微偏頭就躲掉了這拳,仿佛就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打中他似的,接着便彎着眼睛笑眯眯道:“你今兒個要是真的能打中我,我還敬你們顧家的風骨呢!”

這話簡直就是在生生打他們顧家的臉,顧華章此時的城府根本不及以後,他的拳頭顫抖着,骨子裏悲鳴着,全身用力将拳頭收回,眼看着就要再揮出去,就聽旁邊清潤一聲“慢着!”

一身白衣濕透的美男子被人攙扶着,走了過來,形容狼狽,背脊卻挺得極直。

“是錦文魯莽了,還請淮山王殿下不要責怪。”他小喘着氣,語氣卻是一貫的斯文有禮。

“風姿清雅,中正平和,疏空之朗月,暗夜之流光”便是當世大儒給顧家長公子顧崇文的評價。

如今這兩人相對而立,一如日月當空,旁人或迷戀,或痛恨,或羨慕,或嫉妒,卻誰都掠不得其風華一二。

霍青梅死勁兒攥了攥孟安如的衣角,似乎要從中汲取些力量,下一刻卻瘋了似的直接撲了過去,孟安如都來不及拉扯她,只見她大叫一聲:“嬴長安,你混蛋!”便一腳踹到了嬴長安的腰眼上。

嬴長安晃了晃,似是站不穩,直接朝顧崇文那裏栽了過去,顧崇文忙伸手去扶,卻……他一把被嬴長安帶倒,讓人家半躺在地上,自己卻借力站穩,眼睛一挑,燦爛地笑着:“哎呦,想不到你身子骨這麽弱啊,是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啊?”

虧心不虧心,人家好心救他,他卻這樣诋毀人家名聲。

顧崇文卻沉靜地低下頭,任由身邊的人将自己扶起,搖頭輕聲道:“我卻不知道一貫健壯的淮山王殿下也能被一位小娘子踹倒。”

兩人一番暗裏交鋒,刀光劍影。

嬴長安彎了彎嘴角,一手扶着腰,回頭笑罵道:“你這霍呆子今兒個是長了膽子不成?男人的腰也是能輕易踹的?”

霍青梅一撇嘴,“踹了又能怎樣?我就是看不慣你!”說着還羞答答地偷看了顧崇文一眼。

嬴長安眼風一掃,冷笑道:“那今日我也讓你入一回這桃花水!”

霍青梅頭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卻條件反射地就要跑,只聽“嘎嘣”一聲,她淚流滿面跪倒在地上。

馬丹,悲了個催的,腰扭到了!

嬴長安皺着眉大步朝她走去,孟安如直接攔在了他面前。

“你還是男人嘛!就這樣欺負霍家娘子!”她就像是護着雞仔兒的老母雞,怎麽也不肯放他過去。

本來耐心就不多的嬴長安,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甩到一邊去,“滾!就因為我男人,我才看不慣你這副惺惺作态的樣子。”

孟安如一驚,嬴長安已經接近了霍青梅,兩只有力的手臂穿到她的肋下,直接将她擡了起來。

“我看你還跑!這下子可任由我報複了。”他低聲道。

霍青梅猛錘他的胳膊,“你個混賬,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放過我,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啊!”

嬴長安的眉頭擰在一起,“你怎麽了啊!呵呵,沒膽子就直說,每次就只會裝病,還不是就仗着……”他一回過神來就住了嘴。

只顧着自己腰疼的霍青梅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左右不就是些風涼話嘛!

“誰裝病了!就怨你!我的腰扭到了!”霍青梅無限哀怨地瞪着他,心裏想着:我肯定跟你八字不合,要不然怎麽受傷的總是我呢!

“肯定是你體重太重了才閃到的,嘿嘿,你剛剛不是還踹我踹得挺歡快嗎?”嬴長安一邊用話刺着霍青梅,一邊伸手想要按按她的腰,卻被她一巴掌拍開,可能是用力過猛,霍青梅又眼淚花花地“哎喲”了一聲。

“該,真該,就你這個驢脾氣怎麽不疼死你!”

“現在不是争吵的時候。”顧崇文似乎也看到了霍青梅情況不對,忙顫悠悠地走來。

嬴長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再低頭去看,就見霍青梅雙頰飛起一片紅暈,癡癡地望着顧崇文。

顧崇文也似乎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輕輕咳嗽了一聲,偏過了頭。

“哎呀!”霍青梅痛呼了一聲,沖着嬴長安嚷嚷,“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就是想要弄死我!”

嬴長安梗着脖子罵道:“我就想弄死你怎麽了,弄死你我也就清靜了!”

“還是趕快找郎中看看吧,顧娘子身子弱……”

“弱個鬼!是誰剛剛生龍活虎地踹我一腳,就你個病秧子小白臉多管閑事!”嬴長安直接朝顧崇文吼道。

顧崇文剛剛皺眉,霍青梅就忍着痛給了嬴長安一拳頭,“不準你說顧公子……”一邊說着,一邊還很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顧崇文一眼。

嬴長安心頭一陣火起,簡直就要把心給烤焦了,他紅着眼睛罵道:“他要你來護?你個拎不清的白眼狼不是也在背後說他是吊書袋子、繡花枕頭一包草、銀樣镴槍頭……”

霍青梅跳起來去捂他的嘴,卻忘了自己是負傷在身,臉色一白,直接軟了下去,嘴裏卻還小吼道:“那是你說的,我才沒說什麽銀樣镴槍頭呢!”

“嗯,我說的,我說他是銀樣镴槍頭。”邊說着,他邊不懷好意地用眼神在顧崇文的下身溜達了一下。

顧崇文扭過身子道:“維禮打擾了諸位雅興,實在過意不去,改日一定登門道歉,諸位還是坐回原位吧。”

周邊圍着一群人晃蕩了幾下,卻并沒有散開。嬴長安眼神一利,直接打橫将霍青梅抱起,一腳一個将擋路的人踹開,硬生生地開辟出一條路來。

被踹倒在地的人哀嚎成一片。

顧崇文站在他背後,冷靜地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耳邊卻順風傳來霍青梅不情不願的聲音:“你放我下來,我能走!”

“呵呵,能走個鬼!”

霍青梅越發不耐煩了,“你說話注意點!”

嬴長安頓了一會兒,才道:“不罵你,你不清醒。”

“胡說八道,我怎麽不清醒了!”

“清醒能快把顧小娘子看化了?”

“顧小娘子?”霍青梅似乎有些迷糊。

嬴長安淡淡罵了句“蠢貨!”

顧崇文捂着嘴,難受地喘息着,轉過頭,就見孟安如一臉敵意地看着自己,還沒有等自己說話,她就拎着裙子朝着霍青梅他們跑去了。

他輕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也朝他們走了去。

徒留這桃花紛落如雨,美不勝收。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