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化吉

因為距離她的繡床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嬴敏不慌不忙地整整衣衫，拐到屏風後前還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

“我呀，可是最喜歡小姐姐了。”他的聲音既溫柔又甜蜜。

“我不稀罕。”她毫不留情地道。

嬴敏嘴角彎了彎。

他剛站在屏風外，霍嘉便走了進來。

“子美跟淮山王談好了？”嬴敏笑盈盈道。

霍嘉淡淡點頭。

“那我也就不叨擾了，青梅的身體也不好……”

他好像帶着無限憐惜，一副貴公子氣度地走了出去。

可他前腳剛離開，霍嘉就闖到屏風後，不放心道:“妹妹，你怎麽樣？”

床帳已經被放下，霍青梅側身面朝裏躺着。

“我沒事。”她捏着拳頭道。

等了許久背後靜悄悄的，霍青梅以為兄長已經退了出去，便輕輕舒了一口氣。

突然，一雙溫熱的手放在了她的背後，她下意識地一抖，那雙手安撫似的在她的背後輕輕撫摸着。

“小妹。”他的聲音恍若嘆息，霍青梅縮了縮。

“是嬴敏他說了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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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枕着枕頭，默默流着眼淚，聲音沙啞道：“沒、沒有，他什麽也沒有說。”

“是哥哥的錯，讓你受苦了。”不知道霍嘉以為嬴敏對她做了什麽，輕聲向她道歉。

霍青梅搖了搖頭。

“你為什麽不看着哥哥呢？”霍嘉輕輕掰着她的肩膀，霍青梅順着力道回過身子，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眼中是春水流淌，泛濫成洪，“哥哥……”她悶悶地呼喚着他。

“嬴敏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霍嘉仔細打量着她的神色，伸手拂了拂她被汗水浸濕的額發，述說道：“昔日，我想選擇大皇子，可大皇子生母是謝夫人，與你姐姐的關系并不好，而且你也聽到了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然後，我又想選擇二皇子，可二皇子身份卑微，且為人陰鸷，我曾聽說幾乎每個月他的宮裏都會擡出一些死相凄慘的太監宮女，我又能夠選誰呢？選誰才不至于被拖入深淵？”

“我們還可以做純臣……”

霍嘉微微一笑，“可是咱們霍嘉既曾經掌握過兵權，又是內戚，永遠也不可能做純臣的。”

霍青梅的眼中倒影着他投下的陰影。

“正好，你也提醒到我了，嬴敏确實是幾個皇子中隐藏最深的，更何況若是有了淮山王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他握住了她的雙手，溫柔道：“而淮山王的幫助正是因為你。”

她眼皮半垂着，似乎不再想聽下去，可硬打起精神，問道：“因為我？”

他突然笑了起來，“說實話，在此之前，即便是我也不能相信，淮山王能為你做到這等地步，如今看來倒是你選對了，是哥哥我狹隘了。”

他的手指探向她的唇邊，輕輕抹了一下，然後盯着指尖那淡淡的血痕看着。

霍青梅忙道：“我那是不小心自己咬到嘴了。”

霍嘉收起手指，輕輕道：“如果說我要看看你口中的傷口，你是不是還會故意咬一下好給我看？”

她默默地扭過了頭。

他輕笑了一聲，眼眸沉沉，“你永遠學不會騙人，小妹。”

“哥哥……”她攥住了他的衣袖，緩緩捏緊。

“別擔心。”他溫聲勸慰着，轉頭看着正一只手倚在屏風上，默默看着這裏的男人，“子寧，你來勸勸她吧。”

霍青梅猛地一扭頭，只見他皺着眉不滿地瞪着自己。

她被吓了一跳，霍嘉卻正好站在她身前，替她擋住了來自嬴長安的震懾視線。

霍嘉溫柔地摟着她，就像是小時候哄着她一樣，輕輕搖晃着。

嬴長安的視線直直射去，雙腳踏在柔軟的毛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我……”她躲在霍嘉的懷中，卻偷偷朝他看去，期期艾艾地解釋着自己的行為。

“我明白的。”哥哥的笑容是春天的風，他捧起她的雙頰，輕柔道：“我知道妹妹的顧慮，只是，你這樣隐瞞，會讓我們覺得自己很沒用啊！”

“沒錯！”嬴長安臉色不好地坐在她的床邊，握住了她的手，冷淡道：“你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還是不清楚你未來的夫君是什麽樣子的人？”

“夫……夫君！”霍青梅好像被吓了一跳。

“沒錯。”嬴長安坦然地點頭，又瞪着她道：“你可別說你從來就沒有想過。”

她白嫩的臉頰上漸漸熏出美麗的豔霞，嬴長安笑眯眯地靠近，用手指輕輕蹭了蹭，一邊蹭還一邊特別可惡道：“咦？這難道是茜紗投下的影兒。”

“淮山王！”似乎有些不滿他這樣逗自己的妹妹，霍嘉嚴厲道。

嬴長安笑了笑，揪着她的鼻子道：“你這個呆子還瞞什麽瞞啊，他是什麽樣子的人你以為我會不知道？”

霍青梅一愣，揪着霍嘉的衣袖急切道：“這麽說你們的合作……”

他洋洋得意道：“自然也有很多瞞着他的地方，嬴敏此人就認為他自己最聰明，以為自己藏了那麽久的拙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呵呵……他是比那些個大皇子、二皇子之流聰明些，只可惜他碰上的可是我……和子美。”

“咳咳”霍嘉不好意思地咳嗽幾聲，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絮叨道：“所以你這個傻妹妹可記住了，你的犧牲完全是沒有必要的，在我們眼中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了。”

霍青梅摸了摸腦袋，疑惑地歪着頭道：“你們兩個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霍嘉同嬴長安兩人相視一笑，又一同對她道：“這個就要你自己猜了。”

“總之，要比今天要早。”嬴長安笑眯眯地便伸出手臂摟住了她的腰肢，“小梅子，你都瘦了，一定是操心操太多了，你放心以後你們霍府我都替你擔着了，你就只想着我就好。”

說着，他便用力想要将霍青梅從霍嘉的懷中搶過來，只可惜，霍嘉毫不放松。

“而且，今天你聽到的事情都不要告訴別人，不論是顧崇文，還是孟安如。”霍嘉低下頭，輕聲警告着她。

霍青梅猛地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這樣才對。”他眉梢眼角就像含着蜜糖，溫柔無比地輕輕搓弄着她的頭發。

“小梅子——”嬴長安不滿地懶洋洋拖長音叫着她，手指順着她的腰身輕輕滑了一下，看到她紅着臉顫抖的模樣，心裏喜歡的不得了。

“而且，我也想好該如何吊出西水背後的人了。”他都快要倒進她的懷裏了，仰着臉看她滿是等待誇獎表揚的樣子。

果然戀愛中的男人最可愛的。

霍青梅忍不住眯着眼睛溫柔地笑了起來，嬴長安則探着身子輕輕吻了下她笑着眯起來的眼睛。

“小梅子，你好可愛。”他低聲性感地誇贊着。

“你……真是壞蛋。”她紅着臉頰，一副羞怯到不行的樣子。

霍嘉掃了兩人一眼，立即拖着嬴長安就往外走，“行了，我送他回去，你就好好躺着就行了。”

“哥哥，我還有一件事情。”霍青梅掙紮而起，不安道。

嬴長安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笑眯眯道：“你說的是你姐姐吧？既然你姐姐在宮中，那我就順便照顧一下吧。”

“哎？”

霍嘉朝嬴長安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他笑眯眯的，“一家人嘛！”

看到兩人這般輕松自如的模樣，霍青梅才知道嬴長安他究竟有多麽大的力量，即便人在宮中，他的手也能夠到，怪不得人人說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兩人與她告別，而後說說笑笑的離開。

她看着窗上朦胧的茜紗，以及投于其上的黑黝黝的枝影。

素手将臉龐的碎發別到耳後，終于有時間能夠好好想想上輩子殺死她的兇手了。

本以為重新活一回，這些事情就變成了不可捉摸的記憶，沒有想到人心是易變的，人性卻是不變的。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仿佛嬴敏的手還橫在那裏。

“會是你嗎？”

是你口口聲聲叫着“小姐姐”，卻将她推下深淵？

是你癡癡纏纏終于要得到自己，卻讓新娘死在進宮前？

明明所求都快要滿足了，自己也同意了入宮，他就真的這般迫不急待弄死自己嗎？

就好像自己會逃婚似的……

不對，霍青梅突然想到，似乎她确實想到了逃婚，也按照嬴長安曾經告訴過的方法，在牆角的桃樹石頭下壓了一張紙條，可終究沒有等到他，她便以為他是說的玩。

難道這張紙條沒有送到他的手上？那這張紙條又被誰得到了呢？

是誰恨不得殺了她？

霍青梅将手掌放在額前，緩緩躺下，仰面躺在絲綢被面上，剛剛閉上雙眼，眼前好似又出現了那一幕，那只帶着白玉珠子的手是女人的手，而且，她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她曾經在那珠子主人的手腕上見過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好難受啊……

鼻子不透氣，嗓子疼，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