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乖寶，乖寶”

現在的尹丞不好哄了，他既不回答方嘉譽的話，也不讓方嘉譽親，故意偏過頭錯開了方嘉譽的動作。

“在你出事後我才知道我們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我很愧疚心疼，但更多的是慌張和無措。”方嘉譽說，“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麽做，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彌補你。”

他頓了頓，“也不知道清醒後的你喜歡的究竟是現在的我，還是十八歲的方嘉譽。”

“十八歲的方嘉譽和二十六歲的方嘉譽之間的差別太大了。”說完話方嘉譽就發現尹丞看着他。

尹丞心裏的那點兒氣早就消失不見了，他看着方嘉譽說：“那你以後不，不要這樣擔心了，好不好？”

他擡手抱住方嘉譽的手臂，頭靠在方嘉譽的胸膛上，“因為我也，也糾結過這樣的問題。

“我也想過，萬一你喜，喜歡的是那個小傻子尹丞，而不，不是現在的我呢？”

“我，我都喜歡你的。”他說：“不管是哪個，哪個方嘉譽，我都喜歡。因為他，他們都是你。”

尹丞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該怎麽樣來表達自己的情緒，結結巴巴又笨拙地說着：“我，我都喜歡。”

“十八歲的尹丞喜歡你。”

“二十六歲的尹丞也，也喜歡你。”

“所以你，你不要再這樣想了，好嗎？”

方嘉譽沉默了好一會兒，随後便把尹丞緊緊地擁入懷裏，他埋在尹丞的肩膀上，兩只手用力地摟着他的腰，“好。”

兩個人相擁在一起，久久沒說話。

“你還生氣嗎？”方嘉譽突然問。

“……”

尹丞早就不氣了。

他在方嘉譽面前向來都是這樣，哪怕是真的生了方嘉譽的氣，只要方嘉譽稍稍服軟又或者是解釋，尹丞心裏的氣就悄悄消失了。

“不，不氣了。”

方嘉譽又說：“那我可以吻你嗎？”

尹丞吞了吞口水，沒回答他的話。

“嗯？”方嘉譽向來擅長得寸進尺。

尹丞偏過頭，躲開他的視線，“嗯。”

方嘉譽伸手摸了摸，果然，尹丞的臉頰已經開始發燙了。

他輕輕笑了一聲，“又不是沒親過，怎麽突然害羞了？”

尹丞有些羞惱，他看着方嘉譽，“你，你管我！”

“管，怎麽不管。”方嘉譽說，“我如果不管有的人又要哭了。”

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尹丞的鼻尖，“不知道是哪個愛哭鬼，差點兒就在父母面前哭鼻子了。”

“我，我才沒哭！”尹丞否認，他明明就忍着的。

方嘉譽憋笑，“我也沒說是你呀，小笨蛋。”

尹丞伸手推他，臉漲得通紅，下一秒就被方嘉譽吻住了嘴。

方嘉譽鬧了他好一會兒，随後又抱着人正色地說：“好了好了，不鬧你了。等你身上的傷好一點兒了就回A市吧？”

“嗯。”尹丞靠着他，悠哉悠哉的晃悠着另一只沒有打石膏的腳。

方嘉譽又輕輕吻了一下他微腫的嘴唇，“乖寶。”

尹丞被他這個新外號逗的又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安安靜靜的窩在方嘉譽的懷裏，他想了想，随後說：“方，方嘉譽，你，你也要回A市嗎？”

“嗯。”

尹丞從他懷裏伸出腦袋，“那，那我們為什麽不一起回去呢？”

“我在這邊兒還有工作要做呀，還不确定什麽時候能去A市呢。”

再說了，他到時候要去的地方都是一些容易刺激到尹丞的地方，例如他以前在A市的家，又例如他們所在的那所高中。

方嘉譽不想再勾起尹丞那些悲痛的回憶。

他把尹丞抱在懷裏，“等我到了A市我會來找你的。”

“那，那你去A市做什麽呢？”尹丞問，“我，我回去是想，想要看醫生，那，那你呢？”

方嘉譽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坦白跟他說：“我想去那裏逛逛，試試能不能讓我想起什麽事情來。”

尹丞呼吸漸漸加快，摟着方嘉譽手臂的手也漸漸用力，他擡頭看着方嘉譽，眼裏有些慌張，表情帶着一些不解，“為，為什麽？”

“其實可以不，不用這樣的…我們，我們現在不是也在一起了嗎？為，為什麽還要重新去那些地方？”尹丞問，“不，不去，好不好？那些，那些地方不好，不好…”

八年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尹丞對這件事的反應依舊這麽大。

方嘉譽感受到了尹丞的恐懼和驚慌，他柔聲安慰着，試圖安撫懷裏的人，“沒事的，小丞。”

尹丞在他的懷裏顫抖着，“我…我怕，你，你別去，方嘉譽…”

“乖寶，乖寶，看着我，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沒事的，相信我，好嗎？”方嘉譽帶走尹丞眼角的濕意，“不會出事的，相信我，小丞。”

“我想那些關于我們的事。”他低下頭，額頭抵着尹丞的額頭，溫柔似水地說：“那些記憶對我來說太珍貴了，我想要重新找回它們。”

“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好嗎？”

在這件事情上敏感脆弱的愛人漸漸被安撫，他無力的靠在方嘉譽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摟着他的脖子。

“別，別離開我了…”尹丞輕聲說着，“方嘉譽，我們別，別分開了。”

“不會，我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

…

尹丞這段日子還是暫居在方嘉譽的家裏，謝琦钰留下來照顧他，尹文卓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離開。

尹丞向來內斂的父親這一次也格外地找到了尹丞，“丞丞，如果覺得自己哪裏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媽媽和方嘉譽。”

尹丞點點頭，“我知，知道了，爸爸。”

尹文卓揉了揉他的頭發，難得的笑了，“好，那爸爸走了。”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尹丞突然就看到了尹文卓頭上的白發，“爸爸！”

尹文卓停下了腳步，“怎麽了？”

“爸…謝，謝謝你。”尹丞咽了一下嗓子，把哽咽壓了下去，“對不起。”

“……”尹文卓愣了好一會兒，随後才開口說：“傻孩子，說什麽呢。”随後他裝作一副匆忙樣子，亂着腳步離開了。

尹丞一個人在房間裏待了很久。

方嘉譽推門而入，坐到了尹丞的身旁。

“我，我好對不起他們。”

“我，我是個不孝子。”尹丞開口說，“明明別的父母這個時候都，都全世界的旅游，可，可他們卻還要為我擔心。”

“我，我爸都，都有白發了，可，可我還需要他們的照顧，需要他們去工作。”

尹丞渾渾噩噩地過了八年，這八年裏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略過了母親落下的淚水和尹文卓留下的煙頭。

他的父母對此從沒抱怨過一句，甚至在尹丞拒絕治療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憤怒。似乎在面對尹丞的時候，謝琦钰和尹文卓總有着無窮的精力和耐心。

在見到尹文卓耳後的白發時，尹丞才驚覺父母老去，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身為子女的失責。

他紅着眼，哽咽地說着自責的話，“是我活得太，太自私了…”

“丞丞。”方嘉譽把他從無限的自責中喚醒，“還來得及，現在還來得及。”

他摟着尹丞的肩膀，安撫着焦慮的身邊人，“我們一步一步來，好嗎？”

尹丞點點頭，帶着鼻音回應了一聲，随後便開始默默地收斂自己的情緒。

他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治好自己的病，無論是身上的還是心裏的。

方嘉譽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擡手抛一抛尹丞的頭發。

“我們下，下去吧？不然媽媽該，該擔心了。”尹丞摸了一把臉，随後擡頭看着他。

“好。”

尹丞趴在方嘉譽的背上，雙手摟着方嘉譽的脖子，“方，方嘉譽，我還是搬到一樓吧。”

方嘉譽偏過頭，“為什麽？”

尹丞摳了摳手指，“你總，總是這樣背着我上下樓，麻，麻煩。”

他說：“而且我，我覺得很不方便，明明有輪椅就，就夠了。”

方嘉譽考慮了一下，“行，那就把東西搬到一樓吧。”

尹丞松了一口氣，但又有些緊張。

他自從跑到方嘉譽家裏之後就一直跟着方嘉譽一起睡的，現在突然一個人睡，肯定會不習慣的，

下了樓，方嘉譽便扶着他坐在了輪椅上。

尹丞看了看自己打着石膏的腳，他擡頭望着方嘉譽，“這，這個多久可以拆下來？”

“最少還有三個星期，到時候還要去醫院看醫生怎麽說的。”

尹丞聽到這個答案不滿的撇了撇嘴。

方嘉譽敲了敲他的腦袋，“以後走路一定要小心。”

他們走到餐廳，謝琦钰還在廚房裏忙碌。

“我去看看。”方嘉譽說，随後便走進廚房去幫忙。

“阿姨。”

謝琦钰聽到方嘉譽的聲音有些慌亂地擦了擦臉，随後深呼吸一口後才轉過身，“哎，走吧，吃飯了。”

方嘉譽看到她有些微紅的眼睛，張了張嘴，但還是什麽都沒問。

“好，那我把湯端出去了，阿姨您也快來。”他端着湯走了出去，給謝琦钰留出個人空間。

“小丞，吃飯了。”方嘉譽的聲音傳到廚房，“阿姨還有一些東西在收拾，馬上就出來。”

謝琦钰又想起了剛才在主卧門口聽到尹丞說的話，心裏湧起一陣感慨，但随後她又擦了擦眼尾，調整了一下情緒，随後便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