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周一下午,于淳安請了半天假趕往樊以律家裏。
別的都無所謂,主要護照和身份證都還留在那兒,必須要拿回來。
雖然明知道這種偷偷摸摸的做法很不地道,可就是撥不出電話去通知他。其實她也不懂自己在怕什麽,或許是怕聽到他忽然變得冷漠的聲音,又或者更可怕的是,他聽上去還是那麽溫柔體貼。
不管是哪種,她都不覺得自己準備好去面對了。
走進大廳,管理員小張熱情地跟她打着招呼。于淳安笑着回應,心裏卻忍不住籲出口氣。
“樊先生剛回來沒多久。”
于淳安邁出的步子,因為這句話又撤了回來。看着一臉善意的小張,露出尴尬地神情。正想着是不是要改天再來的時候,小張又出聲了。
“樊先生!”
于淳安下意識地看向電梯,不出意外地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
樊以律估計也沒料到會遇見她,一閃而過的驚訝過後,沉靜地注視着她。
于淳安猶豫了兩秒,朝他走了過去。盡管心跳亂得不像話,卻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麽異常。
樊以律收回視線按開電梯,于淳安跟在他後頭走了進去。
門關上,電梯上行。兩人一左一右地站着,彼此都保持沉默。
開門進門之後,于淳安首先表明來意:“我來拿東西。”
樊以律‘嗯’了一聲,站在玄關處看她。
于淳安回避他的眼睛,換了鞋進去。不能跟他對視,因為完全不知道該拿什麽态度對他。那種不摻雜情感和溫柔的眼神,對她來說太難了。根本沒辦法把他當朋友,更別提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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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做了個深呼吸,她努力讓亂哄哄的大腦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兒上頭。從包裏拿出兩個大型環保布袋後,走到茶幾旁邊去拿落下的書,盡管她已經十分努力地去鎮定自己了,可後頭這兩道濃烈的視線還是讓她心跳加快,背部發熱,手心也出汗了。
“你……要出去嗎?”她穩着聲音問了一句。
樊以律靠在柱子上頭,安靜地看着她,似乎不打算回應。
于淳安等了兩秒後,終于忍不住擡頭看他。
兩人視線交彙,花火亂飛。很多東西根本沒辦法隐藏,喜歡就是喜歡。就算知道不能在一起了,卻也沒辦法用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去注視對方。
半晌之後,樊以律率先回神,緩緩地解釋道:“我回來拿份兒文件。”
“……哦。”于淳安點點頭,努力保持平靜。
沉默讓氣氛變得更尴尬,她不由得加快手上的動作。客廳的書拿完之後,匆匆朝樓上走去。
“我上去一下。”
樊以律點了下頭,看着她消失在樓梯口。
心裏所有的情緒化成一聲嘆息,站了兩秒後他還是跟着上樓。
同樣的空間,同樣的人,不同的是身份狀态。
于淳安安靜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樊以律沉默地靠在門邊看她。
她知道他在看,他也知道她知道。
只是說什麽都顯得生疏,倒不如不開口的好。原本直接離開就行了,可看見她的一瞬間,行動快過了腦子,兩條腿像不聽使喚似的自動拐了彎兒。
其實仔細算起來,也就才一天半沒見到面而已。
“我收拾完之後,會把鑰匙放到桌子上頭的。”于淳安邊把衣服放進包裏,邊埋着頭說了這麽一句。
她受不了他一直這麽看着自己。心髒跳得厲害,費了好大勁才能控制好手腳。他再這麽看下去,她非得崩潰。太多回憶了,每收拾一件東西,總會想到當初買它的時候是個什麽場景。跟他在一起之後,吃穿用戴基本換了一遍,都是他以那種自然的,紳士的,帶着些驚喜的方式送給她的。
她沒辦法不動容,不受幹擾。甚至不确定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麽輕松地收走他買給她的東西,是不是太過厚顏無恥。
樊以律沒回答她帶着驅趕意味的話,而是反問道:“以後有什麽打算?”
于淳安一窒,停下動作站直身子,緩緩地看向他,“找到新工作之後,搬出去住。”
“還是公關?”
“嗯。”
“以後有事兒的話,打個電話給我。”
“……好。”于淳安靜靜地看着他,喉嚨開始發緊。感覺到不妙,她趕緊低頭。可惜鼻酸跟紅眼眶,還是緊接着發作起來。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失控,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難過。否則就是不地道。明明拿了錢,分了手,現在要是再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實在太過厚臉皮了。
樊以律走近她,不出意外地發現她眼眶紅了,盡管她把頭低到不能再低,他還是一眼就瞧出來了。
原本就發悶的胸口,這會兒更堵了。他嘆了口氣,伸手去擡她的下巴。
“別使勁兒。”感覺到她反抗的力道,他輕聲開口。接着兩只手并用,捧着她的腦袋,逼着她直視自己。
目光交彙,氣息交融。
兩個人突然間這麽近距離地看着彼此,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情感不自覺地在眼神中來回流動,好像完全不需要言語一樣。
第一次見她那雙勾人的眼睛裏流出淚水,他覺得心髒那地方猛地縮了一下。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眉眼鼻唇,擦着那兩條不斷流淌的淚河。
于淳安無聲地哭着,情緒開始崩潰。他溫柔的撫摸,好像是她的罩門一樣。一碰就完蛋。把她那些原則信念什麽的,都擊打得徹底米分碎。
“哭什麽呢?”他低聲問她,語氣中透着心疼和無奈。
她搖搖頭,哽咽着說:“我、太壞了。”說好不難受的,這會兒卻無恥的在他懷裏哭了起來。明明一切都是她做的決定,現在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副可憐相出來。真是壞透了!
樊以律嘆氣,細細地看着她,突然間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跟她計較那些她或許壓根兒就不懂的東西?一把将眼前的人摟進懷裏,心理瞬間舒服了很多。
一只手拍着她的頭,一只手輕撫着她的背,半晌後他輕聲開口:
“淳安。”
“……嗯?”
“你再這麽哭下去,我可就不會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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