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天色漸晚,沈白霜與楚烈鴻在洛陽城郊尋了一個客棧住下,奇怪的是,她本可以選擇入城回家住下,卻偏偏選擇了在離洛陽稍有些距離的地方住下。

這一路上并沒有什麽追兵,甚至連官道上都比以往要順暢而安靜。

奇怪的是越接近洛陽,楚烈鴻心頭就始終有些不安,那種不安的感覺萦繞在心口,就像是一種帶毒的霧氣,看不見摸不着卻極具危險。

沈白霜是可以信任的,他本來是這麽想的。龍丘淵或她根本沒承認過她們是朋友,但她們相處之時的默契卻十足。連刀劍被毀之時,龍丘淵也未曾懷疑過她。

雖然那時龍丘淵透露出自己與她的婚訊的時候,便是她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單方面的争吵之下,最後氣的拂袖而去。

但她是救下了他,以及其他人。

可漸漸的,她所透露出來的東西,都讓他有一些不安。他下意識的覺得不該去懷疑這個救了他命的人,但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疑問,萦繞在心間。

她如何得知自己的所在?為什麽恰巧的就能救下他?

在渡船之上的沈白霜是很健談的,但如今的她卻是很沉默,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沉默着看着手上的劍發呆。

她臉上曾經的意氣風發褪去,顯得有些頹唐,但偶爾的,眼睛中也會閃過一些光彩,那是屬于少年人特有的光彩,但更多的時候,那光彩卻會随着目光移向手中的長劍之時黯淡下去。

楚烈鴻有些不知道怎麽和她搭話,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一個看起來十分失落的少女。

但出乎楚烈鴻的意料,她先開了口,她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說話的聲音壓得有些低。

“你知道嗎?我沈家也是和鑄劍山莊齊名的鑄造世家。”說這話的時候沈白霜将劍收了起來,表情顯得有些奇怪:“龍丘淵對你說過嗎?”

“沒說過....”楚烈鴻搖了搖頭。

她怎麽可能會說?

平常的龍丘淵通常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從來惜字如金。連自身都很少提及,更別說與他閑聊什麽沈家了。

Advertisement

“我就知道她從未将我放在眼中。”她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卻意外的快活,沉下的肩頭也顯得輕松許多。

“她挺相信你的。”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她越接近洛陽,便越陰郁。

聽到這話,難得的,她擡起了頭,露出了這幾日以來第一個笑容。

她思索了片刻,擡起頭正視着楚烈鴻,好像想要說着什麽。

客棧的鈴铛輕輕的響了一下,他們的視線不自覺便移到了門口的地方。

那是一個極為美豔的男人,在座的兩人都十分熟悉的一個人。張揚至極,妖媚至極,唇角的笑容也是惑人至極。

他甫一進門便望向了樓上,眼眸中盛滿笑意。他仿佛剛造就過一個亂世,一身幹幹淨淨的衣裳,卻像是侵染了鮮血,睥睨天下。

他和往日見過的他也不太一樣了。往日的他總是優雅的,斟酌着字句,溫柔的有些處心積慮。

而現在的他像是一個得勝的帝王,姚黃魏紫于他,也不過只是嬌弱殘花罷了。

近在咫尺,只有楚烈鴻發覺沈白霜的肩膀抖了一下。

沈白霜是極為尊重她的兄長,但她不久前卻鄭重的對他說,萬不可信他所言。

“楚公子,還有...我的好妹妹。”沈滄瀾笑了一下,最後一句話顯然加重了語氣。

“你果然來了。”沈白霜沒有稱呼他為兄長,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你送這麽一份大禮給我,我如何不來?”沈滄瀾掩袖笑了一下:“我本以為以你的性格,定是不會再回來了。如今終是想通了麽?”

她的心跳的很快,內心也十分的掙紮。

她是當真要将一個無辜的男人送去做餌的嗎?

面前的人恨不得生食其肉,若是落到了他的手裏,怕是自己也來不及去救他。

為了所有人,必須去犧牲一人。這本來是不該猶豫的。

但沈滄瀾又當真會信她嗎?

自信被他給擊碎以後,很多時候她都會躲閃人的目光,做出每一個決定都會讓她猶豫。

只是犧牲他一個人,就能救下所有的人。像是念咒一般不停的在心裏重複着這句話,沈白霜終又堅定的擡起了頭。

“你是不是在想将他送給我,獲取我的信任以後,你便有機會去拿到那東西了?”沈滄瀾看着她,表情有些戲谑。

全部說中了。

沈白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移開了目光,低着頭誰也不敢去看。

“你當真以為我來此是為了看他的?你以為我嫉妒他嫉妒到失去理智,無論如何都想殺了他?”看着她,沈滄瀾的眸中毫不掩飾的惡意:“看見你這幅垂頭喪氣的模樣,真是讓我快活。”

“你既然這麽恨我,為什麽六歲那年拼死都要将我救起來?”

“原來你忘了。你以為六歲的你為什麽會獨自一人站在池塘邊上?”

沈滄瀾搖了搖頭,看着她像是看着什麽極為可憐的東西一樣。

“你只記得我救你,但你卻不知道是誰指使人将你推下去的。”

“你的一生,什麽都是假的。”沈滄瀾的指抵在唇邊,譏笑道:“顯耀的身世,天才的鑄術,你以為這些又和你有什麽關系嗎?”

那時候她在他的哄騙之下,殺了不該殺的人,犯了永無饒恕的罪。

他告訴她自己不是沈家親生,只是因為家主無女而收養而來。自己毫無鑄造天分,一切都是他暗中謀劃,讓自己産生的錯覺。

直到那個時候,沈白霜才知道自己竟會這般脆弱。

眼看着所有的東西都在眼前崩塌,所有的東西都在眼前被推翻。

“你不該是這樣的......”

“那我該是怎樣?溫柔的對你笑,說那些都是騙你的,然後溫柔的摸你的頭?”沈滄瀾揚起了溫柔的笑容:“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你以為我會這麽說?”

“夠了。這麽一直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麽好漢!”

一直沒有說話的楚烈鴻站了起來,皺着眉頭,表情十分的兇惡。

“楚公子本是強弩之末,如此虛張聲勢當真無礙?”沈滄瀾瞟了一眼他的右腿,笑容不改。

“與他無關。”沈白霜也站了起來,将他擋在身後。

“你當真以為我這般大度?他若不做聲,将他當做一個蝼蟻一般的放過,倒也不無不可。”沈滄瀾冷笑一聲,道:“我可是當真讨厭被人搶走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你他娘的再說一次?誰是你的東西?”楚烈鴻拖着一只腿,表情一下子發狠了起來。

沈滄瀾諷刺的一笑:“她是誰的東西,輪得着你說得算嗎?”

“那不知道輪得着龍丘淵說得算嗎?”

那冰涼的聲音像是劃破了這膠着的氣氛,像是當頭澆下的一盆冷水,讓人生寒。

她踩着樓梯的聲音,一聲聲像是踩在誰的心頭。

龍丘淵還未站穩,一個熊似得的身影便撲在她的身上,差點讓她又從樓上摔下去。

她本來想過開口的第一句話,要如何說的漂亮,如何帥氣。

但被他這麽一抱,便一下子失了時機。只能被動的任由他抱着。

“老子想你了。”

“嗯。”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還真是裝,再次見面就對他嗯一聲,好像她多雲淡風輕,多穩重冷靜一樣。

也許這個時候,的确是冷靜比較好。

畢竟不是誰都會對感動人心的重逢的鼓掌叫好的。這世界上怎可能會有人因為你與愛人久別重逢,便抄着手等着你們互訴衷腸完了,再拔劍尋仇。

“他叫我來接你。”龍丘淵淡淡的對沈白霜說道。

沈白霜戲谑的笑着,一掃方才的狼狽:“你是來接我?還是來接誰?”

“接他,不用誰去求我。”

龍丘淵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只是伸手輕輕的握住了旁邊的人的手。終還是難掩心中的欣喜。

“當真是旁若無人。”沈滄瀾嬌笑道:“你當真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

“往外看。”

她只說了三個字,便讓沈滄瀾臉色一變,目光轉向了窗外,那窗外的修羅一般的場景讓他眸色漸深。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你...果真如主人所言...一想到他所說的話,能親眼看到,倒真是讓我愉快。”

沈滄瀾笑容越發的張狂,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走。”

“成功了?”沈白霜皺眉道。

“嗯。”

“你們....難道?”沈滄瀾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如你所想,我們此行只是為了拖住你。”沈白霜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那東西其實拿不拿到手上,沒有什麽關系,只要不在你們的手裏便沒有問題了。”

“好一個青衣宰相。”沈滄瀾不怒反笑,眸中全是怒火燃燒。

“你們做了什麽?”楚烈鴻一下子有些茫然,跟不上這個劇本。

“沈宅燒了。”龍丘淵用最簡略的詞語做總結,臉上絲毫沒有波動。

“下次得見,我定與你們不死不休。”

沈滄瀾怒氣沖沖的拂袖,便想要離開此地,卻只見一把劍釘在了地上,對上的便是一雙盛滿殺意的藍色眼眸。

“龍丘淵,你想做什麽?”沈白霜大驚失色。

“補刀。”龍丘淵淡淡的說道,抽出了地上的長劍。

“我與他雖無血緣關系,但他也算是我的兄長。”

“好。”

“你就放棄了?”

“你不想我放棄?”龍丘淵反問道。

“走走走,帶上你的男人,咱們快走。”

沈白霜連忙将人拖走,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活像是被誰在追趕。

沈滄瀾看着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收起了袖中的暗箭。

—————————————

“妻主~~”

一身青藍色衣裳的男人從房間裏撲了出來,身上還披着她的雪白外套。

龍丘淵一手扶着楚烈鴻,一邊還要接受沈白霜轉過頭來‘沒想到你竟然是種人’的沉痛表情。

龍丘淵有時候真的會覺得燕午在身邊叨叨是件挺好的事情,特別是在這種時候。

黃粱神醫曾叮囑過她,沉約餘毒未清,叫她不要刺激他。

但對于龍丘淵而言,明顯不是很分得清什麽叫刺激他。

“我不是你妻主。”龍丘淵的語氣比平時還要疏離上幾分,站在一旁楚烈鴻那沉默的表情,讓她後背有些發冷。

兩句話就能解釋的清楚的話,她怎麽就有些憋不出來。

龍丘淵皺緊了眉頭,揪着楚烈鴻的衣袖,張口就想要解釋。

沉約卻一下子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啪嗒的掉,哭得凄慘無比。

“你怎能對待這位公子這般兇,把人家都弄哭了。”沈白霜譴責的看着她。

龍丘淵自認自己是個非常堅強的人,但這種情形之下,她卻非常想要一走了之。

“這位公子別罵我妻主,她怎樣待我,我都甘之如饴。”

龍丘淵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伸手去握楚烈鴻的手,便想要将他拉走離開這是非之地。

未料到他反而将她的手給拉過,欺身上來,低頭便是兇狠的咬住了她的嘴唇。

龍丘淵沒有反抗,環住了他的腰,被他親了半刻,然後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

龍丘淵想要推開他,以往只要她拒絕,便會松開她的人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怎麽也不松開她。

你好歹去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再親啊!龍丘淵壓低了眉心,卻被他捏住了下巴,懲罰一般的輕咬了一口舌尖。

楚烈鴻親夠了本才意猶未盡的松開了她,而手卻一直占有欲很強的一直環住她的腰不放。

沈白霜很識趣的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用折扇遮擋,而沉約卻一直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

“這般大庭廣衆之下就親了起來,哎呀,當真是青出于藍。”沉約臉上的表情一改往常的模樣,笑嘻嘻的看着他們。

“我和他沒關系。”龍丘淵沒有在意他,轉過身解釋道。

楚烈鴻摸了摸她的臉,道:“我知道。”

龍丘淵瞪他,既然知道,那你幹什麽還那樣親她?

“我說我想你了,誰叫你就嗯一聲。”楚烈鴻低頭在她嘴角親了一口,痞痞的笑道:“啧,看來你也想我了。”

龍丘淵低頭沒有說話,自顧自的裝冷漠抱着劍。

楚烈鴻摸了摸她通紅的耳尖,有種偶爾還是扳回了一局的感覺,好笑的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不幹啦,虐不下去啦!我要繼續傻白甜惹!!

本來大概還有幾章才能見面,(╯‵□′)╯︵┻━┻但是好麻煩啊。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