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布洛芬和豬苦膽

倒下的小鄭臉色蒼白。

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長在額頭上。

“還不送醫院?”

小縣城的幾個廠區規模相對較小, 沒有配套的醫務室,好在距離縣醫院挺近,找倆身強體壯的送過去也用不了幾分鐘。

“不用, 我喝口熱水就好了。”

“我咋不知道熱水還能治病?”褚懷良瞪了一眼,上手要人扶一把他背着小鄭去醫院, 南雁攔住了他, “你去找點紅糖水來, 小王你們倆過來下, 幫着把小鄭攙扶到那邊去歇一下。”

生理期,痛經。

而且還發作的厲害。

南雁看了眼那些冒着冷氣的冰鮮胰髒,覺得這才是誘因。

生産線上無男女, 這年頭大家都抓緊搞生産, 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不是虛的,小鄭也沒想到在這邊清洗冰鮮胰髒會反應這麽大。

但還是她這個工程師考慮不周到, 畢竟沒有車間主任的前提下,南雁這個工程師要對整個車間的生産以及工人們負責。

褚懷良有點懵, 但還是迅速找來了紅糖。

坐在椅子上喝下紅糖水,小鄭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額頭上的汗珠也沒再冒出來。

“謝謝廠長,謝謝高工, 我沒事了。”

南雁把要起來回歸工作崗位的人摁下去,“先休息緩緩, 不着急, 不算你曠工。”

褚懷良有些不太懂,紅糖水效果這麽好, 是萬能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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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糖水的效果可遠不如布……布洛芬這會兒應該有了吧?

南雁記得是六十年代出現的, 現在應該已經問世了?

這種神藥的專利權自然不會便宜。

如果南雁沒記錯的話, 其實這個年代布洛芬的價格還挺貴。

後來改進工藝後這才把價錢拉下來,如果能夠搭乘到這輛快車的話……

也挺好。

可惜專利權是人家國外的,他們想要分一杯羹太難了。

算了還是別……

南雁又忍不住不想,其實不是沒機會啊。

美國總統訪華還得一段時間,但在此之前也有各種“小動作”。

如今又有外貿部能幫忙,拿到布洛芬的專利來生産或許并不是太麻煩,實在不行用胰島素換成嗎?

胰島素也是全球急需用品啊。

當然布洛芬的受衆的确更廣泛一些。

南雁看向一頭霧水的褚廠長,“現在市面上的止痛藥有哪些?”

止痛藥?

作為制藥廠的廠長,褚懷良脫口而出,“你說的是解熱鎮痛消炎的處方藥吧?現在的話主要是水楊酸類、乙酰苯胺類和吡唑酮類。”

“用人話怎麽說?”

她雖然是在制藥廠工作,但空降兵不熟悉這些啊,你跟我說我哪知道這些都是什麽?

水楊酸南雁知道啊,刷酸嘛!

但水楊酸類咋就是解熱鎮痛消炎藥了?

褚懷良瞥了一眼,“你好歹是制藥廠的工程師,多去咱們圖書館裏看書別回頭一問三不知啊。”

不過他還是壓低了聲音,水楊酸類的代表是阿司匹林,至于乙酰苯胺類則是一非那西汀、撲熱息痛為主,氨基比林、安乃近就是常見的吡唑酮類藥物。

除了阿司匹林,南雁都不太熟悉。

“那有沒有新的止痛藥物,這兩年出來的?”

褚懷良想了下,“有,去年英國那邊推出了一個新的芳乙酸類藥物,叫布洛芬,外貿部的人稱之為糖衣炮彈。”

果然沒記錯!

南雁尋思着怎麽跟褚懷良說去搞這個布洛芬,褚懷良想起來自己在雜志上看到的內容,“這個好像是被英國的一個藥廠買下了專利,不過發明者有公布它的藥理作用,我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和小孩子一樣,猛然間想不起來的褚廠長撓了撓頭,“記不清了。”

公布了藥理作用?那豈不是可以按照發明者公布的內容來搞一搞?

南雁可沒想到柳暗花明的竟然這麽快。

“那根據藥理作用,咱們豈不是能自己生産?”

“理論上可以,不過你知道藥品生産很麻煩的,而且這還要一些配套的生産設備,咱們藥廠太小了,我倒是聽說新華藥廠也在搞這個。”

褚懷良說着說着就覺得不對勁,拉着南雁到一旁去,“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總不能說又想要搞什麽布洛芬生産線吧。

這可不是開玩笑。

食品廠、罐頭廠這些沒啥技術含量的東西搞也就搞了,但是藥品可麻煩着呢。

那個發明者搞了那麽多年,期間不斷的試用藥品,不知道遭了多少活罪,難道南雁也想效仿?

“制藥可不是做食品,麻煩着呢。”

“哦,廠長你不說我還以為咱們弄得胰酶是小餅幹呢。”

褚懷良聽到這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是,他們現在不就随随便便搞出了胰酶和胰島素嘛,好像也沒太複雜。

制藥廠沒敢做的事情,肉聯廠的人弄成了。

“你真想弄?”

南雁側頭看向坐在那裏閉眼休息的小鄭,“知道她怎麽回事嗎?”

被問住了的褚懷良搖頭。

“身體不舒服。”南雁嘆了口氣,“用生理學知識來說,就是大部分女人每個月都要經歷的一遭生理期來了,痛經。”

她這麽一說褚懷良明白了,“還會疼?”

“生孩子也痛你不知道吧?”

再度被問住的褚懷良摸了摸鼻子,這是心虛的表現。

他一個單身青年也不方便問這些啊,廠子裏有工會也有婦聯,自然有負責這方面工作的人。

過去很長時間,褚懷良沒有插手這方面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不曾插手,所以對此并不知情。

但褚懷良是聰明人,頓時明白了南雁的意思,“你是想搞布洛芬就是來緩解這個生理期的疼痛?”

瞧着南雁這活蹦亂跳的模樣,她生理期也會痛?

褚懷良不好意思問,這問題太耍流氓了。

“也不完全是。”

幫自家人固然是一方面的需求,更重要的是掙錢啊。

誰會跟錢過不去?

如果說胰島素只是針對糖尿病患者,那麽布洛芬的受衆是全世界的人民啊。

女人來大姨媽可以吃,男人女人牙痛都可以吃。

這是鎮痛神藥好不好?

市場前景不要太大,而且國外市場對這個需求量更高。

“試試看吧,咱們制藥廠要真是能把這個給弄出來,往後在省裏都能橫着走。”

南雁抛出誘餌,“廠長你不想嗎?”

褚懷良呵呵一笑,“我又不是螃蟹,我幹嘛橫着走?”

不過想想也挺爽的。

“對了,你剛才問我石油煉化幹什麽?”

被小鄭痛經跌倒這件事一打岔,他險些忘了這事。

南雁倒也沒藏着掖着,“這件事得慢慢說,廠長你先去找到那個布洛芬的藥理作用,等回頭咱們再碰面我跟你解釋。”

褚懷良倒也沒多問,說實在話,高南雁搞出什麽來他都不覺得奇怪。

而現在,他得去圖書館找一下那個雜志,到底是哪本雜志?他有點記不清了。

目送褚懷良離開,南雁這才回到她的實驗室,小鄭臉上恢複了幾分血色,站起來就要去工作。

“你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先跟其他人換下崗位。”

小鄭聽到這話一愣,“高工我……”

南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是女人,我懂,沒事我給你調一下。”

比起小鄭痛經到幾乎昏死過去,南雁是幸運的,生理期的時候也不過是小腹微微酸脹的墜痛而已。

調整工作崗位的事情一句話的事。

負責幹燥工作的工人耐心的教小鄭如何來進行幹燥。

南雁看着偌大的車間忙碌着的工人,男女參半。

每個人都能各司其職完成工作,但總會有些突發情況,比如負責清洗冰鮮胰髒的小鄭生理期期間碰到病的身體不舒服。

或許可以安排工人們熟悉不同的工作崗位?

遇到生理期這種特殊情況,可以暫時調到其他崗位。這樣既可以盡可能照顧女同志,又不耽誤生産。

南雁周末的時候仔細想了這事,決定等到過兩天跟褚懷良再碰面時說一下。

別的車間她暫時管不着,但是這個生産車間她應該有點話語權的對吧?

五月中旬的陵縣已經開始熱了起來,地裏頭的麥田也從青綠往黃綠階段過渡,等下下周再回來就是雙搶時節。

屆時公社裏将熱火朝天的忙活。

“嫂子,那些鴨子都長大了,長得可好了。”鴨棚裏的鴨子已經褪下黃毛,披上了白色的羽衣。

原本還毛絨絨的小可愛現在成了拽着屁股一扭一扭往前走的肥鴨子。

再也不是她的小可愛了。

不過火炕上隔段時間就有新的鴨子孵出來,林蓉那受傷的心很快就又得到了撫慰。

“我看咱們小妹也長高了。”

“有嗎?”林蓉仰頭看了下,“我還是沒嫂子你高啊。”

南雁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你還小嘛。”

青春期的小姑娘,不說一天一個樣,但長個頭什麽的不要太快。

南雁跟着林蓉去撈浮萍,回來的時候自行車後座上挂着滿滿兩筐,正稀稀拉拉的滴着水,一路過去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

張寡婦看到人過來連忙幫忙搭把手,“好不容易過周末,在家好好休息就是,咋還幹起活來了。”

她一把子力氣,拎那一筐浮萍跟鬧着玩似的,南雁很是佩服。

自己這臂力是真不行。

張寡婦出生在桂花飄香的十月,家裏頭給取名桂花。

這段時間在鴨棚這邊幹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恨不得把這裏當自家。

“她是生怕趙大姐回頭不滿意,賣了命的幹活,前段時間還出去收鴨蛋呢。”

鴨棚這邊可不就是趕鴨子喂鴨子嘛,沒啥好忙的之後她就出去收鴨蛋。

“也是個肯動腦筋的,哪個公社哪家鴨子多,都記下來,什麽時候去過一趟,這樣隔段時間再去不怕撲空。”

南雁聽劉煥金這麽一說忍不住笑起來,“所以主席說得對啊,咱們人民群衆的智慧是無窮的,只不過沒有給咱們舞臺罷了。”

這話劉煥金是贊同的,之前她也覺得張寡婦跟建國黏黏糊糊的挺煩人,你說你要不待見那就拎起棍子把人趕走就是,你要是想跟人好那就再婚。

這麽不清不楚的還不是耽誤自己的名聲?

不過現在看,人家雖然是個寡婦但腦子好使的很,一點不比建國差。

這要是公社的養鴨規模擴大幾分,張桂花還能擔任要職呢。

到時候倒可能是建國配不上人家了。

人的天賦指不定就在哪裏貓着呢,需要一個合适的機會才能展現出來。

“等過幾天雙搶的時候,我跟廠裏請個假。”

鄉下雙搶時節都要掉層皮,往年劉煥金和林廣田兩口子是主力,南雁跟林蓉雖然幹不了太多,但好歹能做個飯燒個水稍稍減輕負擔。

今年只會更辛苦,鴨棚這邊得有人照看,林蓉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應付不來。

劉煥金兩口子又比去年老了一歲,這些都得考慮在內。

“哪用得着這麽麻煩,咱家大不了少掙那幾個工分,你別請假。”年輕的媳婦瘦瘦弱弱的幹不了太重的活,劉煥金也從沒指望南雁能挑起大梁。

她知道南雁擔心什麽,“放心,回頭這邊肯定要好好安排,你不用擔心。對了,早些時候你媽來了一趟。”

因為當時趙留真也在,胡秋雲也沒怎麽發作。

不過劉煥金聽林蓉提了一嘴,說是胡秋雲給了高北辰一巴掌。

那孩子在老方木匠那裏學手藝,劉煥金也特意讓林廣田去拜訪過,老木匠倒是沒說這年輕孩子什麽不是。

倒是林蓉提了一嘴,說高北辰經常偷偷跟着聽課。

這還有什麽弄不明白的?

老高家那邊不想讓孩子念書了,畢竟念書還得花錢,有那時間去掙幾個工分不好嗎?

但高北辰選擇曲線救國,跟随老木匠學手藝,借着地利之便旁聽學習。

年紀輕輕的半大孩子這麽多心思,劉煥金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這要是自家孩子,她肯定舍不得。

但南雁又不是親媽,只是出嫁的姐姐,能夠借給這個弟弟錢讓他有曲線救國的機會就不錯了。

南雁聽她說了這麽一通笑了起來,“媽你不用擔心,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能走多遠那就是他的本事。要是能走下去我繼續幫忙,走不下去那也沒辦法。”

新時代,父母依舊是子女的天。

尤其是在廣大農村地區。

知道劉煥金是個好心腸的,南雁一番安撫,下午還是抽空去了趟老木匠家裏。

剛進去,就看到老三腳下放着一堆木料,年輕的男孩這會兒穿着一件汗黃了的背心正在給木板抛光。

嘴裏頭正念着化學反應式。

“那要是硫酸倒到銅桶裏,會出現什麽情況?”

“銅是比較穩定的金屬元素,稀硫酸和銅不反應,濃硫酸倒是可以。這是……二姐,你怎麽來了?”

少年看到南雁連忙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拉出來一個小板凳讓南雁坐下,“林蓉說二姐你那裏有好些書,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林蓉有一套很寶貝的數理化叢書,高北辰不好意思借。

人家肯指點自己學習就已經很大方了,哪能把人的寶貝書給借走呢?

但面對自家親姐姐,高北辰膽子還是稍微大了點。

就是借書,讀書人的風雅之事。

“等下星期吧,下個周末我給你帶回來。”看着少年額頭上的木頭花卷,南雁笑着伸手給他摘了去,“跟師傅學的怎麽樣?”

“還行,等回頭我出師了,我給姐你做一套家具,一張大床,一個大衣櫃再做個書櫃、梳妝臺,嗯再做幾個放衣服的大箱子!”

少年熱烈的掰着手指頭算,覺得這好像差不多了。

面對給自己畫餅的年輕孩子,南雁笑容更盛,“嗯,那姐等着。”

她回到縣城裏先去了廢品回收站,這邊正忙活着,南雁也不着急,在一堆廢品裏尋找東西。

看到有需要的就先挑出來,找到了一個不走針的手表,南雁打算回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修好。

等她挑選出一堆破爛時,站長那邊也忙活完。

“這表修不好。”他修過,裏面那些齒輪壞了好幾個,找這麽精細的齒輪麻煩着呢,而且還是外國貨,挺敏感的,索性不要。

“試試看嘛,修不好的話就免費送我?”

站長:“……女同志家這樣很容易找不到對象。”

“哦沒事我有對象。”就是已經死了。

站長還真沒瞧出來,“真的假的?”要是有對象的話,咋沒見對象人呢。

“上次跟我一塊過來的,我婆婆我小姑子。”

這話一說站長倒是有點印象,那個小姑娘的确是喊她嫂子。

“那你都有對象了還要我送你這破表,好意思?”

回旋镖總有紮着自己的時候,南雁看了廢紙堆裏的那幾本醫學雜志,“我對象窮,我也窮,我打算修修送給他呢。”

站長:“……”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同志。

算了算了。

“拿走拿走,下次別讓我再見到你。”

哪能啊。

這廢品回收站的寶貝多着呢,南雁才舍不得不來。

“你咋又弄這個書?”

“嗨,上次弄得不小心被燒火了。”

站長臉上寫滿了不相信,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不過銀貨兩訖,管她到底什麽原因呢。

反正也沒人要那些書,按斤賣出去總比丢到造紙廠合算。

南雁拎着一堆書回去。

走到廠門口就看到褚懷良。

褚廠長看着她手勒得通紅幫忙拎東西,“你買這麽多書幹什麽?”

“家裏孩子要用。”南雁随口解釋了句,“廠長你來找我?”

“對,我今天上午去看望咱們廠的一個老工人。”

得了肝病,這毛病雖然不傳染,但又不能幹重活。

褚懷良也沒太好的處置辦法,就先讓人去養病。

“咱們廠也不生産消炎藥,他家裏頭從隔壁肉聯廠弄了些豬肝豬膽吃,他的肝炎竟然緩解了不少。”

南雁驚嘆,“醫學奇……你是說吃豬肝豬膽?”

雖然不是醫學生,但南雁明白,褚懷良跟自己說這個絕不是當稀罕事來八卦。

中醫也說以形補形。

“你覺得豬肝豬膽能治療肝炎?”

“我問了下縣醫院這邊,沒有這樣的病例,我想着讓縣醫院幫我問問周邊的地區,看看。”

他雖然是制藥廠廠長,但廠裏制造的藥物品種單一,這類治療肝炎的也不知道。

只能四處打聽,也給外貿部那邊打電話問了問,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南雁有那麽一瞬間的煩惱——

消息閉塞。

這可真要命。

報紙上也不會刊登出太多的這類消息,想要找到最新發行的醫學雜志也挺難。

時代的局限性,其實國外也差不多。

互聯網時代沒有到來前,也只能是書籍報紙雜志電話傳播,不像是網絡時代上網搜索下就有了。

“先找找看再說,如果真能找到的話,咱們藥廠的出路又多了一個。”

“是啊。”褚懷良過去也想過弄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但咋弄呢?一點思路都沒有。

現在他這思路猶如泉湧,反倒是行動力跟不上了。

幫南雁拿着東西往單身公寓那邊去,褚懷良試探性的問了句,“你說要是真能折騰出來,那咱們制藥廠是不是得擴大生産規模?”

“當然。”

現在的制藥廠太小了點。

也就是小打小鬧,等回頭賺了錢就能擴張,不止制藥廠擴張,肉聯廠也得擴張。

小小的縣城如果能把這兩個廠子做好了,能惠及到整個縣城的百姓。

一來可以在本地開展生豬飼養業,大老遠的運豬過來哪有本地飼養來的方便?

二來擴張生産意味着要招工,起碼能增加一大批就業。

如果制藥廠這邊再多幾條生産線,指不定還需要搞一些藥物原材料的工廠,回頭能整出産業鏈……

這有點太美了,南雁覺得先打住這奇思妙想。

不然她晚上要睡不着覺。

褚懷良就沒這“自制力”了,他拎着東西上樓,侃侃而談說起了自己的三年目标五年計劃,“……對了我是不是沒跟你說,我找到了那個亞當斯公布的布洛芬藥理作用。”

不止藥理作用,人家把制作方法也公開了。

但是實驗室的制備與生産線上的加工生産之間有着一條鴻溝。

英國的布茨藥廠已經在生産,國內還真進口了一些布洛芬,但只有那麽一點而已。

“我跟外貿部那邊打電話申請了一些,過兩天就能拿到,到時候可能需要弄這個,我需要一個助手。”這才是褚懷良來找南雁的目的。

亞當斯的實驗室可不止一人,褚懷良單槍匹馬搞不出來布洛芬,哪怕他知道每一個環節該怎麽做,但一個人怎麽可能玩轉實驗室呢?

雖然制藥廠的實驗室十分簡陋,也就比南雁那個車間的實驗室好上一點,但該有的一些器械也是有滴。

就是還缺個幫手。

南雁開門的手一頓,“要是我是哪吒就好了。”

“啥意思?”哪吒削肉還母剔骨還父,跟這事有什麽幹系?

“這樣的話我就三頭六臂,随便分個來幫你了。”

褚懷良手上一輕,“真不幫我?幫我也是幫你自己,你幫我把這個弄出來,回頭就是咱們藥廠的總工。”

工程師拿的是三級工資,而總工的話則是拿八級工資的頂薪。

一下子跨越過去,真不心動?

南雁扯動嘴角,“我真沒時間,如果廠長你真的需要幫手,我可以給你推薦幾位。”

周末的時候單身公寓這邊人不算多,大家都出去溜達着玩,吃吃喝喝買買,總不能一星期時間都憋在廠裏頭吧?

倆人在宿舍門口的逗留倒也沒人留意,就連姚知雪都不在宿舍。

褚懷良警惕的收回目光,“別胡鬧。”

“沒鬧啊,用不用在你,可別說我沒幫你。”

這是在幫忙嗎?

褚懷良和南雁的看法顯然不同。

褚廠長在這邊宿舍門口墨跡了下,“你推薦個正兒八經的人選。”

幹校那邊的人不能算數。

一來身份敏感,二來那裏的人有幾個懂得生物制藥化工?

找他們真的不合适。

“你去問問看嘛,勞動學習也不僅僅局限于在農場,當初不好呼籲幹校搞個小型生産工廠嘛。”

“呼籲歸呼籲,沒錢啥都幹不成。”

這話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可不就是沒錢寸步難行嘛。

“沒錢咱可以曲線救國,鐘廠長都不怕,你上頭有人怕什麽?”

南雁的話讓褚懷良哭笑不得,剛想要解釋說他可不是靠着他姐爬上來的,然而南雁已經關門将他擋在了外面。

算了,就算自己長了八張嘴也說不清。

幹校。

褚懷良不傻,當然知道車間裏的那條生産線就有幹校的人參與,但機械和生物制藥區別太大了,幹校的那群人能勝任?

要不去問問看?說不定就有呢。

但褚懷良撲了個空,幹校裏沒人。

就剩下看門的老張。

“這不馬上雙搶了嗎?接到通知去給老鄉們打豬草,省得回頭農活忙起來雞鴨豬牛沒得吃。”

褚懷良沒幹過農活,倒是聽廠裏人提到過這個。

他索性拿出一盒煙來跟老張套近乎,“老張叔,跟你打聽個事……”

離開幹校時,褚懷良腳底下還有些不穩當。

南雁經常來幹校這邊,這件事褚懷良很清楚。自己如今勉強算是她的領導,如果不制止她的行為,那麽自己也是同謀。

其實他早就被高南雁拉下了水,只不過還在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既然已經這步田地,也沒啥好說的,回頭再來一趟,找兩個合适的來幫自己好了。

老張叔不是說了嗎,幹校裏還真有幾個在生物化工方面有研究的轉了行的專家。

只不過專家們最近忙着幹農活,再加上褚懷良又被市裏頭喊去開會,有那麽兩三天沒碰上。

等他從市裏頭回來,正想着喊南雁一起去幹校找人,卻不想先被南雁找上了門。

“我知道那是什麽了。”

褚懷良正戴着手表,俨然一副小開模樣,“什麽是什麽?”

“把老陳肝炎治好的東西。”

這兩天在市裏頭也沒啥具體進展,褚懷良還想着回來後看看有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冷不丁的聽到這話神色都嚴肅起來,“什麽?”

“聽說過片仔癀嗎?”

褚懷良點頭,“知道,老中藥了。”

“那你知道黃疸嗎?”

這個褚懷良僅限于聽說過,他曾經在醫藥雜志上看到過,但沒有成家的人也沒孩子,這方面知識天然的欠缺,“這有什麽關系?”

“新生兒膽黃素過高就會出現黃疸。至于片仔癀,我們公社的赤腳醫生老孫頭昨天來縣裏頭采購,找我吃飯的時候我跟他打聽,他說起了這事,雖然沒有明确的實驗數據證明,但是他在一本清朝的醫藥書上曾經看到過,有不少老大夫開了片仔癀的藥方來治療小二黃疸和肝疼,老孫頭說片仔癀可以用來治療急性黃疸型肝炎。而他看到的那個片仔癀的方子裏,就有一味藥——豬苦膽。”

褚懷良覺得自己心跳都在加速——

“你說的還真沒錯,豬一身都是寶。”

作者有話說:

褚廠長:豬一身都是寶。

豬豬:那你還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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