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終于肯出來了?”

日本乘客蘇醒過來後,機艙裏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距離改向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長鬓角和同夥見沒有什麽意外情況了,一直繃着的表情漸漸也放松了下來。

又飛了一會兒,仿佛已經到了海面上空,舷窗外的雲層開始變的又黑又厚了,有時候,安娜甚至感覺飛機就在雲層裏穿行,黑色棉花一樣的雲仿佛就貼着機身擦過,遠處還時不時有閃電。

忽然,機身抖了幾下。平穩下來後,沒一會兒,突然又猛地顫抖了一下。

這一下抖動非常厲害,一直蹲在角落裏的乘務人員翻到在地,站着的長鬓角和同夥沒有防備,也被甩到了地上。

不遠處的舷窗外,落下了一道巨大的藍色閃電,驚心怵目。

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乘客緊張了起來。機艙裏再次起了陣騷動。

“肅靜!肅靜!”

長鬓角從地板上爬起來,吼了兩聲,眼睛裏也露出緊張之色,把手裏的槍交給同夥讓他繼續盯着,自己轉身跑到駕駛艙去看究竟。

駕駛艙裏,機長神色凝重緊張,正在與小胡子交涉。

“我們遭遇了雷電強對流天氣,前方雲層密布,估計對流更強。不能再繼續前進。繼續的話随時有機毀人亡的危險!即便僥幸到了也沒法降落!必須返航!”

機長和小胡子力争,說話的時候,前方又劈落一道閃電。

小胡子神色猙獰。“去臺灣!”

“油不夠,不能去!”

“那就給老子繼續飛!今天能飛也得飛,不能飛你也得給我飛!大不了大家全都死一塊!”小胡子厲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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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艙的門開着,機長和小胡子據理力争的時候,聲音沿着通道傳了過來,坐在駕駛艙附近的有些乘客聽到個大概,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機艙裏剩下的那個歹徒也心神不定,一邊戒備地防着前頭乘客,一邊努力聽着身後駕駛艙裏的争吵聲。

駕駛艙裏傳來一陣異響。

小胡子抄起副駕駛的一個水杯,砸了下機長的頭,喝令機長繼續前進。

機身再次猛地跳了下,站在走道口的那個歹徒颠的再次摔倒在了地板上。

手裏的槍脫手而出。

歹徒咒罵一聲,爬起來去撿槍。

剛才一直在低聲安慰邊上那個受了驚吓哭泣着的小女孩的陸中軍突然從座位起來,一個箭步上去,踢開了槍。

歹徒一愣,擡頭認出是他,拔刀要刺過來,手剛揚起,陸中軍已經制住他,擡起手肘地猛擊打了下他的後頸。歹徒眼睛翻白,暈厥倒了下去。

陸中軍撿起剛才被踢到了角落的槍,讓驚魂未定的乘務員找繩子綁住已經暈厥的歹徒,自己往駕駛艙去。

長鬓角、小胡子和另個歹徒都在駕駛艙裏。

機長額頭破了個口子,血沿着口子在慢慢往下流淌。在小胡子槍口的威逼下,無可奈何硬着頭皮繼續朝着前方而去。

陸中軍走到駕駛艙口,站在那裏的長鬓角聽到身後腳步聲,以為同夥也跟過來看究竟,不耐煩地回過頭。

“你他媽也過來幹什麽——”

陸中軍将槍頭壓在了他大腿上,砰的扣動扳機。

長鬓角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陸中軍抓住了另個扭頭發現不對後朝自己撲來的歹徒,拖着對方朝小胡子走去。

小胡子猛地回頭,臉色大變,将原本對着機長的槍口調轉,朝距離自己已經只有幾步的陸中軍開了兩槍。

陸中軍抓住邊上歹徒擋在了身前。

砰砰兩聲,歹徒胸口中彈,倒了下去。

小胡子眼神狂亂,握着手裏的槍,對着闖入者繼續扣動扳機。

陸中軍冷冷道:“兩槍打了駕駛艙的門,兩槍擊中副駕駛,最後兩顆子彈給了你的同夥。下次開槍前,記得要做個算數。”

小胡子狂叫一聲,丢掉空槍,撿起腳邊地上的那把刀,朝着陸中軍就撲了過來。

駕駛艙空間小,陸中軍不敢再開槍,兩人扭在了地板上。陸中軍胳膊不慎被鋒利刀刃劃了一下,随即翻了個身,制住了小胡子,将他兩條胳膊反折,随後重重擊了下他的頭。

小胡子暈了過去,趴在地板上,四肢抽搐了下,随即不動了。

乘務長十分穩重。見四個歹徒死的死,暈的暈,帶人沖了進來,将三個沒死的歹徒牢牢綁在一起,又叫剛才那個醫生進來,為受傷流血已經暈了過去的兩個副駕駛止血急救,再安排人到機艙裏安撫乘客,通知乘客飛機立刻掉頭返航,離開危險區域。

機長驚魂未定,臉上滿是血污也顧不得擦,向陸中軍道了聲謝,便打起精神開始慢慢調轉航向。

這個操作,原本需要副駕駛配合。

就在距離機身不過幾十米外的天空,突然又劈下一道閃電。

強烈的感應電流令儀表盤的指針一陣亂晃,機身也随之抖動。

身後機艙裏傳來乘客的尖聲大叫。

機長額頭滿是大汗,操作着駕駛臺的雙手在顫抖,扳動一個操縱紐時,手竟然打了滑。

“機長,我可以做你的副駕駛。我開過軍用大型運輸機,基本操作和民航機類似。指令你發給我就行!”

陸中軍走了過來,俯身幫他扳下按鈕,随即坐到了一張副駕駛臺的位置上。

機長驚詫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點了點頭。深深呼吸一口氣,定住神,開始慢慢操縱飛機掉頭轉向。

……

半個小時後,這架遭遇了驚魂的三叉戟飛機安全降落到了距離最近的青島某機場。

地面已經嚴陣以待。剛停下打開艙門,便有全副武裝的人員迅速登上飛機,将三個已經醒來的歹徒帶走。受傷的機長、副駕駛以及那個中途暈厥了過去的日本乘客也被迅速送上救護車,送往醫院進行救治。

陸中軍與前來迎接飛機的當地安全局官員握手後,簡單交流了一番。得知他是出差回北京的陸航教官,對方緊緊握住他的手說道:“同志,感謝你在飛機遭遇劫持時提供的巨大幫助!這幾個劫機犯,其中一個身份非常特殊,疑是被敵對勢力收買的我內部高級職位人員,妄想潛逃時攜帶了大量重要機密。幸好有你臨危出手,及時制止了這場意外,為國家挽回了損失,也保證了機上一百多名乘客的生命安全!我們對此表示萬分的感謝!”

陸中軍笑了笑。

安全局官員留意到他手臂受傷,急忙喊人來救治。

一個護士提着醫藥箱,急忙跑過來替他處理手臂傷口。

陸中軍脫下外衣,卷起染了血的衣袖,伸出胳膊讓護士包紮時,耳邊忽然聽到前方有人操着生硬的港臺腔喊着:“lucy!安娜小姐!走那麽快幹什麽啦!等等我啦!”

陸中軍眼眸微微一沉。

這個名字,這一年以來,幾乎已經深入他的骨髓。只要一想起,胸腔裏某個跳動着的深處就會感到一絲鈍痛。

“lucy!安娜小姐——”那個聲音又随風飄了過來。

陸中軍猛地擡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前方百米之外,從飛機上被疏散下來的乘客正陸陸續續地沿着特殊通道穿過停機坪,朝着出口而去。

他看到一個穿了花衣服的男人正朝前追趕而去,嘴裏不停喊着這個名字。

隊伍的前頭,人群裏夾雜了一個正匆匆而行的女人背影。

陸中軍的目光落在這個背影上,呼吸忽然一滞。

……

“lucy!安娜小姐!”

林少爺終于追上了安娜,一邊氣喘籲籲地走在邊上,一邊omg個不停。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啦!lucy你說是不是?”

安娜一語不發,加快腳步往出口趕去。

“你要去哪裏啦?不如我們幹脆結伴一起回上海啦!”

……

陸中軍的心髒猛地劇烈跳動。撇下還在為自己包紮的護士,轉身就朝前頭那個快要消失在出口的背影狂奔而去。

“哎,陸同志!你的胳膊還沒包紮好!”

護士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擡頭見他人已經奔出去了十幾米外的地方。

……

安娜剛才聽到這個香港少爺在後頭大聲嚎叫自己名字時,心裏就知道不好了。

她跟随乘客被疏散下來的時候,看到陸中軍正站在幾十米外的停機坪一側,在和幾個看起來像是政府官員的人在說話。

當時他是背對她的。

從他出手制住機艙裏那個歹徒,随後進入駕駛艙後,他就一直沒再露面了,直到現在,她才這樣又看到他的背影。

唯恐被他發現自己,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沒想到這個香港少爺又追了上來。

安娜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正看到那個男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跑過來,立刻知道他應該起了疑心。心髒一陣亂跳,手腳忽然發軟,腦子裏只有一個不能讓他抓到的念頭,不顧一切地推開還擋在自己邊上的林少爺,撒腿就沖進了通道的那扇門,沖進了機場大廳。

機場大廳地方不大,裏頭有人正在候機。

在邊上候機乘客驚詫的目光注視之下,安娜朝着前方一路狂奔,拐了幾個彎,發現竟然沖到了衛生間門口,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沖進女廁,最後躲在了最裏面的一扇空門後。

……

安娜氣喘籲籲,渾身發軟,額頭後背全是冷汗。

過了一會兒,外頭隐隐傳來幾聲林少爺“lucy安娜”的喊聲,聲音漸漸消失了,估計找不到她就走了。

女廁裏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安娜不敢出去,就這樣一直蹲在門後的地上。

過了很久,久到連她自己也知道再這樣蹲下去就成了個最愚蠢的笑話,終于扶着牆,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推開門,拖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走了出去。

那個男人就旁若無人地靠在廁所門口鑲嵌了白色瓷磚的牆上,雙手松松地插在褲兜裏,一邊手臂上還帶着血,嘴裏叼着支正在燒着的香煙。

姿态看起來很放松。

……

“終于肯出來了?”

陸中軍扭過臉,暗沉目光從頭到腳掃了她一眼,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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