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林玉婷的臉

“不至于吧？”楊氏聽到林玉婵的話，神色有些遲疑，“我看陳氏這些年深居簡出，挺正常的啊！”

林玉婵道，“姨娘若是不信，眼前就有一個驗證的機會，您不妨拭目以待！”

楊氏馬上就想到了方才發生的事情，“你是說……”

林玉婵點了點頭，“陳氏若當真是心如止水，那老太太的任務恐怕也就是走一個過場，相反，若是她借着這次機會做了什麽，那就只能證明她這些年的安靜，只是蟄伏罷了！”

楊氏的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也罷！那就讓咱們娘兒倆看看，陳氏究竟會怎麽做吧？！”

其實林玉婵也不知道陳氏究竟會是什麽想法，幼時的記憶本來就模糊，更何況又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再說了，前世她三歲的時候，還是剛剛摘掉問題兒童的帽子呢，努力融入環境都來不及了，哪裏有時間去關心其他的事情？到了現在，她也只能記住一些大概的輪廓，以及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了。

陳氏的事情當然不算重要，林玉婵當然也沒有什麽印象。之所以會這麽和楊氏說，一是因為林玉婵自己的分析，她自認為在後宮沉浮幾十年，還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在看人方面，還是有幾分準頭兒的。

二是林玉婵依稀記得，在二十三庶人案過後，盧氏在定國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只剩下一個嫡妻的名頭之後，其他人都忙着争權奪利的時候，只有陳氏，一點兒也不在意權利被其他人瓜分幹淨，一個勁的只顧着痛打落水狗了！只不過陳氏當時手上沒有什麽勢力，盧氏雖然落難，到底之前在後院經營了十幾年，又有林玉婷這個女兒的支持，所以一直到林玉婵都快要進宮的時候，才把盧氏給幹掉！

由此推斷，林玉婵相信陳氏對盧氏絕對是仇深似海！要不然單單只是為了出一口氣，陳氏是不可能十幾年堅持不懈地與盧氏對掐，最後哪怕是自己讨不了好，也要盧氏去死的。

事實也正如林玉婵所料，陳氏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第一天就給了林玉婷一個下馬威。

事情是這樣的——

林玉婷從小嬌生慣養，從來都只有別人來遷就她，沒有她去遷就別人的時候。所以盡管被盧氏安撫了一番，知道了反抗對于自己沒有好處，林玉婷勉強耐着性子，打算等到陳氏過來蘭院的時候，敷衍一二也就好了！

這倒也不是林玉婷故意在拿大，其實從禮法上面來說，林玉婷的所作所為并沒有錯誤。陳氏雖然算起來是林玉婷的庶母，是她的長輩，可是誰讓林玉婷是嫡女呢？真的要是算起來，還是林玉婷的身份比較高一些。

這還是陳氏是貴妾呢！要是換成是蔣氏，張氏那些賤妾，她們都只能算是半個主子，身份比起她們自己所生的孩子，都要低了一截兒，畢竟那些孩子雖然出身不高，可到底還是林成茂的血脈，也是定國公府正經的庶出小姐。

所以按照常理來說，還真的是應該由身份稍微低一些的陳氏，主動去找身份高一些的林玉婷才是！當然了，林玉婷作為晚輩，如果肯主動往陳氏的蓮院去，也不算是不合規矩，反而大家要贊她一句知禮，知道尊重長輩。

然而事實上呢？林玉婷壓根兒就沒有這個意識不說，就算是想到了，以她的傲氣，想讓她做出這種近乎于向陳氏低頭的舉動？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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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事實就是林玉婷就這麽理所當然地在蘭院裏面等着陳氏的到來，并且連派人前去蓮院說明一下都沒有！或許在林玉婷看來，陳氏過來見她，才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沒想到陳氏平時悶不吭聲的，這一次也不按常理出牌了！在蓮院等了兩刻鐘，見林玉婷還沒有過來，陳氏竟然直接去求見辛老夫人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陳氏臉上帶着志得意滿的笑容，從辛老夫人的梅院出來，便迫不及待地派紅鸾去蘭院傳達辛老夫人的意思了。

其實陳氏方才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只是仔細地向辛老夫人闡述了一番“教學地點與教學成果的關系”！

從林玉婷在熟悉的環境裏面會下意識地放松，說到蘭院的下人可能會幫助林玉婷偷懶，又從萬一自己太過于嚴厲盧氏可能會站出來阻止，說到母親在身邊林玉婷可能會不服從管教。

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從林玉婷的角度出發，為了林玉婷考慮、為了林玉婷好，如果沒有在現場聽到，真是難以想象平時像是一個悶葫蘆一般的陳氏，竟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齒的時候，別說辛老夫人本來就是想給林玉婷一個教訓，就是沒有這個心思，單純為了林玉婷将來考慮，也要被陳氏這一番話給說服了。

不過辛老夫人到底還是林玉婷的親祖母，雖然現在對林玉婷的喜歡有些淡了，可是之前那麽多年的感情在那裏擺着，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抵消的。所以最終還是給林玉婷留了一些面子！

只是讓林玉婷每□□食過後去蓮院接受陳氏的教導，夕食回去繼續接受林成茂讓她禁足的命令。說是禁足，可是鑒于林玉婷平時也不怎麽出門，所以在辛老夫人看來，自己已經很為林玉婷考慮了！再者說了，林玉婷現在的樣子，也着實不适合出門。

可惜啊，林玉婷未必能夠領略到辛老夫人的意思！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陳氏得到了辛老夫人給的“雞毛”，出了梅院的大門，就被她給做成了“令箭”，專門奔着林玉婷去了。

林玉婷聽到紅鸾帶過來的話，簡直是氣得頭頂直冒煙！配合着臉上還沒有消散的紅腫，看起來實在是有些猙獰可怖。可是有什麽辦法？昨天盧氏已經和她說得很清楚了，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和辛老夫人叫板的資格！林玉婷心中狠狠地将陳氏咒罵了一頓，嘴上還是得咬牙認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換一身衣服，馬上就過去。”林玉婷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必了！奴婢沒有完成主子的命令，哪有回去複命的道理？奴婢就在這裏等着就好了。您什麽時候換好了衣服，奴婢再跟着一起回去。”紅鸾堅決不讓林玉婷有機會可以拖延時間。

“你！”林玉婷站起來，狠狠地瞪了紅鸾一眼，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在這兒等着！”便大步朝裏間走去。一到了紅鸾看不見的地方，馬上就派人去向盧氏求救。

紅鸾看到一個小丫鬟腳步匆匆地離去，好似不在意地低下頭，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不以為然。林玉婷的心思，實在是太好猜了！可是若是盧氏真的有辦法，昨天接到消息的時候，就應該開始行動了，哪裏還用得着等到現在？！

果然，盧氏接到女兒的傳信兒，也是無可奈何，只是勸她暫且忍耐一番，過了這幾天再說。

林玉婷聽到小丫鬟帶過來的話，狠狠地砸了一套茶具，才讓下人幫自己換衣服。

外間的紅鸾看着剛才出去的那個小丫鬟腳步匆匆地進去，然後就聽見裏面傳來的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等着林玉婷出來。

林玉婷倒也光棍兒，知道拖延無用，便不再浪費時間，很快就出來了。

“前面帶路！”林玉婷揚了揚下巴，連一個正眼的不給在外面等了半天的紅鸾。

紅鸾眼神微微閃爍，低頭應了一聲“是”，便轉身帶起路來，絲毫不提林玉婷明知道去蓮院的路要怎麽走這回事兒。

一是因為林玉婷是主子，紅鸾是奴婢，哪怕她不是林玉婷的奴婢，可是林玉婷的命令，只要沒有過界，紅鸾就不能不聽！二嘛，就是紅鸾害怕自己再多看林玉婷一會兒，就要忍不住笑場了！

一天的時間過去，林玉婷臉上的傷非但沒有消去紅腫，反而還顯現出來了青紫色的淤青，還有她那一雙腫得跟什麽一樣的眼睛，想必昨天回來哭了不短時間吧！

雖然林玉婷方才已經盡力往臉上塗脂抹粉來掩蓋了，可是本來受了傷，抹了藥膏之後，傷口就要多多通風，不能糊嚴實了，再說了，脂粉裏面也有一些不好的東西，塗得多了，還會影響到傷口的愈合，所以林玉婷也不敢化太濃的妝，這是抹了一層薄粉，又上了一些胭脂。

畢竟林玉婷再怎麽刁蠻任性，做事沖動，可到底還是一個女孩子，和為了一時的面子，而毀了自己的臉比起來，林玉婷倒寧願為了能讓自己的臉可以完全恢複，而忍這一時之氣。

可想而知，抱着這樣的想法，林玉婷在上妝的時候，自然是小心了再小心，結果自然是根本就起不到什麽遮掩的作用了。本來林玉婷不想到蓮院去，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的臉，沒想到陳氏竟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直接把辛老夫人給搬出來了。

頂着這麽一張臉走了小半個定國公府，林玉婷的臉色真的要多麽難看，就有多麽難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玉婷因為臉受傷而有些太過于敏感，她總覺得一路上那些下人都在看自己的好戲。翹一翹嘴角都是在嘲笑自己，和別人有一句交談都是在議論自己，眼神從自己身上劃過都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這樣想着，林玉婷本來就有礙觀瞻的臉，自然是變得越發可怖起來。想着那個害得自己如此丢臉的人，林玉婷這下子可真是将陳氏恨了個半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上了活力榜，要日更3000，真是要了親命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