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順水推舟

兩人商量了一番，便暗暗地打定了主意，要想辦法離開定國公府了。這并不是說甘嬷嬷和紀嬷嬷的手段不夠，真的沒有辦法将林玉婷的性格給掰過來，只是沒有那個必要而已。

她們在太極宮裏面伺候了一輩子，早就煉成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林玉婷的本質，根本就是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對付這種吃軟不吃硬的人，要麽就是以絕對的強勢将對方的殼敲碎，重新開始塑造性格，這一條顯然不能使用，林玉婷在定國公府不讨喜是一回事，可是林成茂和辛老夫人要是看到有人這麽對待林玉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說了，甘嬷嬷和紀嬷嬷雖然在定國公府備受禮遇，可是說到底還是奴才的身份，就更加不能這麽做了。

另外一條路，就是必須得對林玉婷捧着哄着，順着她的意思，慢慢地引導她去做出改變，潛移默化地矯正林玉婷的性格。這很明顯的是一個水磨工夫，能用倒是能用，可是林玉婷再過一年就要及笄了，兩年半以後，出了孝就馬上要參加選秀，她有這個時間？能夠靜下心來嗎？

就算林玉婷可以，甘嬷嬷和紀嬷嬷也不可以啊！她們可是時刻都将端靖皇後的囑托放在心上，要為自己的主子報仇雪恨的。

打從一開始，甘嬷嬷和紀嬷嬷來到定國公府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應林成茂所請，前來教導林玉婷，而是為了端靖皇後的計劃，挑選出一枚合适的棋子。現在放心發現林玉婷這一枚棋子不中用，并且改造無望，甘嬷嬷和紀嬷嬷首先想到的當然不是想辦法将林玉婷的性格扭轉過來，而是去尋找其他合适的人選啊！

再說了，林玉婷那個脾氣，從小養成的，到了現在早就是根深蒂固了，能夠改正的餘地也很小了，她們要是不能夠及早脫身，浪費時間不說，說不定連自己的招牌都要砸在這裏了。招牌砸了，可不是小事情，她們雖然不指望着這麽一點銀子吃飯，可是萬一被別的人家知道了，不讓她們上門，那主子的大仇要怎麽辦呢？

林玉婵那邊還在計劃着要怎麽樣才能夠合情合理地将甘嬷嬷和紀嬷嬷送走，怎麽也沒有想到，她們自己也在琢磨着這件事情呢！

等到春華将甘嬷嬷和紀嬷嬷進來的不對勁兒報告給她的時候，林玉婵才從蛛絲馬跡當中推出了這個結論。當下就是一聲嘆息，林玉婷啊，你可真能作！

林玉婵都能夠知道的東西，楊氏沒有理由不知道，可是楊氏到底沒有林玉婵的經歷，不如她細心，也不了解甘嬷嬷和紀嬷嬷身上背負着的“偉大使命”，所以雖然覺得這兩個人進來見面得頻繁了一些，但是也沒有多想。

直到林玉婵找了過來，說出了自己的推論的時候，楊氏會有些将信将疑，“不能吧？這兩個嬷嬷，都是有手段的。這才多長時間啊？她們縱然是看出來了大娘的性子，也不可能不嘗試一下，就要打退堂鼓吧？”

“姨娘若是不信，就盡管拭目以待吧！只是若女兒的猜測為真，還請姨娘不要阻攔甘嬷嬷和紀嬷嬷離去，若是需要的話，還要助她二人一臂之力。”林玉婵就知道楊氏會這麽說，因此沒有絲毫的意外。

若不是林玉婵經歷了後來的事情，從一開始就對甘嬷嬷和紀嬷嬷多加關注，對于她們的言行舉止也是再三注意，恐怕也一樣看不出她們想要離開的苗頭。只是林玉婵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了，就不能讓定國公做了端靖皇後的踏腳石。

楊氏顯然并不知道林玉婵的想法，只能從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情，“怎麽？你不喜歡她們兩個人？”

楊氏現在可以說是大權在握，定國公府的後院，有一大半都掌握在她的手上，林玉婵行事的确是謹慎，春華和秋實在林玉婵的約束和□□下也漸漸地能夠獨當一面了。可是其他的人可就不一定了，所以楊氏想要知道林玉婵那邊的動靜，實在不是什麽難事兒。

對于林玉婵在定國公府的後院發展自己勢力的行為，楊氏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概因她自己當初也是這麽做的！

楊氏被辛老夫人帶回定國公府撫養的時候，才剛剛開始記事，父母死于非命，自己孤身一人，辛老夫人雖然對她十分不錯，可是楊氏的心裏面還是沒有什麽安全感。所以在有意無意之間，楊氏注意着和定國公府裏面的人搞好關系，剛開始是為了讓自己的生活能夠好一些，後來就是習慣成自然了，多年發展下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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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這樣，楊氏在成為了林成茂的良妾之後，日子也不可能會過得這麽舒服，更加不可能連着生下三個孩子，還護着他們都平安長大了。

所以林玉婵的行為，楊氏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甚至覺得林玉婵這樣的作為，才不愧是她的女兒。心眼兒多一些，總比變成林玉婷那個樣子要好得多了吧！

只是，放任林玉婵發展屬于她自己的勢力，和不忘關注林玉婵的行為是兩回事，楊氏雖然十分相信自己的女兒，但是也不可能真的不去管她！

林玉婵大概也能夠理解楊氏的想法，在父母的眼中，不管孩子長到多大，都是不放心的，更何況林玉婵本身就還是一個孩子呢？所以雖然覺得楊氏的擔心很沒有必要，林玉婵也并未提出任何的異議。

“女兒對于甘嬷嬷和紀嬷嬷并沒有任何的接觸，所以也談不上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林玉婵搖了搖頭，才繼續說道，“只是，父親和老太太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厭棄大姐姐了，可是畢竟十幾年的感情在那裏擺着，萬一大姐姐真的迷途知返了，難保父親和老太太的态度不會也跟着有所變化。定國公府不需要有兩個受寵的嫡長女！有大姐姐這個根正苗紅的正牌嫡長女在那裏杵着，女兒這個即将上任的半路出家的僞嫡長女豈不是處境尴尬？”

楊氏聽到林玉婵這麽說，神色也漸漸地變得嚴肅起來。她之前只想着自己馬上就要被扶正了，她們這一房的人也算是要熬出頭了，結果卻忽略了這個問題。

她雖然因為肚子争氣，而得了林成茂和辛老夫人的看重，得以成為林成茂的繼室。可是出身上的短板卻是不能夠忽略的！之前在盧氏的高壓之下老老實實的人，換成是楊氏當家，可未必會能夠繼續老老實實，事實上，楊氏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處理了不少偷奸耍滑的下人了。

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之前楊氏才會趁着林玉婷被禁足的時候，幹脆利落地發賣了那麽多的下人，那些被發賣的下人，大部分都是盧氏的人，或者是立場偏向盧氏的人。楊氏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無法收服這些人的，因此也就沒有白費功夫，抓住了機會，就直接把他們給處理了。

除了定國公府內部的問題，楊氏跟其他權貴之家的交際也是一個問題！盧氏的身份自然是足以進入這個圈子的，而且還算是圈子裏面的中心人物，可是換成是楊氏，雖然有着辛老夫人的大力支持和積極引薦，但是之前在操辦盧氏身後之事的時候，楊氏還是感覺到了其他人對她若有若無的排斥。看不見，摸不着，但是确實存在！

沒辦法！其他人的身份不是世家小姐就是公侯貴女，再要不然就是直接出身宗室了。而楊氏呢？父母竟然只是被放良的下人。與其他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虧得楊氏是由辛老夫人撫養長大的，從小接受的也是和那些人一樣的教育，隔閡雖然還在，但是好歹也給楊氏留下了進入這個圈子的機會。

若是沒有這段被辛老夫人撫養的經歷，現在楊氏即便是母憑子貴做上了定國公夫人的位子，恐怕也是要被排除在圈子外面的。

楊氏本來的想法，是要等到她的身份落實了以後，慢慢地融入進去的。可是現在林玉婵提出了一個好問題，要是林玉婷一直站在那裏，那她的女兒成什麽了？說得再嚴重一些，楊氏她自己成什麽了？

有林玉婵這個盧氏的正統的繼承人在前面站着，就算是她本人沒有什麽心眼兒，也會有人主動往她的身邊靠攏，着實礙眼！還有就是她的身份，就像是林玉婵說的那樣，林玉婷的身份足以碾壓林成茂的所有兒女了，她要是不失寵，除了林宇晖這個唯一的男孩子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沒有出頭之日。

楊氏本身，就不屑于欺負一個沒了母親的孩子的，但是眼看着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她也不得不落井下石一回了。

見着楊氏的神色不斷地發生變化，林玉婵就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當下也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怕楊氏不以為然，要是那樣，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并不是說林玉婵怕了林玉婷，只是能夠輕松解決的事情，為什麽非要繞一個大圈子呢？也不是林玉婵沒有辦法對付林玉婷，沒有辦法把甘嬷嬷和紀嬷嬷送走，只是她的身份，始終是一個掣肘，有些事情，楊氏做起來沒有問題，她就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