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晴雯笑着點頭，“你心裏是不是不願意借銀子給她們？”

這話問的太直接，惹得黛玉面上一紅，又擔心的看着晴雯說：“姐姐會不會覺得我現在很是龌龊？連自己的親外祖母家都不幫襯，只是因為她們之前也沒有幫我的忙？會不會覺得我特別沒有良心？心思狠毒？”黛玉問這話的時候身子都是顫抖的，這孩子想來一直隐忍着不發作，其實心裏很是矛盾。

晴雯微微拍拍黛玉的手，柔聲說道：“沒有什麽，這都是人之常情。沒有哪個人之前被那樣對待還能一心幫襯他們，我們都是小女子，可沒有大丈夫的心胸是不是？”

沖着黛玉眨眨眼睛，俏皮的樣子逗得黛玉一笑，“姐姐就是這樣說話出人意料，但是黛玉喜歡和姐姐說話，總是會有些不同的感想。只是姐姐，你說這件事我要怎麽做？我不敢和嬷嬷們商量，心裏總覺得還是姐姐和我最親，姐姐給我出個注意可好？”

晴雯點點黛玉的鼻尖，笑道：“哎喲，可算是說出真心話了。我就說咱們的潇湘妃子最是超凡脫俗，怎麽會巴巴的因為我生病就來看我？原來在這等着我呢，唉，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麽這麽苦命啊！”

黛玉害怕晴雯疑心她不是真心來探病的，急的淚眼朦胧的看着晴雯，慌忙辯解，“我是真的來探望姐姐的。只是看到姐姐就想把心裏的難事說出來，本來沒想說的，姐姐不要生氣。”

晴雯看把黛玉惹急了，才笑着說：“你個小呆瓜，逗你玩的也當真。好了，咱們說正經的。這件事不管是為了什麽，你都要把銀子借給她們。”

黛玉看着晴雯呆呆的說道：“為什麽？姐姐不是最讨厭勢利的人嗎？原先還勸着我遠着些榮國府，怎麽現在反而要我幫着他們？”

晴雯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可想過，之前林大人出事的時候，你走遍了四九城，無論是不是真正關心林大人，大家都知道你去了榮國府而且無功而返。榮國府的為人京城的人家都是清楚的，但是你們林府的作風人家可不清楚。林大人離京多年，這次要是得脫困境，皇上必然會重重賞賜，調回京城是必然之事。那麽作為林府現在唯一的繼承人，在京城林府代言人的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必然會給大家留下原來林府是這樣的作風的事實。所以，你要把握住每一個機會讓大家看到你的端莊大氣，你的氣量寬宏，你的滴水之恩必将湧泉相報的胸懷，要大張旗鼓的把銀子給榮國府送去，讓她們想賴也賴不了。而且你的作為在她們不恥的行為下将會被襯托的更加高大，這對林大人以後的官途有大用。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黛玉恍然大悟，一臉佩服的看着晴雯，歡喜的抱住晴雯說道：“還是姐姐聰明，我怎麽就想不到呢？只顧着生氣了，倒忘了爹爹現下還在囹圄。”

晴雯樂呵呵的被黛玉抱着，“不過是些管家的本事罷了，你就是被保護的太好，接觸這些人心少了些。有嬷嬷們的教導，以後做事多想想未來就會周全了。記住，現在你無論受到多大的委屈都只有忍着，在外人面前你就是個合格的貴女，在林大人來之前恐怕要苦了你了。”

黛玉紅着眼眶，笑着搖頭，“沒什麽，這是做女兒的應該的。可惜我沒有兄弟姐妹，不然也好有個幫襯。”

說到這的黛玉看着晴雯的眼神都帶着占有欲，“要是姐姐能夠去我家或者以後我來姐姐家就好了，有姐姐護着我不知道會有多輕松。”

晴雯原就想着傅景和黛玉很是相配，現在聽到黛玉的話，不由調笑道：“這感情好，等哥哥回來了，我就做主給妹妹下聘禮，迎進我們家如何？”黛玉聞言羞得扭頭不理晴雯，又被晴雯哄着說了許多的笑話才勉為其難的回答着。

“姐姐說齊佳格格是個女俠？哪日她要是再來，姐姐就給我去個信兒，我也來看看江湖女俠是什麽樣的。”

晴雯自是應了，硬是留了午膳和晚膳才不舍得看着黛玉離去。周嬷嬷端着新做的燕絲卷給晴雯，看着晴雯吃了，才回道：“格格，剛剛林小姐說的元春可是在德妃跟前當差的賈元春，賈女史？”

Advertisement

晴雯驚奇的說：“宮裏有第二個賈女史嗎？還有她不是在四貝勒的府裏嗎？怎麽現在在德妃跟前？”

周嬷嬷回道：“據奴婢所致，卻是沒有第二個賈女史，而且現在還在德妃跟前。但是奴婢聽說德妃最近打算往四貝勒府裏塞些人，也許，賈女史現在需要這麽多的錢就是為了這個。”

晴雯眼睛忽的一亮，左手握拳敲了右手手心一下，“可不就是這樣。要想被分到皇子的身邊做個格格，可不是誰都可以的。德妃身邊那麽多的宮女，選誰不是選呢。這時候銀子就是利器，誰給的銀子多，誰就有機會去到皇子身邊，以後說不定還是側福晉甚至更高呢。”

周嬷嬷笑着點頭，：“格格聰慧，奴婢也這麽認為。那麽格格現在還希望林小姐借銀子給榮國府嗎？”

晴雯閃亮着眼神兒狠狠點頭，“一定要借啊，不然以後榮國府就沒有什麽趣事了。我倒要看看賈元春能走到哪一步。”周嬷嬷看着晴雯八卦的眼神，心裏甚是欣慰，教一個聰慧而一點就通的格格就是省心。

晴雯晚上躺在床上和碧璃聊天的時候就說起了原着中賈元春省親的盛況，心裏很是想親眼看一次。碧璃真是搞不懂她們女孩子的思維，為什麽會在這些無聊的事上感興趣，但是晴雯一直覺得賈元春那樣拉風的出場真的很帥氣有嗎？自己好羨慕的說。只希望以後自己嫁給老十能好好勸勸他不要和八阿哥跳來跳去，即使不喜歡四阿哥也要老老實實的做個閑王就是了。自己可不想陪着老十被圈禁至死。

“楠楠，你給你阿瑪的信裏有沒有寫讓他回來的路上收集不同種類的種子，尤其是那些罕見的？要只是局限在京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集齊。”說完還形象化得張開蛇口嘆了口氣，再配上那稚子般的聲音十分詭異。

晴雯拍拍自己的腦門，“哎呀，我怎麽這麽笨，這樣的法子都沒有想到。阿瑪他們回來的時候經過的樹林子、小鎮多了去了，一個地方收集兩顆回來也有一大堆了。我這就去寫信，再問問阿瑪什麽時候回來，六月初六是哥哥的生辰，我還想和哥哥一起過呢。到時候把林妹妹也接過來，兩個人好好相處才能知道合不合适，我可不想自己一頭熱的當紅娘，到時候兩個人還誰都不願意。璃璃，你說是不？”

碧璃身為神仙也有一顆少男心的，對于這種八卦的事情也是超級感興趣，自是樂的陪着晴雯一起瞎鬧，還會出一些詭異的主意，據他說是根據以前修真界的道侶怎麽相處的得來的，讓晴雯都忍不住吐槽修真界的人真是奇葩啊。

沒過幾日，李春明就帶着兩個女師傅進了門，一個叫紫燕，教習武藝，一個叫倩羽，教習琴棋書畫。事實上都是貴妃的娘家專門選出來送到李春明跟前的，李春明從兩個嬷嬷那裏知道了真相，卻沒有告訴晴雯。既然是貴妃的人，自不會對自家格格不利，但是自己平日也要多加注意，不能掉以輕心。只能說李春明這個人真的很是謹慎忠心，難得的好奴才。

三月初八的時候，李衛和王景收拾了包袱，信心滿滿的給晴雯辭行來了。自從搬到這裏，家裏的孩子就上了京城的一位舉人辦的私塾，偶爾回來也是窩在書房讀書，晴雯也是許久不見他們了。

看着褪去稚兒模樣的石頭，風度翩翩的李衛，真的是感慨萬千。示意晨娴把準備好的包裹拿過來，一樣樣給兩個人說清楚。

“石頭，來，姐姐和你說。衛哥兒也要記清楚，這兩包是我讓人調制的五香米分，裏面的鹽、糖都是配好的，你們在考場上絕對不能只吃冷餅子，那樣哪能堅持得了三天，更何況過了童生試後面還有六天的院試呢？鐵打的身子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也得倒下去，人吶，要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知道嗎？”

看着一臉嚴肅盯着自己兩個的晴雯，石頭顯然被吓住了，忙不疊的點頭應了。李衛到底是十七歲的大男孩兒了，被一個小姑娘，而且還是自己主子的小姑娘這樣諄諄囑咐着，心裏很是感動，面上卻羞紅了臉。枉自己自以為一切準備停當，沒想到還有這麽大的漏洞，往年考試的時候被擡出去的的人還少嗎？不是文采不濟，而是身體熬不住啊。認真的點頭說道：“奴才記住了，格格放心。”

晴雯卻沒有開顏，“衛哥兒難道不記得自己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嗎？怎麽還奴才奴才的？再這樣說我就生氣了。”

李衛一愣，才苦笑着應道：“是奴，不，在下曉得了，格格莫要生氣。”石頭雖然只有十三歲卻機靈，一向和晴雯要好，現在也沒有那麽拘束，指着自己笑着問：“姐姐，我以後也要自稱在下嗎？怎麽這樣奇怪？”

晴雯掂着腳尖，再加上石頭的配合才摸到這個早早就長成高個子的孩子，欣慰的說：“那當然，咱們石頭最是出息，不必別人差。以後你們出門都是公子爺，都是咱們都督府的人。有人欺負你們只管擡出來咱們的名號，本格格一定給你們做主，看看那些個小鬼還敢不敢欺負咱們府上的人。”

石頭笑着應了，得意的看了李衛一眼，“看到了吧，我就說姐姐對咱們最好了，你還瞎擔心什麽。”李衛只好作揖陪笑，“是是是，咱們的石頭大爺最厲害。是我想多了，給格格和石頭陪罪，原諒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晴雯被李衛的搞笑逗樂了，“哎呀，既這樣，本格格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了。以後萬不可妄自菲薄，你們要是覺得之前賣過身不光彩，有沒有想過你們格格以前也生活所迫做過下人呢？你們看本格格有覺得低人一等嗎？往大了說，這天底下誰不是皇上的奴才？就是皇上的親兄弟見了皇上還要稱微臣呢，大家誰也不比誰高貴到哪裏去。要想比較只管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別仗着家裏的勢力就耀武揚威。換位思考一下，他們要是也經歷了你們之前的遭遇，能不能做到你們現在這樣還不一定呢。我說的話你們可明白？”

李衛和王景相視一笑，齊齊作揖說道：“在下明白，王侯将相寧有種乎？”晴雯這才滿意，“行了，說了一堆的廢話，還是回到正題上來。這些五香米分你們到時候每次添加一勺進去就可，裏面有包好的勺子，要是不夠你們自己再斟酌着加些。

小爐子、小鍋子、小水壺還有三個大海碗和三副筷子都是準備好了的。我可告訴你們，每日晨起用熱水洗臉、刷牙一樣不可少，一個整潔清心的面容不僅對思維有力，就是監考官看到你們也覺得賞心悅目，留下好印象。一會兒我在領着你們看看這爐子是怎麽用的，我讓人試驗了一個月，絕對沒有問題，到時候你們的號房裏也能時刻都暖和着，還能一直有熱水喝，省了等熱水的時間。”

晴雯喋喋不休的說着每一樣的用途，不避諱的拉着李衛和王景的手，細細的囑咐着，看的一旁圍觀的衆人目瞪口呆。

姜嬷嬷和周嬷嬷悄聲說：“怪不得咱們娘娘喜歡格格，就格格這架勢就知道是個會心疼人的，以後十阿哥絕對是過的最好的那個。”

周嬷嬷笑道：“可不是，我都沒想到一個童生試還能有這麽多的講究，以後格格的孩子是有福了。”

李春明在外院囑咐跟着去的小厮們，還不知道晴雯準備了這麽多，但是自己這個當爹的都吩咐玩了，兩個孩子進去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出來，就知道格格只怕是又話痨了。但是李春明心裏很是感激，格格話多說明格格重視他們，這就是做奴才的幸福。

跟着去的小厮是李春明一早就看好的，也認識幾個字，一人兩個，以防有人生病慌了手腳。福生憨笑着進了二進院說道：“李管事，車馬都準備好了，衛哥兒他們什麽時候出發？”

李春明帶着衆人在右側的石凳上坐下曬暖，摸摸新續上的胡子說道：“進去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動靜，只怕是格格還得一會子說。咱們坐下喝喝茶，吃些點心暖暖身子。福義啊，這次跟過去的四個人數你年齡最大，一定要穩重，照顧好衛哥兒兩個，不要出什麽岔子。有什麽事只管打發人來，咱們都督府也不是好惹的，但你們也一定不能仗勢欺人，知道嗎？”

圓臉的福義笑着應了，“李管事放心，咱們會做好的。”

這時卻見一個小丫鬟笑着過來給李春明行了禮，“李管事，格格一會就出來了，說是要親自看着兩個公子爺上馬車，你快去準備吧。福生大哥正好也在，格格說讓把準備好的炭火升上，還問準備的炭火足不足？夠不夠用？這一路上馬車裏也要保暖，千萬不要在路上生病了，耽誤了行程。”

這丫鬟說話清脆爽利，眉目俊俏，很是喜人。李春明自是知道這是格格房裏二等的丫鬟叫靜心的，“知道了，快回去伺候吧，我們這裏只管放心。”福生也笑着點頭，“姑娘放心，炭火準備了整整兩馬車，就是來回兩趟也是盡夠的，兩個哥兒一定全須全尾的回來。”靜心這才笑着回去了。

沒一會晴雯果然帶着一大幫人到了二進院，李春明低着頭請了安，晴雯免了，才看着身後的丫鬟們把手上拿的一個個的包袱一一安置在合适的位置。李衛和王景在大門口齊刷刷的跪下給晴雯磕頭，“奴才們走了，格格安心。”

又給李春明磕了頭，“兒子（侄兒）走了，爹爹（大伯）放心。”晴雯親自扶了起來，但離情別緒總是趕上心頭，淚眼朦胧的說：“去吧，都是大孩子了，出去闖闖吧。不要害怕，這裏一直都是你們的家。”李衛和王景這才再次告辭上車離去。

李春明卻是跪下給晴雯磕頭，恭敬地說：“奴才謝格格的恩賜，一定誓死忠心格格。”

晴雯慌忙讓嬷嬷們扶起來，有些生氣的說：“李叔這是做什麽？以前就說過是一家人，還這樣多禮？王叔因為莊子上的事沒能來，石頭又是我看着長大的，怎麽會不盡心？衛哥兒一向對我甚好，這都是他們應得的，我這個做主子的就不能對他們好點兒？莫要再做小兒姿态，本格格可是最不耐煩這些了。”

李春明當然知道自家格格是真心對待他們三戶人家，雖開始有拉攏利用之心，但是對這些孩子卻是真心的。也從未要求他們一定要考上，也沒有要求他們以後飛黃騰達了有什麽回報，就是因為這樣世間罕見的主子，才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效忠。即使是孩子們也從未覺得自己不再是格格的奴才，一心都想着報答格格的知遇之恩。

“奴才知道了，以後絕不不會了。”晴雯這才笑呵呵的說：“那行，李叔，咱們家的蔬菜鋪子收拾的怎麽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所有的貨架都是按照格格要求的定制好了安置了，地面一律用的大理石的，牆面也一律刷上了乳白色，四面都鑲嵌了全身鏡和大窗子，很是亮堂。只等着老爺回來就開張了。”

說起這件蔬菜鋪子李春明就覺得主子真是聰慧，這樣一來京城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會去集市上擠着采買了，神氣的來大鋪子訂購就是。小門小戶也可以悠閑的來鋪子裏才買一二，看着就上檔次。還有那個經營方式，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晴雯卻只是剽竊了現代的超市理念罷了，且看看反響如何吧。自己是什麽也不會，上一世就是稅務局的職員，做些文職工作，經商是一竅不通。這個時代自己也不要出頭了，賺些小錢生活無虞就是。還有可以開個玩偶鋪子，這還要等阿瑪回來之後再說，但是超市卻可以先開起來了。

“李叔，咱們不等阿瑪回來了，你去找人看看什麽時候是黃道吉日，咱們準備開張。家裏的下人都培訓好了嗎？工作服還有名牌都發下去了嗎？”

李春明笑着說：“都準備好了，身手都是不錯的，格格放心。奴才這就去找大師算算什麽時候是黃道吉日。”說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姜嬷嬷和周嬷嬷也好奇超市是什麽樣子，晨娴她們也不知道格格還吩咐了李管事做這件事，都圍在晴雯身邊想知道具體的情況。

但是晴雯卻保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看看就是了，我還準備了剪彩，嬷嬷們是要代表我出席的。你們還怕沒有機會見見嗎？”

姜嬷嬷和周嬷嬷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紛紛樂呵呵的應着。和水凝，也就是靜心一起寫了信告訴貴妃這件喜事。貴妃在宮裏看到她們的書信倒是不樂意了，這孩子這樣的大事兒也不告訴自己，真是反了教了。氣呼呼的說道：“來人，把梓桑嬷嬷請來。”

梓桑一向在宮中靜養，貴妃敬重她除非有大事不會叫人請她來。疑惑的給貴妃請了安，看着眼前自己從小服侍的主子難的氣憤的紅了臉，問道：“娘娘這是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