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拜月節(1)
妖禍這事情耽擱了好一段時間,拜月節已然迫在眉睫,葉霜燈原先是極其期待這個節日的,但是未曾想如今自己狐貍的身形,連回太微宮都偷偷摸摸的,這幾日都睡在偏殿沒見人,更別提能和秋瞳出去玩了,她覺得十分郁悶。
其實大家對葉姑娘去了一趟王宮沒有回來表示十分好奇,但是都沒個定論,越傳越偏。最後還是公子喬松帶來的消息壓住了那些八卦。
他是這樣說的:葉姑娘和荷華帝姬一見如故,要在王宮裏玩幾天。
葉霜燈聽到公子喬松找的這個理由的之後,就朝天翻了個白眼:誰跟那個傲嬌的小公舉一見如故,說不定自己這莫名其妙的一身妖氣都是那個帝姬的惡作劇。
這廂公子喬松喝着茶,挑眉笑道:“對了,我可聽荀餘養了好幾天的傷,還是你下的手,就是因為他差點傷了這只狐貍”
西陵看了着趴在椅子上的葉霜燈:“兩回事。”
公子喬松皺了皺眉,嘆氣:“你還是懷疑荀餘和妖禍有關?可是蝙蝠妖不是被抓到了麽,你還在懷疑是他?”
西陵道:“王宮是因魔,并非妖,如今抓住的是一個妖怪,這期間太多蹊跷。”
公子喬松再嘆道:“雖然荀餘與三哥交好,說他追名逐利是事實,但是說他……是妖魔,我覺得不太可能。”
西陵卻道:“他術法來歷不明,周身氣息一直隐匿,實力也多有保留,我早就有所懷疑,妖禍之事不過是一個契機。”
公子喬松沉吟半晌:“你說的術法這些我不懂,但是已經查過他的來歷,十分清白。”
西陵淡聲道:“如果有心,任何人來歷都十分青白。”
公子喬松頓了頓,想起一件事情,長眉微微擰起:“術法我不懂,不說這事情了,不過你這樣說,我倒想起,他一直和三哥交好,這幾年三哥形勢愈發荒唐,現在想想,或許少不了他在後面推波助瀾。”
西陵點頭,聲音十分平靜,說出的話卻暗藏風波毫不客氣:“豐羽觊觎帝位依舊,然而生性浮躁,加之有心之人的挑撥……
聽到這話,公子喬松差點一口茶噴了出來,咳着嗽也努力打斷西陵的聲音:“打住!”他古怪的看着西陵,嘆氣道:“雖然神君地位确然不同,但你身為臣子,旁若無人的說起這些事……他緩了緩,總算找出了一個詞:“……是否不那麽妥當?”
西陵扣着茶盞,依舊不在意:“他近幾年行事愈加放肆,大有勢在必得之勢,恨不能昭告天下。我說與不說,早已沒有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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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喬松愣了半晌,卻是笑了:“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
西陵面無表情:“哦?”
公子喬松看向窗外,靜了好久,才道:“我們都被關在金絲籠裏,行事步步驚心,你卻一直游離在外,最是自由。”
西陵并沒有說話,扣着茶盞的手卻是一頓,良久,才反問:“是麽?”聲音極靜。
公子喬松卻笑了笑,繞開了這個話題,對一直懶洋洋趴着的葉霜燈感起興趣來,順手想揉揉她的毛,結果被她一爪子壓住,她力道控制的不錯,不敢真傷了他,只是作了一個樣子罷了。她的內心十分崩潰,一個個都來順她的毛,特麽真把她當狐貍了,若是她現在能說話,也不知他們能不能順的下手。
看見葉霜燈一副要咬人的樣子,公子喬松連忙收了手,驚訝:“她真的是狐貍,還是真變成狐貍了,都學會咬人了,再過幾天是不是就要學會偷雞了。”
葉霜燈當場氣得一爪子結結實實的抓了上去,公子喬松當然不會被抓到,一個閃身就避開了,葉霜燈掌握不好平衡,差點就要從椅子上摔下去,還好西陵适時伸手将她撈了回去。撐着頤若有所思的看着葉霜燈,半晌道:“……的确越來越像狐貍,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葉霜燈:“嗷!”滾!
公子喬松搖頭,痛心疾首:“聽聽,聽聽,話都不會說了。西陵,你該不會認錯了吧,說不定這就是貨真價實的白狐貍。”
葉霜燈心中簡直翻江倒海,又有千萬頭野馬奔騰而過。公子喬松趁着她不注意,摸了一把葉霜燈的尾巴,待的她反映過來的時候,公子喬松已經收了手,好整以暇的在邊上坐下:“唔,看着挺漂亮的,西陵,不如給我養幾天玩玩?”
西陵當下就把葉霜燈抱回膝蓋上:“不借。”
後來,她吃了西陵給她的清骨丹,這幾日依舊沒什麽變化,每次懷着期待醒來,又一次一次收到打擊,不僅有些心灰意冷,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變不回去了。至于拜月節就在明日了,然而這幾日卻不見西陵準備什麽,每天非常有閑情逸致的自己和自己下棋,或者親手制茶調香。
今日,果然醒來的時候,自己還是狐貍樣子,葉霜燈表情恹恹。拜月節就在今晚,西陵依然沒有絲毫不同,依舊慢條斯理地煮了茶,等到快日暮的時候,才進了屋,開始着手準備。這幾日葉霜燈都是在躲着人的,自然不能被侍女們發現,只得在西陵寝殿附近随意逛。
西陵在裏面呆了頗久,葉霜燈獨自在花園裏逛,許是因為心情太過沉重,她看什麽都覺得全身沒勁,後來幹脆去亭間小憩。然而這一覺,卻睡的分外的沉,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有時候能聽見外頭的響動,正準備睜眼,卻又有一股睡意襲來,讓她準備提起的眼皮又墜了下去。
幾次三番都是如此,葉霜燈幹脆也不打算醒了,直接順着這股濃重的睡意沉沉睡去。
終于,等到她睡飽睜眼的時候,時間其實并未過去太久,外頭正直黑夜,華燈重重,沙曼輕卷。
葉霜燈被冷風一吹,徹底醒來了。
她現在不在那座亭子裏,而是正呆在一頂轎子中,轎子周圍挂了重重紗曼,外頭景致遮擋的隐隐綽綽,她悄悄的将沙曼掀起一個頭,頓時吓的差點跌了下去。
轎子無人而行,懸浮在半空中。
最驚訝的是,底下黑壓壓的跪了一片人,她處的位置極高,只能看見他們的腦袋,皆是虔誠匍匐。
至于前頭是三位華服高冠的青年,棗紅色高頭大馬并列而行,看着背影還隐約有些熟悉。
馬蹄蹬蹬,月影沉沉,時間似乎都在凝滞。
葉霜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個場景,半晌,才艱難的把目光從下面收了回來。只想心緒未平頂,回眸的時候,她又感到自己的心跳驀然一滞。
西陵正側撐着額坐在她的邊上。
一身紫衣清貴,束着白玉高冠,他撐着頤,寬大的衣袖垂落,銀發遮擋住他的側臉,随着轎子行走在臉側微微晃動。
這還是葉霜燈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模樣,平時西陵沒有束冠,總是将一頭銀發半紮,其餘垂落,十分随意。今日着了紫衣,束了高冠。她想了很久,總算想到了一個詞。
——仙氣騰騰。
雖然平時他看起來就夠仙氣騰騰了,但是如今這樣子,更像是要随時乘風而去。
最重要的是,如今面具下,那雙眼是合着的。
葉霜燈把目光望向那一片銀發,認真的端詳了很久,西陵似乎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依舊在合眼小憩。葉霜燈再鄭重的盯了西陵很久,小心翼翼的移到他身邊,前肢還搭上他的腿,歪着頭仔細去的瞧着他。
她的動作極為小心,西陵還是沒有醒,面具下的眼睛依舊是合着的。
葉霜燈繼續認真的看了他很久,然後鄭重的把爪子一點點擡起,移到他的銀發上。期間一變移上去,還不忘記警惕的去看西陵,幾次試探之下,确定他果然已經睡了。接着,果斷一爪子啪的一下放了上去。
“順毛很開心吧?很好玩吧?手感很好吧?看我今天順回來,我的頭發都要快被你順禿了!你是不是真把我當狐貍了!”
手下的銀發十分柔順,在夜色中微微泛涼,兩個爪子并用,葉霜燈惡意把胡亂揉成一團。她還是害怕自己聲音太大吵醒西陵,所以一直壓的很低,輕若耳語。
“天天順我毛,順的很開心是不是!你怎麽不順你自己,我是人,不是狐貍!我不會說話你就可以摸邊我全身。呸,你流氓還是變态啊!”
西陵沒說話,也沒有動,像是真的沒有醒來。
她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半天,爪子忽然停住了,捂了一會嘴巴,驚訝道:“我能說話了?”她呆了呆,覺得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實在不能放過,幹脆直接撲到他身上,接着一點點爬到他肩上,一邊爬一邊念:“順我毛,順我毛,叫你順我毛!”她念叨的越來越開心,覺得□□手中的銀發也越來越順手。
就在他打算壓着他的肩,直接爬到西陵頭頂上時。忽然覺得身子一輕,然後看見西陵面無表情的把她從上頭扯了下來,舉着她,目光與她平視,葉霜燈被抓了個正着,一時沒反應過來,一雙眼睛不知所措的瞪大,水汪汪的看着他。
和西陵對視了良久,葉霜燈忽然反映過來,看着西陵這表情,她幾乎都确定他應該早就醒來了,就是想看看自己會做什麽,才一直不動神色,反正頭發揉都揉了,于是她幹脆直接破罐子破摔,一爪子打算壓向臉,西陵自然不會被她壓到,側了側頭,已經将她放了下去,聲音寡淡:“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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