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冥婚(2)
眼前的陰媒看了看西陵,又看了看裏頭出來的澤蘭,終于反映過來,“唉”的一聲拍了一下大腿:“姑奶奶啊,這錢都收了,你怎麽又反悔了,冥婚啊,不比其他,耽誤了時辰,新郎生氣了誰都擔待不起啊。”
這就在原文故事的開頭,少女父母雙亡,被阿嫂以一兩銀子,送去了冥婚。而後,從天而降的仙人救起了冥婚中的少女,解決了那個怨氣橫生的鬼魂。少女早得知父母是死于妖魔之手,對那妖魔恨之入骨,然而一直能力所限,無法報仇。直到遇上西陵,後來她在西陵房前跪了許久,外頭下了幾天幾夜的瓢潑大雨,少女卻一直跪着,背脊挺直,毫不退縮,或許是被她執念打動,最後玄衣仙人執傘而出,将少女罩住,聲音像是帶着嘆息:“或許,收個徒弟也不錯。”
接下來的臺詞聽起來十分熟悉,一板一眼的念着,表情一致,動作一致,淅淅瀝瀝雨聲相和,就像是一臺咿咿呀呀的戲。
澤蘭從果斷從轎子裏頭鑽出來,看着西陵,臉上不知落的淚還是雨,聲音聽起來十分堅韌果斷:“這并非我的意願。”
西陵問:“方才是你在哭,你可是害怕?”
澤蘭道:“不是因為害怕,我只是想最後哭一次。”
西陵又問:“你為何而哭。”
澤蘭看向天空,無根水接連從上頭落下,她聲音沒有退縮,也沒有尋常姑娘家的怯懦:“一是為命運而哭,我無法左右我的生死,無法左右我的婚姻,空有一腔不瞞,手卻無縛雞之力,二是為兄長而悲,他們本因是我的兄長我的阿嫂,是世上唯一的親人,然而卻害我落的向如此境地,記憶裏的兄長死了,從此澤蘭只孤身一人。”
葉霜燈看了看自己手,指尖蒼白,掌心冰冷,輕輕一握,什麽都握不住。澤蘭這麽土生土長的古代人,比她還小兩歲,只有十八。自己從現代而來,卻沒有她這種果斷堅決,看書的時候葉霜燈就很佩服她,如今這一見只覺更加佩服。
她比不上。
西陵似乎看了澤蘭許久,繼而執着傘就往前走:“怨氣橫生,為禍一方,的确不可放任不管。”
劇情分毫沒差,葉霜燈看着眼前,若她沒有記錯,接下來西陵會遇上男主秦桑,然後……
她重新擡眼,正如意料之中,眼前是一出富麗堂皇的別院,然而門口卻綠煙萦繞,其中有人白衣金冠,執劍在其中飛躍。那是秦桑,正與那個魂魄纏鬥。西陵顯然也認出了秦桑,一時之間他沒有上前,将傘往後仰了仰,目光落在那個他的劍上。
雖在雨中,秦桑頭發卻半點沒濕,長劍寒光,一下下滑向綠煙,然而煙無實體,秦桑斬開沒一會,煙就重新聚攏,僵持的久了,漸漸的他有些體力不支。待到目光向下移的時候,忽然看見其中銀發玄衣的西陵,驀然一愣,差點被綠煙打中,還好堪堪擦身避開,只劃破了衣服口子。
陰媒看到這一場景,吓的臉色蒼白,幾度欲言又止,但是每每看着西陵,最後都不敢出聲。
秦桑和西陵的關系書中解釋的比較含糊,他們并非師徒,秦桑只管西陵叫“先生”。可是除了沒擔師徒這個名字,西陵教他還算是盡責,後來有一次秦桑與澤蘭的閑聊,略微提了幾點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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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二十七,比澤蘭大九歲,他先前有個師父與西陵交好,可是後來師父過世,便将秦桑托付給西陵。沒過一段時間,西陵都過來指導秦桑一段時日。秦桑也是争氣,劍術少年成名,加上長相清俊,是少見的青年才俊,為又人溫和有禮,進退有度,若非有西陵是蘇點爆棚的男二,實在是一個完美男主。
西陵聲音似乎含了幾分贊許:“幾月不見,秦桑劍術倒長進不少。”
澤蘭問:“敢問神君,這位道長可是神君的徒弟?”
神君模樣太過醒目,一頭銀發發加面具又毫不隐藏,他本身就沒想隐瞞身份:“故人所托,指點一二,本君并不打算收徒。”
聞言,澤蘭眼神暗了暗,沒有再說話。
葉霜燈自看見澤蘭之後就十分恍惚,心髒跳動不安,劇情馬上就開始了,可是她還做好準備,不知哪一步改怎麽走,阻止西陵和澤蘭的感情線一勞永逸,還是想辦法先解決那只妖怪。但是這種既定的事情,真的能不按劇本走?她抱着拳抵着下巴,關節發白,身體都在顫抖。西陵顯然是注意到了,垂了眸,聲音有些低:“害怕?”
這話自然沒在劇情裏出現過,葉霜燈一愣,忽然想到了什麽,擡頭去看他,斟酌一會,怯怯道;“有點,這個怨氣太可怕了,我們先離開好不好。”
這個聲音實在是軟,還帶了幾分不自覺的嬌氣,西陵覺得葉霜燈有點反常。但是莫名覺得她這幅表情和語氣有點受用,他本原想再看看秦桑劍術如何,這個冤魂雖然有些難纏,但是秦桑再過一會,估摸着就能拿下了。不過既然她說害怕的話……
西陵靜默了一會,施了一個避雨決,玄色袖袍像是不經意的遮住她的視線,一手祭出荒辰劍,劍氣淩寒如霜雪,破空一劃,凜然強大的像是能劃開眼前的雨幕,帶着雨水破開那團綠煙。
剎那間,綠煙中發出一聲嘶吼,接着綠煙漸漸凝成一個人形,從雲端墜落。
一片面面相窺的寂靜之中,西陵神定氣閑的将劍收了回來,另一只手也從葉霜燈眼前放下,平靜道:“沒事了。”
雖然早知西陵神君術法高深莫測,但是如今一招解決了那個鬼魂,何止算的上高深莫測,這個詞實在太謙虛了,應該叫變态才對。這個鬼魂為禍已久,也不知前前後後娶了多少姑娘,大家早就怨聲載道,但都拿他沒辦法,如今西陵出手幹幹淨淨的解決了這事,實在是皆大歡喜。
葉霜燈也很驚訝,倒不是因為西陵這麽快解決了那個妖怪,而是因為她那一番話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改變一下軌跡的,原文裏是西陵看秦桑快打不下去了,又受了傷,所以出手補了一刀。如今自己這樣一攪合,雖然結果差不多,但是卻是拐了一個彎……她抵着下巴想了一會,若真的可以被改變,那她是不是馬上就要開始着手準備了?
西陵不死,她或許才有辦法可以回去。
西陵走向落地的那個鬼魂,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為禍一方,怨氣四溢,是難以投胎了。”魂魄凝成一個男子的模樣,再地上滾做一團,一臉驚恐的看着西陵,卻咿咿呀呀的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秦桑抱劍行禮,聲音恭敬:“先生。”
西陵看向他:“這套劍法你練的已有了七分樣子,不過‘回風’那一式出劍遲疑,這是何故?”
秦桑性格沉靜,雖然前期稍顯冷淡刻板,但是實則面對感情和決斷總是容易心軟猶豫,他不願意出手太狠便是因不忍心重傷魂魄,魂魄有所損傷投胎之後便是病痛纏身,非經過千年難以愈合。回風一式殺戮太盛,若不收斂幾分,魂魄怕是會被劃傷,所以秦桑那時候落劍遲疑。
比起來西陵倒是殺伐果斷,毫不拖泥帶水,一出手就把那個魂魄直接打下了。
秦桑沉吟半晌,低低道:“學生以為,這魂魄雖為禍一方,但是凡事能渡則渡,待忘川又是另外一人,性格身世皆為不同,他前世所造之孽留到後世,實在不那麽公平。”
秦桑這一點想法與西陵是相悖的,秦桑認為轉世之後就是另外一人,性格感情皆不相同。然而西陵卻認為靈魂不滅,所做的事情都會被刻在靈魂之中,只是忘記前塵往事,還是同一人,所以必須得為前世之事負責。
西陵對秦桑這番話不置可否,只看了看秦桑,道:“還不走?”
秦桑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先生房間都按原來布置,學生每日都有打掃,等會怕是會下大雨,先生先行,學生這就送他去往生,随後跟上。”
和原文一樣,秦桑不忍心讓那鬼魂滿身怨氣轉生,留在原地渡化,讓西陵先行。葉霜燈抵着唇想着,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西陵主動開口,問澤蘭接下來準備去哪。
此念一起,她果然聽見上頭傳來西陵的聲音:“妖禍已除,你準備去哪?”
劇情一板一眼的進行,葉霜燈忽然覺得很無力。西陵本就對澤蘭十分特別,從一開始就能看見端倪,不然也不會打破慣例收她當徒弟。接下來就是他們虐來虐去的虐戀了,只是最後西陵錯過了時間,澤蘭在西陵接受前放棄了,沒有人會一直再原地等待。
她此時能做些什麽?替澤蘭避過一切需要西陵出手的劇情?還是自己想辦法先把那個妖怪解決了?解決妖怪實在沒有那個能力,避開劇情沒有合适的說辭和足夠的信任,葉霜燈抵着額頭,忽然覺得十分頭疼。
不過話說回來,葉霜燈放下手,猛然驚醒過來:自己自看到澤蘭之後,心中那可疑的空落落的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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