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魔毒〔1〕

秦桑察覺到有人的到來,擡起眼,看到葉霜燈的時候有些驚訝:“葉姑娘,這麽早就醒了?”

葉霜燈看了看澤蘭,又看了看秦桑:“昨天她一直在你這裏?”昨天晚上澤蘭不見的,居然一大早就在秦桑房裏看見,瞧着昏迷的澤蘭,葉霜燈心中有些不大淡定。

秦桑點頭:“昨日她遇上荀餘了,受了傷,也不知為何,一直失了魂一樣,直到被先生救了回來,才發現中了毒,染上魔氣,必需一個時辰換一次藥。”

葉霜燈把零散的思緒拽了回來,重新看向秦桑,覺得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疲憊,猶豫一會,輕聲道;“所以,你昨天一夜沒睡?”

秦桑将澤蘭腕子放回被子,“嗯”了一聲。

葉霜燈想了一會,蹬蹬的跑了回去,過了一會,又蹬蹬的跑了回來,衣服已經整整齊齊的穿好,他把秦桑放在邊上的藥拿了過來,壓着聲音:“你不是一夜沒睡嗎,把澤蘭抱回房間吧,我來就好。”

秦桑沒有馬上應下,瞧了瞧天色:“時辰還早,葉姑娘不睡了?”

葉霜燈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澤蘭,話卻是對着秦桑說的:“……你不是也一夜沒睡嗎?”見秦桑沒什麽反應,她又低聲催促:“快抱她回去吧。”見他還是沒反映,故作警惕:“你不會想讓我來抱吧。我可抱不動。”

秦桑:“……”

秦桑抱着澤蘭回來之後,交代了葉霜燈幾句藥粉的用料,就回去睡下了。這一夜照顧澤蘭,他幾乎不曾合眼,如今的确有些困乏。

周圍又驀然安靜下來,葉霜燈托着下巴看着床上躺着的澤蘭,雙唇蒼白,秀眉微皺。她所知的劇情裏并沒有這一段,也不知澤蘭這是為何受的傷,也不知為何荀餘要傷她……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猛的睜大了眼睛,那個殺了澤蘭父母的魔,該不會就和荀餘有關吧?!

在這個世界,妖怪有,魔物卻十分稀少,雖不至于同神一樣蕩然無存,但也已所剩無幾。

在王宮的時候,她能明顯的感覺西陵和荀餘有些不大對盤,那時候她只覺得西陵有些不大對勁,但是也沒往深裏想,但是如今一合計,莫非是西陵早就懷疑荀餘是妖魔非人,至于荀餘咬定自己為狐妖那時候,西陵的出現原本想借此抓了荀餘。卻不想中途揪出了一個蝙蝠妖,于是,荀餘的嫌疑洗清,西陵不好再下手指認,所以暫時放過了?

西陵早就和公子喬松說過,妖禍是魔非妖,澤蘭雙親是被魔物所害,如今又遭了荀餘的毒手,再加上那時候西陵問蝙蝠妖的幾個問題,現在一回想,的确有些不合理,想必西陵那時候根本不信皇宮的妖禍事件是蝙蝠妖所為!從頭到尾,他都覺得這件事情是荀餘所為!

這邏輯一理清楚,她越想越覺得這個十分合理。她記得原劇情裏,澤蘭幾度想報仇卻找不到門路,學了一身本事卻找不到仇人,如今這個仇人……自己送上門了?!

可是再一想,她又有些想不通了,都過了這麽多年,為什麽澤蘭長大了還要回來補個刀?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滅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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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霜燈覺得……這似乎,劇情偏離的大了一些。

房間裏一片安靜,院子外也是一派靜谧,澤蘭睡着,秦桑也睡着,西陵不知道去哪裏了。這她覺得有些無聊,算了一下時辰,就撿了一本書準備消磨時間,然而秦桑這裏放的書,除了兵書就是兵書,竟然連一本辭賦和筆記傳記都找不到,更別提志怪小說了,她找了一圈,對着那堆兵書瞪了半天的眼。最後只得挑了一本薄一些的翻了翻。以她的古文水平,看看詩詞筆記小說還行,對上這種兵書且不說看不懂,就算看懂了也沒興趣消化……

理所當然的,她這次依舊什麽都看不懂,還對着這些文字直接犯了困。

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給澤蘭前前後後的換了兩次藥,然而房中太過安靜,加上這些枯燥的兵書,足夠讓她醞釀出了幾分睡意朦胧,但是此時卻實在不能睡着,她揉了揉額頭,起身去倒了一杯茶來提神,也不知是不是放久了的緣故,這茶水比剛沏的濃了不少,還泛着明顯的苦澀。她喝了幾口,最後實在喝不下去了,便把茶盞擱在了一邊。

這幾杯茶下肚之後,非但沒有提神,她甚至覺得腦子更加混沌,上下眼皮都要貼在一起。她掙紮了一會,最後實在沒掙紮過這個襲來的奇異困意,終于合徹底合上眼。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茶水有問題,努力的想睜開眼,然而頭腦昏帳,她費了很大的勁也無法清醒。

但是到底還是不放心澤蘭,心思吊着,還略有意識,外頭的聲音偶有飄進她的耳朵的,卻像隔了簾子一樣聽不大清楚,不能提起力氣來回答。

迷糊間,感覺到有一雙微涼的手覆蓋上她的額頭,頭頂有個聲音清清冷冷的傳來,像隔着一道門般聽不太真切:“她睡了多久了?”

接着是一個人的回答:“不超過三個時辰。”

葉霜燈覺得額頭上那只手冰冰涼涼的貼着她的額頭,遂安靜靜的趴在那裏。如今自己身上像燒了一把火,糟心的很,幾乎都能感覺從眼睛到耳朵都在紅燙,那涼悠悠的手讓她覺得格外舒适,不想掙脫,那清冷的聲音又再問:“澤蘭也一直沒醒?”

葉霜燈未聽清那人如何回答的,只是察覺到那手只試了試她的額頭,又要重新收了回去。葉霜燈如今腦子是個糊塗的,沒多想思量,伸出手直接把那只手拽了回來,重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兩只手握着,接着鄭重的固定好。

先前還在答話的那聲音,忽然不說話了:“……”

手的主人到沒什麽反應,只是略微一頓,就任由她捧着了,清冷寡淡的聲音依舊在她頭頂響起,慢悠悠的續道:“先前你說抱了澤蘭回來,她就一直在這裏了,這期間再沒有遇上過什麽人?”

那聲音過了一會,才答道:“學生回去之後就睡下了,也不知為何睡的特別沉,的确沒發現還有誰進來,或許……”

頭頂那聲音像是沉吟了片刻,有打算抽回手的趨勢,葉霜燈有些不樂意,死死的把那微涼的手握着,不讓他走,态度十分堅決。那彙報到一半的聲音又忽然失聲了,半天都沒有接下去。

那只手骨節分明有修長,帶了一點薄繭,涼悠悠的貼着紅燙的臉頰讓她覺得分外舒适。一邊臉頰貼的差不多了,她幹脆又那手拽到另一邊貼着了。她正帖的開心,只是那只手也不知怎麽轉了一下,直接從她手裏抽了出去,葉霜燈有些不太樂意,直接把腦袋往前蹭。

還沒蹭上去,下一刻,她便感覺到自己一輕,是被人橫腰抱起,失去了那只冰冷的手,她感覺臉上的溫度又極具攀升,這讓她覺得十分難受,掙紮的想從他懷裏下來。

頭頂傳來的這一聲像是對着另外那人說的:“你在這裏看着澤蘭,一個時辰換一次藥,等到她醒來為止,我去給她解毒。”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前頭那個她,指的澤蘭,但是後面那個又是誰呢?她沒有在細想,臉上依舊再升溫的紅燙,讓她不由自主的去勾住他微涼的脖子,腦袋一個勁往裏頭鑽,不安生的扭動着身子。那手牢牢的固定着她的腰,頭頂的聲音清冷寡淡,一派平靜:“再動就把你丢下去。”

葉霜燈猶豫了一會,覺得他說的好像是真的。撇了撇嘴,最後終于妥協下去,乖乖的呆在她懷裏不動了。那人只抱着她走了幾步,葉霜燈便感覺到自己重新被放了下去,感覺到那只手離開的剎那,她立刻拽了回來,貼上了自己的眼皮,嘟囔道:“我眼睛疼,借我敷敷。別跑。”

那手果然沒再動,任由她捧了一會,感覺到她臉上的溫度下降了一些,才抽了出去,聽到身後傳來不滿的一聲拉長變音的鼻音,他覺得有些好笑,給她倒了一杯涼茶,扶着她的肩坐起來,遞到她手裏。

葉霜燈直接捧着那只手乖乖喝了,這一杯涼茶下肚,感覺盤踞在臉上的燥熱已經褪去了不少,她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些許。茶喝完了,但是她依舊固執的把那只手拽着,繼續往自己額頭上帖。

聲音像是含了幾分嘆息,又對她固執的動作有些好笑,這次他倒是沒有抽離,只是将茶杯換了一只手,葉霜燈聽到耳邊傳來細微的“嗒””的一聲,應該是他把茶杯放在了一邊,聲音飄飄忽忽的聽不太真切:“先是喝茶中了毒,現在還是想也不想又喝了,也不會長的心。”

葉霜燈聲音依舊在嘟囔,忽略了那些話,抓着那只手隐隐有了撒嬌的意思:“我要吃棒冰!”

雖然沒聽過棒冰,但是不妨礙他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天氣還冷,吃了會着涼的。”

葉霜燈撒嬌:“我就吃一塊嘛!”

那人重新扶着她躺下來,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葉霜燈有些不滿,但是很快感覺到,像是有一縷清涼的氣,從她手腕探入,将整個身體的燥熱都平複了下去,他的聲音也是清冷果斷:“半塊也不行。”

葉霜燈聲音委委屈屈的:“可是我好久沒吃了……就吃一口,不,舔一下也行啊。”她騰出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搖晃着腦袋,紅燙的臉頰一下下的劃過他的耳廓,呼出的溫熱氣息就在他的耳邊:“我要吃,我要吃,就要吃棒冰。”

他沒想到葉霜燈腦子糊了會是這個表現,她如今中了魔毒,呼出的氣息溫暖,如此拎不清的狀态下無法跟她計較,他被鬧的差點無法施法解毒,探入的氣息都要被她胡亂搖晃腦袋給帶偏了。只得騰出一只手把她扶的坐直了一些,看着她依舊閉着的雙眸,睫毛微微顫動,臉色到比往日看起來紅潤了許多。眼見她皺了皺眉,又咬了咬唇,一副又重新想往他懷裏鑽的模樣,他有些好笑,又好奇:“你現在在想什麽?”

葉霜燈繼續鬧騰,勾着他的脖子搖晃着腦袋:“棒冰,我要吃棒冰。”

還是在如此執念零嘴,他揉了揉額頭,難得的有些頭疼,結出一個冰魄珠,卻不着急遞給她,凝眸看着:“好,乖一點就給你。”

葉霜燈立刻安靜了,放開了手,端端正正的蓋好被子縮了回去:“很乖。”

他眼底笑意一閃而過,将那顆冰魄珠放在她的手心。未曾想,他才堪堪放下,葉霜燈立刻就要作式往肚子裏吞。他立刻收了回來,指尖觸及到她溫軟的唇瓣,微微一愣,即刻将冰魄珠收了回來,忍不住抵上自己的額頭,難得出現了一種無奈的情緒。

葉霜燈還是在鬧騰:“不行,我覺得熱死了,馬上就要吃,現在動不了,瑤瑤給我去買嘛。”

他揉着額頭的手驀然一頓,看着她依舊使勁的往自己懷裏鑽,扶着她的肩膀,拉開了些距離,凝視着葉霜燈,眼前,她的眼睛半睜半開,正茫茫然的看着他。

良久,他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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