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秋收後，麥地裏除了看着再澆幾遍水外，活很少了，閑下來的村民開始東家長西家短聊各種八卦。

這個季節，喜歡保媒的媒人們忙碌起來。有人求上門保媒，媒人細數一下村裏的大齡男女，琢磨着條件差不多合适的，于是上門問人家父母，是否給孩子張羅對象。有那着急的父母，不等媒人上門，就自個找上媒人，給自家兒子或閨女找另一半。

如果趕巧，男女雙方見面就相中了對方，說不定年底媒人就能喝上喜酒。

出挑的人從來不缺媒人找上門。比如田園和麥一山這樣的。

先說田園這邊說起。

自從下學後，她就張羅早點攤子，不管是在家做包子還是在外面賣早點，做事麻利，說話和氣，被左鄰右舍的大媽嬸子們看到眼裏，經常誇她能幹、脾氣又好，誰娶到她是誰家的福氣。

田園沒考上大學那會兒，很多人還為她可惜。可是大媽們看她能賺錢後，又改口誇起她來。

“你家田園太能幹了，心靈手巧，看來随了你家那口子，做飯真好吃。”田媽面對各式各樣的誇獎，笑得那叫開懷得意。她能不得意嗎，好閨女是自家的，那麽多人誇，她心裏美是應該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

這天，田媽正在家洗衣服，村裏喜歡給人保媒的張嬸子上了門。

“田家的，在家洗衣服呢？”

田媽：“哎喲，嬸子，你咋來了，真是稀客！”說完，她擦了擦手，讓張嬸子進屋坐。

張嬸子客氣地說：“你看我來，耽誤你幹活了。”

“沒的事，我這也快洗完了，等等再擺一遍，晾上就成。”田媽琢磨：張嬸子這是來給她家老三說媒嗎？

田媽最先想到的是當兵在外的老三，他還沒娶媳婦。畢竟田園還小，還能再等等。

張嬸子笑得臉上樂開花，眼睛眯成一條縫，裏面透露着喜悅和精光。她坐到椅子上，先快速打量一下屋裏的擺設，基本能看出這家女人是否勤快，家裏條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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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媽是個幹淨人，但沒有田園喜歡收拾。也許因為前世住樓的原因，田園把家裏收拾得幹淨整齊，桌椅擦得蹭亮。讓張嬸子打量後，心話：田家女人真能幹，家裏家外一把罩。不光會收拾，還會賺錢。

張嬸子很快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嗨，你看你說的，我上門還能幹嗎，自然是找你有事。你家田園在嗎？”

“園園天天早起做包子，覺都睡不好，這不賣完早點，我讓她回屋睡覺了。”

“你家田園沒得說，十裏八鄉數着能幹的姑娘。怎麽，她不打算繼續上學了？”

田媽：“不上了，這不開始在家賣包子了，還上啥學？”

她倒是想讓閨女上，可惜閨女一根筋到底，說什麽不去上學，她也沒辦法。

等田園帶田媽賺了錢，田媽想開了。不上就不上吧，只要園園有手藝能賺錢養活自己就行。孩子她爸還說過，大不了以後讓閨女接他的班。

但是田媽還是覺得遺憾：她家田園長得好，如果再念個大學，畢業嫁個好對象，以後那日子肯定比賣包子強多了。

可是再遺憾也沒辦法，大人犟不過孩子，田媽只能往好裏想。

田媽回過神，笑着問：“張嬸子，你這是……”

張嬸子終于說出來的目的，“有人相中你家田園，托我上門來說媒。”

誰啊，這麽有眼光。可惜她家田園不一定願意。田媽早已看出閨女跟隔壁那小子有說有笑的，處得還不錯。賣早點時，園園跟別的男孩說話一本正經，說完拉倒，從不多聊。

田媽想到這裏，只好說：“我家田園還不着急，倒是我家老三到這還沒結婚，我想先讓他結婚，再談園...園的婚事不晚。”

張嬸子忙勸：“我記得你家田園跟隔壁龍鳳胎一年生人，過年應該有十八了吧。如果田園不上學，也該找對象了。可以找個先談着，等她三哥結了婚再讓她結婚。”

話說到這份上，田媽只好問：“張嬸子，誰讓你保媒啊，男方啥條件？”成不成的，先問問再說。

張嬸子看田媽問她，覺得有門，馬上笑着說：“我給你家田園介紹的，絕對是好人家，說不定你家老田還認識。小夥子叫李良國，是機械廠的職工。他家兄弟姐妹四個，倆姐姐和一個哥哥都結婚了，他是老小。他父母都是機械廠的工人……”

田媽聽完後問：“張嬸子，聽你這麽說，他哥結婚分房搬出去住了，以後父母得跟他住。”

“跟公婆住也有好處。人家父母都有工資，見月有錢，生孩子以後，他們還能幫忙看孩子……”張嬸子不遺餘力想湊成這對。

可惜田媽不上套。雖然孩子找對象時，家長得給長眼，但最重要的是孩子得願意。處對象時就不樂意，結婚以後還能過好日子？

田媽說：“這事我自己可做不了主。回頭得問問孩子爸的意思，最主要的是，我家園園願意才行。”

“是啊，得孩子願意才行。我給你介紹這家條件真不錯了，要不是你家田園出挑，人家也不能求我上門問。怎麽也得讓倆孩子見個面，才知道倆人願不願意……”

田媽沒有立馬答應，還是說跟她家那口子商量過，再給張嬸子回話。

張嬸子見田媽不松口，只能說：“那你等你家老田回來問問，到底是個啥意思，早點給回個話。”

田媽客氣地說：“張嬸子，我家田園真不着急。你還知道哪家有好姑娘不，給我家向兵張羅個媳婦。”

不管田園這裏成不成，張嬸子沒拒絕給田向兵找對象的事。反正不管給誰說媒，成了都有謝媒禮，要不張嬸子不能這麽上心。

她問：“那你想給你兒子找啥樣的？”

“跟我家田園差不多的就行。最起碼得上過學的，初中高中都行，還得勤快孝順，長得好看點更好……”田媽不客氣地提了幾個要求。

“你這要求也不低啊，回頭我琢磨琢磨，看看附近有合适的姑娘沒？”

“我家向兵條件也不錯啊，我們還打算以後給他蓋新房搬出去住。麻煩您了，張嬸子，你看着給找個好的。”

張嬸子一聽說田家還打算給三兒子蓋新房，趕緊問個明白。

最後，田媽客客氣氣把張嬸子送出門。

等田園睡醒，田媽把她叫過來說：“園園，你猜剛剛誰來了？”

田園又不是小孩子，可沒興致陪她媽玩你猜我猜的游戲，便問：“誰來了？”

“你張嬸子。”

“張嬸子？幹嘛的，不認識。”

前世田園在城裏過了大半輩子，家裏認識的人沒幾個了，就算知道名字也對不上號。

田媽沒有再賣關子，直說：“她是個媒婆。”

“是給我三哥來說對象的？”

果然是娘倆，一致想到未婚的田向兵身上。

“不是來給你三哥說對象，是給你說。”

田園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問：“媽，你沒同意吧？”

“沒，我沒問你的意思呢，怎麽會同意？我給你說，她給你介紹的還是機械廠的小夥子，叫李良國的，回頭問問你爸認識不？”

田園：“問啥問，我不見。”要是她敢相親還了得，估計麥一山知道了能直接搶親。可別因為這事再讓他埋怨爸媽，以為他們逼她相親。

田媽知道閨女心思，還特意逗她一句：“真不見啊？聽說他條件還不錯。”

“媽，你還是先讓我三哥結婚再說吧...。”田園想，到時候一山估計已經把房子蓋好，正好上門提親。

“行，不見就不見，以後你別後悔就成。”

雖然田媽同意閨女不相親，但她還是忍不住跟田爸提了提。她倒是沒當着兒子兒媳婦的面說，怕人多嘴雜傳出去，對閨女名聲不好。

“你們廠裏有個叫李良國的小夥子嗎？”

還別說，田爸因為在後廚工作，廠裏的老工人很多都認識，連家裏孩子都認識七八成，他還真知道李良國是誰。

“你問他幹啥？”

“今天張嬸子來了……”田媽把事情給丈夫複述一遍，又跟他說：“我看園園可能喜歡一山那小子，你怎麽看？”

“李良國，不就是李師傅家的孩子嗎？長得挺精神的，就是個子不太高，也就剛過一米七多點，不如麥一山個子出挑……”田爸把麥一山和李良國比較一下，倆人各有各的優點和缺點。

最後，田爸發話：“咱家園園不着急找對象，先看看再說。如果一山真能蓋了新房搬出去，園園還願意的話，還是依照孩子的意思。”

兩家都近便。按說李家條件好一些，可是田爸覺得一山也不錯。主要是倆孩子有感情基礎，如果他倆都能幹的話，只要努力，以後未嘗過不好。只要閨女願意嫁，一山提高了自身條件，田爸不會堅決反對。

前世麥一山跟田園好時一窮二白的，啥都沒有，再加上他媽反對，怪不得田爸田媽不願意。直到後來他們過好，在城裏安了家，田爸田媽看麥一山對田園着實不錯，才漸漸原諒他拐着閨女偷領結婚證的事。

入冬以後，天氣越來越冷，人們穿上了厚厚的冬衣禦寒。

冷點倒不怕，麥一山可以燒火提高溫度。麥奶奶覺得大棚裏比自家炕上還暖和，天天到大棚來呆着，她也不閑着，能幫孫子幹點是點。

麥媽因為拒絕讓兒子用自家的地種大棚，沒好意思過來。但她聽婆婆說大棚菜長得好，今年肯定賣大錢。

其實，那是麥奶奶故意刺激兒媳婦的。讓你不給我孫子種菜，眼饞吧，眼饞賣了錢也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