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一世界(一更)

李壯哆嗦一下,捂着耳朵龇牙咧嘴躲到一邊,好半天耳朵才停止轟鳴,探過身子拽過顧軍的腦袋。

“李大哥,注意我的發型,我的頭油!!!”

任憑顧軍嗷嗷叫,李壯使勁揉搓他亮的發光的頭發。

他家的确有一個大院子,縣裏的廠房蓋起三層家屬樓房,小叔們趕新潮住樓房去了,只有他爸留在老宅守着爺奶,他作為長孫也要守着老宅,所以社裏分配房子,他沒有要。他的弟弟們嫌棄在老宅被父母、爺奶拘着,沒有自由,結了婚馬上搬到樓房裏住。他家祖孫三代長房守着老宅子,宅子真空曠…

李壯腦子一個機靈,嫌棄地推開鳥巢頭,火速把辣醬子撸到懷裏,賊兮兮沖着損友們舞眉。一副老大哥的口吻對錢謹裕說道:“我家老太太規矩大,不喜歡吵鬧。你覺得沒問題,可以先搬到我家住,尋機會找主任訴苦,房子就批能下來。”

“對,有一個女同志每逢休息時間到主任家抹眼淚,這不,給批了房子!”大家起了勁,七嘴八舌詳細描述那些女同志怎麽哭,讓錢謹裕學學經驗。

錢謹裕:“...”

大家說的口水四濺、熱火朝天,錢謹裕打斷大家的話,試探問道:“壯子哥,你要不要和家裏人商量一下?”

“你幫我看着豬肉攤子,有人來巡查,你就說我到茅房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找你頂一下。”他揣着辣醬子弓着腰一溜煙跑出供銷社。

大家唾罵壯賊,這時還沒有上人,大家拉着錢謹裕讨論如何能哭出一套房子!

錢謹裕微笑而不失禮貌聽衆人描繪家裏頂厲害的老娘、媳婦咋哭的,把他們描述的話一一記在腦子裏,時不時鄭重點頭,豎起大拇指表示受教了。

大家說的口幹舌燥,李壯偷瞄四周,像做賊似的鑽進豬肉攤,見沒有人發現他偷溜出去,立刻挺直腰板威風凜凜道:“我奶說了,人吶可以來,小廚房暫時給你們用,房…”

錢謹裕連忙感謝,“壯子哥,你看給八塊錢房租合适嗎?”他算了一下,普通工人的工資一個月三四十塊錢,八塊錢的房租應該不會太低。

有多少兄弟因為錢沒有算清楚,最後分道揚镳。

他幫助對方是一種情誼,對方給房租是對他的一種尊重,相互理解、重視,友情才能維持下去,他真沒把對方給他多少房租放在心上。李壯剛剛準備要五塊錢房租,謹裕給了八塊錢,取一個吉利數字,他喜歡。

兩人溝通一番,約定好下班在供銷社門口彙合。十點鐘,有人陸陸續續到供銷社買東西,錢謹裕見大家都忙,默默離開,回鄉下收拾行李搬家。

“咋樣!”封雲江眼睛對着錢謹裕的背影。

“啥咋樣啊!”顧軍手指敲着瓷盆,“乖乖,聲音清脆,質量不錯。”他張開嗓子吆喝,“新來的紅雙喜瓷盆,要辦喜事的趕緊來買!”

其他人散去,守着自己的攤位,尋到沒人買東西的空子,伸頭各自胡侃兩句。

封雲江聳了聳肩膀輕笑一聲,看來大家對他挺滿意。

錢謹裕路上沒有耽擱,回到鄉下剛好十一點。錢邱芳到菜園子裏摘菜,聽到有人說起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尴尬的不知道怎麽面對嫂子,嫂子坐在屋檐下縫小孩衣服,她弱弱地扒拉炸毛。

她見三哥回來,肩膀下塌:“三哥,媽說如果中午你回來了,割一小段臘腸炒給你吃,”她媽知道惹惱三哥,向三哥示好呢,“只給你和嫂子加菜。”

鄭桃兒靈巧的手指停頓幾秒,繼續走線。中秋節,媽給她兩節臘腸,讓丈夫拿回來,她準備和土豆片一起炒了吃,婆婆把臘腸收起來,說過年的時候當做一道大菜擺在桌子上,增添喜氣。

錢謹裕溫色道:“大哥、二哥支撐起整個家,只給我和你嫂子吃,像話嗎?”

她撓了撓頭:“要不一家子人一起吃?”

鄭桃兒走針比以往用力,錢謹裕知道她心裏不快活,目光掃視院子一圈,道:“一小段臘腸,每人吃不到兩片,還是別炒了。”

錢邱芳‘哦’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三哥今天和平常不一樣。三哥似乎有話和三嫂說,她識趣的縮進廚房裏做飯。

鄭桃兒把小衣服放在籃子裏,先一步走進房間。錢謹裕關上門,絮絮叨叨說起李壯的事。

鄭桃兒壓下心動,丈夫有前科,之前明明商量好租房子接她到縣裏住,被婆婆幾句好話忽悠,立刻反向倒戈站在婆婆那邊。既然這次丈夫自己提出接她到縣裏住,就沒有他反悔的餘地。

她憂愁地捧着肚子:“大哥、二哥家的孩子根子挺好,被媽寵的沒大沒小。”她唉聲嘆氣捧高丈夫以及丈夫的家人,“你是家裏最有出息的人,我又是縣城裏的姑娘,孩子出生後,一定又俊又聰明,媽指不定疼進心眼裏。你在縣城裏沒法顧及到家裏,有婆婆護着孩子,我是打不得、罵不得,我們的孩子肯定比佳寶他們還沒規矩。”

她低着頭兇巴巴地打肚皮,嘴裏叨念着趁現在能揍孩子,多揍孩子幾下,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沒聽見他吭聲,擡頭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鄭桃兒臉皮子爆紅,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覺了嗎?

錢謹裕手放在嘴角咳了一聲,正色道:“嗯,我們先把東西收拾好,吃好飯我讓邱芳趕牛車,載着你和家當到縣裏。”他記憶裏有趕牛車的片段,沒有實際操練過,牛車上坐着兩條人命,還是把趕牛車的活交給從小在牛身上打滾的妹子。

鄭桃兒強裝淡定挺着肚子晃悠,指揮他把擺在外邊的東西都裝進大木箱子裏,凡是能帶走的她都要帶走,給丈夫的解釋是房租太貴了,能省就省些。

除了床和桌子沒動,其他的東西能裝全都裝完了。倆口子走出房間關上門,錢謹裕搭把手幫邱芳燒火,鄭桃兒好心情到院子裏溜彎。

飯做好,錢家人走進院子裏,看到老三在家,大家心中的郁悶散去一半。錢敬強一只手撐着水缸沿,舀了一瓢涼水咕咕喝着:“搶收十天水稻,人累的脫了肉,只剩皮。”

錢父彎着腰,捶着後背,臉上露出豐收後的喜悅:“水稻還有兩天能割完,只差打水稻、曬水稻,交完公糧算工分,按照工分分配物資,往後日子就好過喽!老三,隊裏就在這個月分糧食、肉票,你先從供銷社裏弄點肉和面回來,包一頓餃子,給家裏人補補身子。等隊裏發下肉票和面票,我讓你媽拿給你。”

錢謹裕點頭道:“隊裏發了票據,供銷社裏又得熱鬧了。”

錢母見老三不接話,連連感慨:“你們兄弟姐妹還小,我和你爸兩個人養活一大家子人都沒覺得累。看到你們能填飽肚子,長大結婚生子,我們啊,苦一點、累一點,但是心裏高興,熱乎!”

婆婆臉上浮現慈愛的笑容,鄭桃兒的心咯噔咯噔往下墜,又來了,婆婆每回惹丈夫生氣,只出這一招,就能讓丈夫熱淚盈眶。

“現在媽活幹的慢不說,搶收還沒結束,累的晚上躺在床上整宿整宿睡不着覺,骨頭像散架子一樣,白天還要咬牙起來上工,不能服老。”她一把摟過小孫子,“養大兒子,娶兒媳婦,還要給我家老三的兒子攢娶媳婦的錢。”

鄭桃兒低頭,眼中滿是嘲諷,好話誰不會說!真的整宿睡不着覺,白天哪有精神敗壞她名聲!

“媽,你孫子有你兒子呢,別操心。”錢敬禮沖老三使眼色,見老三像木頭人一樣,深皺眉頭,“爸媽從小到大在你身上花費的心血比我和你大哥多,你自己的工資自己拿,我們兄弟的工錢交給爸媽管,有說一句抱怨的話嗎?昨天媽不過抱怨兩句,你就開始不依不饒,對爸媽蹬鼻子上臉。錢謹裕,你戶口還在村裏,還不是縣裏人,別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起我們村裏人。”

錢敬強拉着二弟:“少說兩句!”

錢敬禮彎曲腰坐在牆根生悶氣。

“吃虧是福,親兄弟,這麽能分清楚誰吃虧、誰占便宜!”錢父站出來打圓場,“老三,我和你媽不貪圖你們的東西,唯一貪圖的事兒孫滿堂。既然你戶口在農村,供銷社裏不給你分房子,兒媳婦只能住農村,她一個縣城裏的媳婦不能幹活。以後生了孩子,還要靠你媽和兩個嫂子搭把手幫忙照顧,你這樣有什麽好東西背着大家吃可不好,寒了爸媽的心,你是爸媽最得意的兒子,我們只能含着血往肚子裏咽,對你還和以前一樣,寒了兄嫂的心,那可就難修複了。你二哥也算是你長輩,說的話你也要聽聽,我和你媽偏心你,不收你的工資,收你大哥、二哥的工錢,他們有意見喽!”

“工資讓我和桃兒自己管,當初是你們和岳父岳母商量出的結果,我現在交給你們,不是讓你和媽成為背信棄義的人嗎?”錢謹裕心經過深思熟路道,“俗話說遠的香,近的臭,我帶桃兒到縣裏生活,兄弟間不會鬧隔閡,而且還會越來越親密。”

鄭家人:“...”

“是啊,爸媽,我做姑娘時,我姨從廠子裏拿紙讓我糊火材盒子,一個月也能掙錢貼補家用。再說,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家裏讓你們分神照顧,耽誤你們上工幹活。”鄭桃兒把手掌放在褲子上蹭了蹭,吓死她了,以為這次又走不成。

“這…”

錢謹裕打斷錢母的話,不滿地瞪着鄭桃兒:“爸媽,男人在外邊幹活掙錢,女人躺在家裏什麽活也不幹,還讓你們和兄嫂伺候,這種媳婦真的要不得!她不出去掙錢,還惹兄嫂寒心,日子沒法過了。”

“老三,三兒媳懷着孕呢,不去掙錢,媽養着。”錢母急了,咋回事,和她想到不一樣。

“媽,你不讓桃兒到縣裏掙錢,你能把她當懶女人養一輩子,我就不離婚。”哪個人不讓鄭桃兒和他一起去掙錢,就要養桃兒一輩子,錢謹裕賴準他。

鄭桃兒抓着丈夫的手苦歪歪說:“我跟你去縣裏掙錢,”她求着婆婆,“媽,我知道你對我好,把我當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親閨女養,是我親媽,不想讓我離婚,千萬別攔我去掙錢。”

錢謹裕抽出手回屋拿出一張紙和筆,誰要攔桃兒去掙錢,在上面畫押,養桃兒一輩子。

錢家人臉色無比精彩,昨晚他們商量了半宿,才想出讓老三變成以前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吃,從來不私藏的樣子。哪裏能想到弄巧成拙,把鄭桃兒弄到縣裏。鄭桃兒回縣裏,老三肯定不會每個星期都回來,老三每個星期帶回來的豬肉、面,全都沒了。

他們想要先安撫老三,答應老三的話,老三竟然要白紙黑字寫下來。他們不能按手印,鄭桃兒只吃'精'貴的糧食,他們養不起。

錢母失落的坐在凳子上,手拍着大腿,張開嘴想嚎…

“媽,你按個手印吧!”錢謹裕樂呵呵看着母親,“我要把這張紙摘抄一份交給支書,讓支書給我們當擔保人。”

一根魚刺卡在錢母喉嚨裏,憋得她面紅脖子粗。

他們妨礙老三媳婦掙錢,事情鬧到支書那裏,也是他們沒理。

錢謹裕環顧一圈子,沒有人上前畫押,他朝着廚房喊道:“邱芳,快點擺桌子,等會你趕牛車送我和你三嫂到縣裏。”

“好嘞!”縮在竈臺下不敢露頭的小姑娘,端着一盤大白菜炖大白蘿蔔出現在大家眼前。錢邱芳瞅着大家非常難看的臉色,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麻溜的端飯。

一頓飯除了錢謹裕、鄭桃兒、錢邱芳,大家吃的胃疼。期間錢母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拉着鄭桃兒的手,抹着眼淚,不舍地囑咐她:“閨女,你在家裏住的時間不長,媽把你當成親閨女,到了縣裏,記得時常回來看我們。”

鄭桃兒心裏吐槽,面上應下婆婆的話。

一頓飯吃的母慈子孝,兄弟和睦,末了,錢謹裕感慨道:“果然遠的香,近的臭,這樣才像和睦的一大家子。”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和母親提了一下,“媽,我和桃兒住的磚房半成新,我們到縣裏回村的時間非常少,房子空在那裏怪可惜,你安排一下,看看誰換房子?”

李玉蘭和顧娣眼中散發出精光,老三的房子新不說,空間比他們的大。當初她們聽婆婆的話,不讓三弟妹到村裏單住,才騰出來房子給三弟妹住,心裏眼熱房子許久。

鄭桃兒将兩個嫂子的神色看在眼裏,應和丈夫的話,舍去一間房子膈應兩人,她心裏高興,還記恨着侄子們罵她的話,自己被人指責,沒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行,我和你爸商量一下。”錢母無力的擺着手回房休息,跨出門檻扶着胸口窩哎呦哎呦叫幾聲,“舍不得三兒媳,舍不得沒出生有出息的孫子…”舍不得老三每個星期帶回來的大肥肉和米面。

妯娌兩人不滿的低下頭,暗自用手擰丈夫的大腿,她們給婆婆生的孫子是草,唯獨三弟妹給婆婆生的是寶。

兄弟倆個心裏有些怨言,母親說的話有些傷人了。老三不交工資,他們上交工錢,在父母心裏,他們永遠比不上老三。

錢邱芳刷好碗筷,草帽下面搭着毛巾,把頭裹得嚴嚴實實,跟父親一起去趕牛車。

“早上幹活太用勁,腰疼,讓我緩會兒!”錢父坐在凳子上面露疼痛,眯着眼睛用煙杆子敲打後背。

邱芳來來回回催促幾聲,見父親沒有理她,明顯想其他事,有些氣惱地瞪着父親。眼神飄忽間,看到三哥朝她招手,給她三個橘子,讓她走在路上吃一個。錢邱芳吧唧吧唧吃一路,拿兩個橘子自己到隊裏借牛車,牛車被她趕到院子裏。

錢父心裏直罵憨貨,這麽快借回牛車,他還沒想出找什麽借口留下老三媳婦。

沒有人幫忙,錢謹裕一個人來回幾趟把行李搬到牛車上。鄭桃兒生怕再生出什麽事,不用人扶,挺着大肚子利落的爬上牛車。

“邱芳,你趕牛車先走,我騎自行車跟在後面。”

“好。”邱芳熟練的超控牛鞭,清脆的吆喝聲響徹院子上空,老黃牛慢悠悠往走出院子。

錢母恨不得把憨貨塞回肚子裏重生,一個姑娘家,沒事學趕老黃牛幹嘛,蠢!

錢謹裕暗自對邱芳豎起大拇指,推出自信車喊了一聲:“爸媽,哥嫂,我們走了,有時間回來看你們。”

錢母躲在房間裏生悶氣:“走吧、走吧,就當我沒養三兒子…”

“媽,要不你畫押!”錢謹裕話還沒落音,屋裏的聲音戛然而止。

“走吧,至少兩個星期回來一次,讓你媽看看你。”錢父傷感的擺手。

一雙渾濁的眼神看着他,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錢謹裕苦笑道:“桃兒身體重,剛出生的孩子不能經常外出,我盡量吧!”說完,蹬着自行車追趕邱芳。

遇上村裏人,錢謹裕跟說叨中午發生的事…等下午上工,錢母說三兒媳嫌棄農村回到縣裏享福,村民們卻說錢母為了兒子們和睦,支持鄭桃兒去縣裏掙錢。錢母臉憋得鐵青,卻笑呵呵攬下她顧全大局。

邱芳豪邁地趕着牛車,還不忘和桃兒說話,引來錢謹裕連連佩服,眼前浮現一個小姑娘穿綠色軍裝英姿飒爽的俊秀模樣。

姑嫂二人說說笑笑趕到縣裏,錢謹裕在後面哼哧哼哧蹬着自行車,三人在供銷社門前停了下來。

離下班大概有兩個小時,錢謹裕留在原地看牛車,讓姑嫂二人到供銷社裏逛逛。

一路上邱芳非常興奮,看到什麽好奇的停下來看一眼。三嫂給她買了一條絲巾,她扭捏地摟着三嫂的胳膊,道聲謝,小心翼翼把絲巾折起來裝進衣兜裏。

等鄭桃兒帶着小姑子走出供銷社,看到丈夫和一個高挑秀氣的男人說話。

“壯子哥,我妻子,戴草帽的是我親妹子。”錢謹裕走上前兩步,和桃兒站在一起。

“弟妹好,妹子好。”李壯爽朗的和兩位女同志打招呼,“客套的話不多說,先回家把行李卸下來。”

一群人沒耽擱時間,匆匆問過好,李壯前面帶路,後面的人緊追其後。他眼角抽了又抽,一個大老爺們悠哉騎自行車,姑娘家家趕牛車,他有些接受不了一群人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他,故加快速度騎自行車,甩開牛車一段距離。

錢謹裕腰板挺得直直的,他妹子會趕牛車,他驕傲,大家喜歡瞅他,瞅吧。

十幾分鐘後,李壯在灰色大木門前停下:“奶,我同事和他媳婦來了!”

‘咯吱!’

厚重的大木門緩慢被打開,一位穿着嚴謹,白發一絲不茍被盤在腦後勺。一雙清明的眼睛掃視三人,在錢邱芳身上多停留片刻,目光最後定格在孫子身上。

李壯當中間人,介紹大家認識他奶,平日子不着調,在老太太面前嚴肅地像個小老頭。

三人有禮貌喊道:“李奶。”

李奶奶點頭,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回到院子裏。

李壯聳聳肩,帶着三人到院子裏最偏的角落:“房子、廚房,你們自己收拾,我找老太太說會話。”

“嗯!”錢謹裕目送李壯離開,有種進入宗族主家的感覺,院子實在太大。給他的房子獨立于其他房子,小廚房比岳母家的廚房大了五分之一。

錢邱芳眼睛不敢亂瞟,三哥搬行李,她幫三嫂擦家具上的灰塵,三人把房間、廚房裏裏外外擦一遍。錢謹裕見天色不早,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三哥送你回家。”

錢邱芳放下抹布,趕着牛車出了院子,見三哥把自行車放在牛車上,大長腿跨上牛車,穩穩坐下來,她:“…”

醫院裏,呂家來了好多親戚看望兒媳婦,鄭父鄭母招待呂家親戚,沒時間回家。六點多鐘才把呂家親戚全送走,鄭母記得兒媳婦的口味,特意到醫院食堂裏給兒媳婦買清淡的飯菜。

呂芳芳腰後面墊一個枕頭,虛弱的靠在丈夫肩膀上,推舉面前清湯寡飯:“鄭濤,我想吃妹夫做的幹辣椒蘸料、辣豆子,”她捂着肚子幹嘔幾聲,“最近胃口變得好奇怪,就喜歡吃辣的東西,看着清淡的飯菜就想吐!”

鄭父鄭母第一反應就是孫女,兩人臉上不自覺挂着欣慰的笑容。

“酸兒辣女,咱們要給聰聰生個妹妹了!”鄭濤心裏五味雜全,欣喜媳婦懷的是閨女,擔憂媳婦的身體。媳婦為了他給他生一個小棉襖,受了不少苦,不就是想吃妹夫做的幹辣椒蘸料,一句話的事。他擡頭看着父親,“爸,天色不早了,妹夫沒有鑰匙在門外該等急了,你回去給妹夫開門,讓妹夫多做一些幹辣椒蘸料。如果時間來得及,你讓妹夫做些辣酸的飯菜送到醫院。”

鄭父拍腦門,女婿沒有大門鑰匙,他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知道了。”

“你快把飯拿開!”呂芳芳趴在床框上痛苦幹嘔。

“好,媳婦,我這就拿開。”鄭濤把飯菜放到遠遠的地方,慌張跑到媳婦身邊,緊張詢問,“要不要找醫生看一看?”

她幹嘔一會兒,無力躺在病床上:“不用找醫生,我只是看不得清淡的飯菜,想吃妹夫做的蘸料。”

“爸~”鄭濤糾結地看着父親。

“我讓你妹夫給芳芳做蘸料。”鄭父扭頭走出醫院。

鄭母抱着孫子追出去:“我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在醫院看兒媳婦,晚上你帶聰聰在家裏睡覺,讓女婿給我帶一床薄被。”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下午14:00還有一更,随機撒紅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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