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怪物

林知衡睜開眼的時候，天光大亮，刺眼的陽光從大敞的落地窗照進屋裏。他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而沈成則橫躺在木地板上。

林知衡呆了兩秒，想起了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情。

“小成！”他連忙從床上下來，探了探沈成的鼻息，還好還有氣，“小成，醒醒，小成！”

“唔——”沈成慢慢睜開眼，陽光有些刺眼，他伸出手擋了擋。

“小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你怎麽睡在地上？”

“衡哥！衡哥你沒事了？”沈成醒過神來，一下子從地上起來，抱住林知衡，“衡哥你昨天吓死我了，怎麽叫你都不醒！”

“我昨天怎麽了？”林知衡怎麽回憶也想不起來他是怎麽到床上的。

“昨天一顆流星砸到了咱們露臺上，然後你就暈了，我怎麽叫你都不醒，我就要把你送去醫院，然後——然後我就沒有意識了。”沈成緊緊抱住林知衡，“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咱們馬上去醫院！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說着，沈成有些不由有些動情：“昨天是真的吓到我了。衡哥，我不能沒有你。你絕對不能有事。”

林知衡也有些後怕，緊緊抱住沈成：“哥也不能沒有你。沒事的，小成，我感覺我現在身體特別好，我覺得這麽一暈，我好像渾身充滿了力量。”

“我也覺得我的身體更好了，”沈成抱了片刻，松開手，看向一片狼藉的露臺：“衡哥，我感覺咱們的暈倒跟流星有關，因為砸到院子裏那顆流星猛地發出一陣強光之後你立刻就暈了，我暈之前好像也看見了這樣的光。”

林知衡回憶了一下，暈之前他好像确實看見過一陣強光。林知衡掏出手機想查一下有沒有跟流星有關的新聞。

“咦！小成！你還連得上網嗎？”

沈成：“哥！咱家的路由器沒有信號了。”

林知衡：“難道網線被砸壞了？”

沈成剛要說話，突然閉住了嘴，仔細聽着外面：“衡哥，你有沒有覺得好像有人在撞咱們家的門？”

林知衡一聽，确實是有，只不過聲音不規律，一會兒來一下。

“怎麽樣？”

沈成趴在貓眼裏看，林知衡跟在後面。

沈成看了一小會兒，這才轉過頭來，臉色非常古怪：“衡哥，外面有個很奇怪的......人，長得有點吓人，你不要看了。我感覺這個人有古怪，我現在去報警。”

林知衡疑惑地看了眼沈成，把頭探到貓眼前面。

“哥別——”

“啊！”林知衡被吓了一大跳，瞬間退了一步。

貓眼外的，是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人，行為僵硬，渾身都已經發黑腐爛，還有蒼蠅飛在傷口周圍。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他在樓道內撞來撞去，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行動像僵屍一樣。

“這人還活着嗎？”驚魂未定的林知衡被沈成從身後接住，抱在懷裏。

“衡哥，別怕。”沈成用臉貼了貼林知衡的臉，“雖然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是他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進到咱們家來，說明他暫時傷害不到我們。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哥，有我在呢，別怕。”

林知衡坐在沙發上抹了把臉，腦子慢慢冷靜了下來。

沈成一邊安撫林知衡一邊打開了電視。

“咱們倆的手機現在都打不出去電話了，”沈成一臉凝重，“電腦也連不上網。我懷疑這跟流星雨有關。”

電視上一片雪花，沈成調到國家臺，果然國家臺還有信號。

“請廣大民衆不要慌亂，關好門窗，呆在家裏等待救援。”

所有的國家臺都在循環播放同一個視頻。視頻上也出現了剛剛門外的那種怪物，軍人們英勇地消滅一個個撲向他們的怪物。

不知看到哪裏，沈成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電視上顯示，今天已經七號了。”

六月二號兩人暈倒，本以為六月二號就是昨天，誰知已經過去了五天。

“姥姥姥爺！姥姥姥爺的電話也打不通了嗎？”林知衡努力消化着剛剛的信息，想到姥姥姥爺也正在面臨這樣的困境，頓時心髒狠狠縮了一下。

沈成一臉凝重：“現在手機電話和網絡都失效了，但是電視還可以使用。哥，我覺得可能是網絡和無線通信出了問題。有線電視還能用，可能有線電話也可以用。”

姥姥姥爺家有一臺座機，但是兄弟倆用慣了手機，他們的住處沒有座機。

“衡哥，”沈成安撫性地緊緊摟住林知衡的肩膀，把他帶到了窗邊，“現在外面處處是這種怪人。他們還會傷人。”

樓下，一個人背着背包拎着兩大袋子的東西尖叫着跑了過來，卻在打開樓門的一瞬間被一只怪物撲了出來，怪物用尖利的指甲抓住了他的胳膊，生生從他肩膀上咬下來一塊肉......

林知衡突然幹嘔起來，沈成閉了閉眼緩了一下，然後拍着林知衡的背安撫他。

林知衡強忍着不适站起來，強迫自己往樓下看去，怪物與人全都不見，只剩下一地的血和衣服碎屑。

林知衡突然心裏湧起一陣慌亂：“姥姥姥爺，姥姥姥爺他們......咱們快去給他們打電話！不，不，咱們趕緊去J市找他們！”

沈成：“衡哥，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咱們小區的小賣部裏有一臺公共電話，或許還可以用。我去看一看能不能用，你等我一會兒。”

“你是說你要自己去？”林知衡的焦急一下子爆發出來，“你明明看到外面變成這樣，你還要自己出去？你怎麽保證你能安全地回來？如果你出了事，我怎麽辦？”

“衡哥，”沈成安撫着林知衡，“哥你放心，我會回來的。我還得過散打比賽的第一呢！”

“那是你初二的事情，這都多少年了！你——”林知衡一下子坐在地上，手捂住臉，“小成，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我現在确實狀态有些失控。今天真是太離奇了。給我五分鐘讓我緩一緩好嗎？五分鐘就好，之後咱們就可以一起下樓。”

沈成确實是怕林知衡出事，但又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要是衡哥涉足險境而自己在家裏等着，自己非瘋了不行。而他不想讓林知衡出去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林知衡剛剛的狀态很不好。他相信林知衡一向的冷靜和能力，雖然他更希望等他摸清了怪物的特點之後，再保護着他讓他自己接觸這些怪物，但衡哥一向不是習慣于被保護的人，把他放在家裏萬一他擔心自己，跑出去救自己，豈不更加危險？

而且。沈成剛剛觀察人與怪物的戰鬥，發現怪物其實有着不小的弱點，比如肢體僵硬，行動遲緩，但也有着很明顯的優勢，比如力氣好像很大的樣子。

“我好了。”林知衡站了起來，看了看樓下那一灘血，勉強自己适應這樣的場景。

“衡哥，不要勉強自己。”沈成還是有些擔心。

林知衡：“放心吧，你可以我就可以。實在不行，我們還有貝殼空間呢。”

沈成：“衡哥如果危險的話你就趕緊進空間。你還要注意，千萬不要被它們咬到。”

林知衡：“嗯。咱們是不是得帶點防身的東西下去？”

沈成拿出兩根裝修剩下的鐵管：“這個東西皮糙肉厚，力氣奇大，但是行動比較遲緩。我只看了剛剛那一個人跟它搏鬥，只能知道這些了。我現在最擔憂的問題，就是咱們到底能不能殺掉這種怪物？”

林知衡終于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為什麽不能殺？這種怪物到底是什麽啊？怎麽一夜之間就多了這麽多？”

沈成聽了這話，沉默了一瞬，盡量調整好措辭：“你不覺得剛剛門外那個東西長得有點像隔壁前幾天新搬來的鄰居？”

林知衡：“......”

林知衡狠狠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你是說......它們都是人變的？”

沈成：“我覺得是。”

林知衡：“那，國家臺都在播放軍人消滅......殺它們的視頻了，應該是可以殺的？”

可是要殺人，林知衡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沈成：“不知道它們還能不能算人。在醫學上，心髒停止跳動就可以算是死亡，而剛才那個怪物，被人用刀捅掉了心髒，行動并沒有受到影響。但是一具屍體能自己行動，本身就與咱們接觸過的科學不符了，不知道醫學原理在它們身上還能不能适用。”

林知衡：“不管了，大不了就把它們都收進貝殼裏。”雖然這樣做心裏會有些膈應。

沈成：“嗯，如果遇到它們，還是殺掉它們吧，咱們還不熟悉它的特點，如果不以殺掉它們為目的下狠手，它們很可能會殺掉我們。”

林知衡：“哎，反正說起來也算正當防衛，頂多是防衛過當。”話雖如此，但是林知衡內心還是有些難受。雖然那個東西根本沒有了人的意識，醫學上也不能算是活人，但在相關部門的研究結果出來之前，殺掉它們還是心裏會有些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