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四個名字

燕十三和秦桉站在咖啡廳側門靠近門口的地方,有冷風灌進來,秦桉往外面站了點,擋住風口,低頭看燕十三:“剛剛怎麽哭了?”

燕十三眼睛現在還有點紅,剛剛電話裏說話帶着哭腔,秦桉不可能察覺不到。

燕十三眨了眨眼睛,睫毛遮住黑亮的瞳孔,接着他擡起頭,眸中水光潋滟:“晚上...陪我去看奶奶好嗎?”

到了東辰之後燕十三才得以将奶奶安葬,他答應了呂莫沉好多條件,才讓奶奶擁有了一個公墓,和他的親生母親葬在同一個陵園。

秦桉先帶着燕十三回了隊裏,等把那群人移交給緝毒大隊在和他去陵園,盧行然那邊和常樂婷查出了始康醫療的很多資料和內幕,來找秦桉的時候就看到燕十三坐在秦桉的辦公室裏。

“哎?你誰啊?”盧行然好奇地看着這個漂亮男孩,手裏的資料放到秦桉桌上,自己也順勢坐了上去,低着頭看燕十三。

“我是秦桉的朋友。”燕十三見這個穿着警服的男人沒有惡意,便回答他。

“朋友?他怎麽帶朋友來隊裏,你來做什麽?”盧行然純屬多管閑事加好奇,燕十三蹙眉:“不關你的事。”

“哎呦?還挺兇?秦桉現在去緝毒大隊了,你不無聊麽?我陪你聊一會兒,但我瞅着你吧,有點眼熟。”

盧行然挑了挑眉,燕十三看向他,眸眼淡淡的,沒什麽反應。

“具慶慶去襲擊的是不是你?”盧行然聲音低了些,臉上不正經的笑也收了些許。

燕十三眼中閃過煩躁:“是的。”這個盧行然看起來想套他的話的樣子。

“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你前期怎麽總是代你妹妹來做調查?還有,具慶慶到底為什麽要襲擊你呢?”

盧行然把自己的疑問對燕十三提出,而且是用一種咄咄逼人的、燕十三無法回避的方式。

燕十三攥緊拳頭看向門口,可秦桉還沒回來。

“我不知道......”燕十三有些洩氣地說,其實這些警察除了秦桉都在似有似無地懷疑他,只是大家礙于秦桉的面子不說罷了,就算什麽證據都沒有,但燕十三和這個案子的聯系太緊密,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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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盧行然沒從這男孩身上看出些什麽,不打算繼續問了,只不過也沒準備走,他盯着燕十三,有些琢磨的神色。

“你願意幫助我們警方調查嗎?”盧行然突然開口,燕十三不解地望向他。

“我們這邊除了拘了兩個人,其他線索也特別有限,但是在暗處的那群人,似乎對你很感興趣,我們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但他們不知道。”

盧行然話裏帶着玩味兒,他不知道這個男孩夠不夠聰明能明白他的意思。

燕十三當下便警惕起來,他沉沉地盯着盧行然沒說話。盧行然覺得燕十三聽懂了,便繼續說:“不過我們能推測出來一些關于他們的線索,這些東西給到你,去哄騙他們釣到大魚,應該是足夠了。”

盧行然盯着燕十三的眼睛,燕十三腮幫子緊了緊,剛準備說話,門就被推開了。

“我買了兩塊蛋糕給你,餓的話記得吃......你怎麽在這兒?”

看到盧行然的時候秦桉撇了下嘴,從辦公桌抽屜裏把自己下午買的蛋糕拿到燕十三面前,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從我桌上滾下去。”這次秦桉沒留情地踢了下盧行然的小腿,盧行然疼得龇牙咧嘴:“靠,外人在都不給我點面子嗎?”

秦桉拿起盧行然放在桌上的資料開始看,根本沒打算理他。

“你想想我說的話吧,如果願意的話跟秦桉說就好了,我們會安排其他的事項。”

盧行然收起疼痛的表情,朝燕十三神秘地笑了下,秦桉這才放下資料,敵意滿滿地盯着盧行然,聲音泛涼:“你跟他說什麽了?”

盧行然撇嘴,頭一擡,也沒理秦桉便走出去了。

“他跟你說什麽了?”秦桉問燕十三,燕十三抿抿嘴,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蛋糕塞嘴裏:“沒什麽......”

秦桉狐疑地看着燕十三,又轉過頭看看盧行然離開的方向,心中憤懑,他知道盧行然和燕十三說的什麽,就在之前,盧行然已經跟他提過好多次這件事,每次都沒秦桉一票否決。

“你別聽他胡說,他腦子不好。”秦桉不餘遺力地诋毀盧行然。

燕十三咧開嘴笑了下,又舀了一勺蛋糕:“你吃嗎?”

秦桉眯了眯眼,此刻外頭沒什麽人,他突然彎下腰,單手扣住燕十三的後腦吻住他的唇,輕易便撬開燕十三的嘴唇,吮.吸他口中的甜蜜,燕十三慌得無法動彈,身體被秦桉摟住,擡着頭接受秦桉這突如其來的吻,燕十三呼吸變熱,他反抗不過,只要伸手緊緊抓住秦桉的腰,以防自己不留神掉下凳子,還要耳聽八方,惶恐什麽時候突然來個人,秦桉的唇在他唇上厮磨揉撚,不一會兒彈潤變得柔軟、涼轉熱、幹化濕。

又緊張、又刺激。

等秦桉将燕十三的舌頭吻得發麻、嘴唇吻得通紅才放開他,他站直身體,瞬時變成一名冷肅厲然的人民警察,仿佛剛剛強吻燕十三的不是他。

“我吃完了,剩下的你吃吧。”秦桉口中還留着燕十三的甜,話裏有話地說。

燕十三睫毛微微顫着低下頭,他現在呼吸依然不穩,抓着勺子的手也發着抖,只舀了蛋糕上粘着的一塊巧克力碎塞進嘴裏,舌頭卻好像沒了知覺,只剩下剛剛兩人舌.尖交.纏的柔膩和隐秘的暧昧。

到達陵園的時候是晚上九點多,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來掃墓,所以陵園是二十四小時開着的,路燈也裝得很密,不用擔心晚上看不到。而且這片是東辰市最大、也是最貴的陵園,背靠潭山的一塊風水寶地。

秦桉跟在燕十三身後,順着石階往上,一直走到快第九區燕十三才拐彎走進那排公墓。

“她在第五個。”燕十三回過頭向秦桉介紹,眼裏帶着光,很快他們便走到了燕嬌嬌的公墓前。

“奶奶,小楠來看你了。”燕十三席地坐下,用函壁方言說,他盯着那塊墓碑,上面本該放照片的地方是一副手繪畫,但畫得栩栩如生,一個微笑着、頭上紮了兩個辮子、臉上溝壑叢生的老人家活靈活現,這個老人看起來很慈祥、也很活潑,對世界充滿愛意。

“她就是這樣的,她很樂觀,而且特別愛美。”燕十三擡頭笑着跟秦桉說:“你要不要也坐下?”

秦桉點頭,坐在了燕十三邊上。

“他是我的好朋友,叫秦桉,是個警察。”燕十三把花放在公墓前,又把來時買的一些酒菜也擺好:“奶奶,我可能要跟他過一輩子。”

頓了頓燕十三聲音有些小地說,秦桉意外地看着燕十三,燕十三嘴唇抿了抿,他低下頭倒酒:“我也知道,他是男娃兒,不能跟我生寶寶,但是他比誰都好,像你對我那樣好。”

燕十三眼眶有些發酸,他聳了聳肩:“你看他長得是不是很俊?你不是最喜歡俊娃娃嗎?”

燕十三扯着嘴角笑了下:“對了,你和你的鄰居認識了嗎?我上次告訴你的,你左邊是個醫生,很漂亮;右邊是一個當官的,和你差不多年紀,你有沒有認識他們呀?他們都是城裏人,而且和你住一樣的房子,你要的城裏人用的沐浴乳、洗發水、還有焗油膏,我都燒給你了噢,不會用讓醫生姐姐教你。”

燕十三安靜了片刻,将自己倒的一小杯燒酒喝了:“今天秦桉不能陪你喝了,他要開車的。”

秦桉眨了眨眼,摟住燕十三的肩膀,低聲開口:“您好,小楠現在很好,我會陪着他,您請放心。”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準備離開,往臺階走的時候燕十三咬了咬嘴唇:“她現在一定很開心。”

秦桉揉了揉燕十三的耳垂安慰他逗他:“肯定的,小楠這麽孝順。”

燕十三擡起頭看秦桉:“你不準叫我小楠。”

“憑什麽?”秦桉不服,燕十三動了動唇角:“只有奶奶可以叫。”

秦桉眸中有些酸:“原來我沒有奶奶重要。”

“你有啊,十三只有你可以叫。”燕十三眼睛亮亮地說:“別人都叫我呂識。”

秦桉笑出聲:“你年紀不大名字倒挺多。”

這一秒,秦桉突然看到燕十三愣了愣,抓着他的手似乎緊了一下,秦桉問:“怎麽了?”

燕十三剛剛稍微起來了些的情緒又落下去,臉色微微垮着,話說得有些慢:“其實我還有一個名字。”

第一區第八排第九個公墓上寫着“愛妻李喬”,即使是黑白照片也擋不住這個女人的美貌和氣質。

秦桉在燕十三身邊站着,看着墓碑上的其它字:長子呂莫沉、次子呂莫岚、小女呂思岚。

“她把我弄丢之後,爸爸說她得了抑郁症,過了幾年因為想我,所以生了思岚。就是想我的意思。”

“呂莫岚。”秦桉低聲念着燕十三原本的名字。

“嗯,她幫我取的,很好聽吧?”燕十三聲音有些發抖,他總是不敢來看李喬,他聽呂之清說了很多李喬有多想念自己,後來思念成疾、郁郁而終。

“好聽。”秦桉輕聲說。

他也不用問最終認回原生家庭之後燕十三為什麽不用回原名,這其中一定有呂思岚的原因。

“思岚不肯我叫原名了,說我是她的陰影,我只好随便取了一個;爸爸說十三在外國是不吉利的數字,不準我叫十三,所以我只能改成呂識。”

燕十三盯着墓碑上那張陌生的臉,怎麽都喊不出“媽媽”兩字。

墓園只有冷風呼呼刮着,這麽晚人也很少,修建得精美得灌木叢沙沙搖曳,顯得空寂、又冷,燕十三站着,絲毫察覺不到寒意。

“她好像很愛我。”燕十三吸了一口氣,眼睛一眨不眨,半晌,才輕輕說出一聲:“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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