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蛛絲馬跡

不用過多言語,幾個警察眼神一交換便明白了互相的意思,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便再次驅車前往那郊區的塗料廠,路上聯系了這個轄區的民警,在離塗料廠一個街區的地方下了車,六人全副武裝,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塗料廠行去,秦桉和郭堯從正門,但此刻門口那大爺門衛卻不見了,連剛剛停在門口一些雜亂的車輛都消失不見,秦桉伸出手擋在郭堯面前,示意他步子慢下來,另一只手去接近自己別在腰間的手槍。

此刻明明是應該最熱鬧的中午,卻沒有工人進進出出吃飯,突然變得有些荒涼。

秦桉屏住呼吸走到門衛室門口,輕輕碰了下門衛室的門,門沒有鎖,瞬間開了,裏面一覽無遺,空落落的什麽都沒有,秦桉走進去,發現門衛室裏放置鐵桌的牆面似乎被桌角劃了一道,但那道劃痕很新,新到像是這兩天才劃上去的。

秦桉按了下那處牆皮,一擡頭便發現了蹊跷,門衛室在西面,正對着東面的大車間,但門衛室的位置設置得很巧妙,比平地高了三個臺階,甚至沒有一叢灌木遮攔,一擡頭就能看到大車間的頂部,從下面看那大車間無論如何都是一層樓,但在這裏看,發現在那樓頂的最東面,有一塊小小的凸起,是個不明顯的二樓,只有一小塊地方。

外面看不到那裏,但那裏能把整個廠區看得清清楚楚。

“哎!你站住!”

這時從廠裏匆匆忙忙走出來一中年男人,看穿着打扮像是工人,郭堯眼疾手快拉住那男人,那男人似乎很抵觸被這樣攔住,低着頭想繞過郭堯,但根本繞不過。

“你幹嘛的?”

郭堯緊盯着他問。

“工...工人......”那男人似乎特別害怕,秦桉沒出去,看着這周圍的環境觀察有什麽剛剛沒注意的東西。

“你在廠裏做什麽工種?”郭堯默默開了錄音,那男人擡眼看了看周圍,一臉悲催:“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真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就這麽怕我問你?”郭堯敏感地捕捉到這工人的不對勁,就是一個普通人在路上被攔住追問,真正的反應應該是厭惡離開,絕不會這樣唯唯諾諾。

那工人一顫......他眼中充滿絕望,聲音更小了些:“我...我是下崗工人,回來拿手機充電線的,我真的......什麽都不能說......求求你放過我吧。”

“放不了。”郭堯直接從身後拎了副手铐出來:“要戴着铐子還是不戴?”

一個普普通通的樸素工人哪裏知道自己不想要惹禍上身還能招來進局子的下場,他倒吸一口氣:“我不想......我他媽的...我怎麽就今天回來呢!!!”

郭堯眼中沒什麽溫度:“那就跟我上車,回所裏做個筆錄吧,我們會保密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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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男人幾乎抖似篩糠、對郭堯提出來的“保密”絲毫不為所動,秦桉聽着他們說的話,目光還在逡巡着全廠區,這天的天氣陰沉沉的,老舊的廠區也陰森森的,很快目光便又落回東面大車間的二樓,那塊區域似乎沒有任何的價值......

秦桉目光緊盯那黑黢黢的一塊,心中突然一顫,他立馬給盧行然打電話,他們是從東面過去調查的,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車間樓下。

“怎麽了?”盧行然很快接起了電話。

“你面前的那個車間周圍有沒有梯子之類的東西?”秦桉不知自己的推測對不對,盧行然似乎找了會兒,便回答他:“沒有。”

秦桉咬了咬牙:“你想辦法爬上樓頂,他東面的車間不是一樓,有一層很隐蔽的二樓,我懷疑是夜燈和監視器。”

秦桉看向那時不時撇向東面廠房瑟瑟發抖的工人,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

裝在高處的監視器不是為了監督工人們有沒有好好工作,可視範圍是這個廠四面的馬路以及更遠處的地方,是為了看周圍是否有可疑車輛的,比如警察。

“靠!還真是!”盧行然那邊似乎費了一點兒勁才爬了上去,秦桉這個角度能看到他站在屋頂上,把二樓那一小塊地方圍着的單向玻璃拉開,裏面是很大的四面照明燈,一到晚上就算隔着玻璃也能照亮全廠,而在那些有半人高的大燈上,架着幾個十分高端的監視器,幾乎三百六十度全面監視。

郭堯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這才恍然大悟這工人為何這麽緊張,他是害怕被拍到。

十五分鐘後這片轄區的民警們也到了位,所有還在現場的工人全部都被拉出來接受登記,結果一共六十多個工人,有五十個是這一周才招的,而還未被辭退的十幾人都是搬運工和清潔工,不負責車間工作。

“跟我們回所裏調查,這家廠查封。”秦桉看着那一臉倒黴的回來拿充電器的男人,讓郭堯把他帶上車,他們另外幾個人和民警一起對這家工廠進行地毯式搜索,同樣參與搜查的還有兩條警犬。

很快他們就發現,那東面的一層大車間确實一直是那樣,裏面的水簾櫃什麽的也都是陳置了許久,但機器裏面都生了鏽,近幾年根本沒用過。

警犬們很快發現了端倪,在人工小車間的休息間裏,對着一個角落狂吼,角落裏雜亂地放着一堆清潔用具,把用具推開,是發電間。有個刑警走上前去,一把拉開那發電間。

“我的天啊......”

那裏面沒有繁重的發電設備、只有空蕩蕩的樓梯間,樓梯裏傳來酒精、藥物和陰黴相間的味道,冰冷惡心,聞到這股味道的警察紛紛捂住了鼻子。

至此,秦桉等人發現了程民康制造違禁藥物、不合格醫療器械的根據地,那密道往下就是一個非常大的地下室,似乎一開始這裏就被挖空做成倉庫,但後來被有心人利用,用作非法經營。

雖然一些重型器械似乎已經被轉移,但那些藥物,比如麻醉劑、劣質填充物,以及一些小型機器還未來得及清理,已足夠成為證據。

這天晚上艾潔送秦桉和郭堯去高鐵站坐高鐵,所有的文件都已網絡傳輸到東辰,容裏這邊也把所有的證據都整理分類,第二天一同運去東辰。

“有機會再見了。”艾潔朝三人揮手,眼底有些不舍,盧行然也朝她擡了下下巴:“行了你就送到這兒吧,我們進去了。”

秦桉在邊上沒出聲,靠在欄杆上點了根煙,離他們的車次發車還有快半小時,艾潔向前一步,眸眼似乎帶了些感慨,她看着秦桉:“有機會去東辰的話,你是不是能請我吃飯啊?”

秦桉把目光撇向別處,将嘴裏的煙抽出來:“我可能不行。”

郭堯眼看着女孩的表情有些尴尬,連忙道:“秦總有老婆,管得可嚴了!”

“啊?”艾潔一愣,表情有些錯愕,同樣錯愕的還有盧行然:“騙人呢吧!我怎麽沒見過!你都租房子住,有什麽老婆啊!”

秦桉沒理盧行然,卻看向艾潔:“沒結婚,有心上人了。”

艾潔聳了聳肩:“那好吧,祝你們天長地久。”

秦桉叼着煙沒說話,盧行然在邊上聒噪地問:“誰啊?我認識嗎?一個系統裏的?漂亮嗎?”

秦桉抿唇笑了下:“嗯,一個系統裏的,很漂亮。”

盧行然歪着頭開始回憶,整個東辰市的警花他都差不多認識,其實也沒幾個,而且要被秦桉說很漂亮着實不容易,會是誰呢?

“走吧盧哥,別想了,你不可能猜出來的。”他們還得連夜趕回隊裏開會商量下一步行動。秦桉眨了下眼,他們站在高鐵站的側面,對面就是在等待接人的私家車和出租車。

“艾潔。”秦桉熄滅了煙,把煙扔到手邊垃圾桶裏,喊艾潔。

艾潔臉上帶了些笑地看着秦桉。

“你知道單華嗎?”秦桉冷不丁開口,他也沒看艾潔的臉,而是看着對面一排慢慢挪動的車子。

“啊?誰?”艾潔愣了下,一臉迷茫。

“不是人,是一個牌子的自行車。”秦桉嘴角勾起,似乎惡作劇得逞的笑,但仔細看他的笑卻沒有達眼底。艾潔不知所措地看向邊上的盧行然和郭堯,那兩人似乎都在做自己的事,沒開口。

“我第一次聽到單華這兩個字就覺得是自行車,畢竟挺有名一牌子對嗎?像鳳凰自行車一樣,特出名。”

秦桉終于把目光轉到艾潔臉上:“你怎麽瞬間就覺得我說的是個人?”

“還有,來之前我明明跟你們副隊強調過的,需要經驗豐富的男刑警配合我們調查;後來我問他怎麽有你,他說是你毛遂自薦想來參與這次調查的,為什麽呢?”

秦桉把該說的話娓娓道來,然後側頭看了眼盧行然:“哦,還有,行然也有話要問你。”

艾潔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盧行然啧了一聲,剛剛那一副不着調的模樣消失得一幹二淨:“就是那啥,我跟你去跟那門衛套話的時候,你怎麽總是往大車間那樓頂看,我也連着跟你看了好幾眼,也沒看到什麽東西。還是你那時候就發現了那兒有監控?挺厲害,透視眼?”

艾潔呼吸變得沉重,郭堯不動聲色地站到她身後:“艾姐下班時間怎麽還揣着槍?以你的資歷暫時還沒資格随身攜帶槍支吧?下班的時候沒交槍?”

“三個男人欺負一個女人,忒不是東西。”盧行然笑了下,接着他擡起眼,目光如鷹隼般盯着路對面那輛白色大衆轎車,特別普通,普通到一條街能用這種車玩連連看。

“把你的朋友叫出來?或者讓你們副隊跟他聊聊?”秦桉開口,看向邊上的警衛亭,不出半分鐘這條馬路就被肅空,所有車輛被警察驅散,容裏市刑偵隊的副隊從警衛亭裏走出來,勃然大怒地看着艾潔:“艾潔!回答剛剛那些問題!”

艾潔倒吸一口氣,擡起頭,臉色蒼白,雖然眼中已經冒着寒意,但依然堅持:“我什麽都不知道,槍我忘交了,明天會寫檢讨。不能因為這幾個警察的推測就給我定罪,你們沒有證據。”

“證據?”秦桉低聲念叨了一句,然後他嗤笑一聲:“為了不打草驚蛇昨晚我們沒住系統裏登記過的賓館,住的是市裏一家酒店,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郭堯接話。

“今天一起參與調查的六個警察住的都是同一家酒店,方便統一行動,但是,艾潔,特別巧,我淩晨三點醒過來的時候看到那輛車停在酒店樓下了。”

秦桉指着對面那唯一一輛白色大衆,那輛車毫無動靜,貼着單向膜,外面的人看不清裏面有什麽。

“然後看到你從酒店裏走出來,進了車子,五分鐘後,又從車子裏出來了,我當時以為你談戀愛呢。”秦桉笑了下:“好巧不巧的,我還給拍下來了,你說,要不我們看看視頻?再看看那車裏坐的什麽人,就知道這算不算證據了。”

艾潔眼中是湧動的不可置信,她無法動彈地站在原地,其餘的警察已經把那輛車圍在中央。

“自己下來,或者我們強行破門。”

市刑偵隊副隊長拿着喇叭對着那輛車喊,半分鐘後,那車後座的門開了,一個穿着唐裝的男人緩緩走了下來。

除了艾潔,所有人都震驚地愣住,那男人,分明就是白天說自己回廠裏拿充電線的老員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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