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故事裏的甜
客廳裏的響動驚動了一樓的姚全全也驚動了二樓的卿微。
姚全全臉上還糊着白色的補水面膜,他自己不敢探出頭去看,只是讓偶人小妥自己開門溜溜達達地貼着牆邊站好。
卿微打開門往外看,“少女舉壯男”的畫面簡直不能更美,于是她愉快地回房拿出相機,咔嚓咔嚓一通猛拍。
這些方來來都毫無所覺,他的咽喉被人扼住,困難的不僅僅是呼吸,還有思考的能力。
路俏很生氣,比當初差點打死他的時候還要生氣,這是為什麽呢?
因為他的想法會毀了孟雅言麽?為什麽呢?
此時他都想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眼前這個人對他失望了,而且可能是徹徹底底地失望了。
這又是為什麽呢?他依然不明白,只覺得一種強烈的窒息感從內而外地席卷了他,這種感覺比他喉間的那只手給予他的還要強烈。
直到此刻,方來來才明白自己對于路俏究竟抱有怎樣的心情,不是喜歡不是眷戀也談不上敬佩更與男女關系無關,這個女人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他,也對他抱有某種期待。
那是一種對着花等待開放的心态,沒有任何希望回報的私心,只是單純地把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下,等着他長大。
無論是揍他還是告訴他不要亂跑,更不用說把他從別人的圍攻中體面地帶出來,這些事情裏面,都沒有一點點顧忌到他是個剛認識不久的“壞孩子”。
那些內心灰暗的人是不會這樣毫無顧忌的,這樣單純直接的行為反而展現了路俏的無私和分明。
這樣的期待,讓他的心裏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溫暖,這樣的期待,也是在他剛剛明悟的時候,就要失去了。
路俏看着方來來的臉已經漲到通紅突然猛地松開了手,只是這爆發的片刻時間,她的憤怒已經被她壓制了回去。
方來來跪坐在地上咳了幾聲,明明被人勒着脖子的時候他只是發呆,現在已經能順暢呼吸了,反而一滴眼淚從臉上滑了下來。
這滴淚也和這個少年的自信一樣,在初時剔透幹淨,最終打在他自己的膝頭,成了褲子上一抹沉重的暈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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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俏再沒有看他,抱起在沙發上舉着花生米忘了吃的兔子上了樓,今晚小孟姑娘睡在她的房間,她不習慣和別人同眠,還得給自己鋪蓋一番。
這個小區的深夜總是安靜到死寂,那些老人入睡得早,也只有這個挂着“老幹部棋牌大賽備戰指揮部”的牌子、門上還貼着無事之家幾個字的灰色樓裏,常有徹夜燈光。
只是今天,會一直亮到天明的燈火又多了好幾個。
孟雅言一直睜着眼睛,剛剛她已經睡了一覺,竟然沒有做夢,只是醒來之後有種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的恍然之感。
在她的床邊,一摞厚厚的被子上,路俏蹲坐在那裏雙手抱膝——這已經是她比較習慣的睡眠姿勢了。
女孩兒醒來之時呼吸的變幻沒有逃過路俏的耳朵,她站起身左手水杯右手糖果,已然是進入了備戰狀态。
“你要喝點水麽?”
回過神的孟雅言看着這樣的路俏突然覺得很好笑,這個姐姐此時像是動畫片裏機器人一樣,明明正做着最體貼的舉動,只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讓這一切都帶了另一種戲劇性的色彩。
“姐啊,認識你真好。”她感嘆了一句,如果說那個奇怪的男人是把她從暴行中拯救出來,那麽路俏就是把她從另一個深淵裏拽了出來。
這二者都是救贖,按說是無從比較的,但是路俏讓她更有被救世主庇護的安全感,這是章宿根本無法給與的,也是她最明晰的直覺。
路俏對于小姑娘這樣的誇獎沒什麽感覺,她看看自己手裏的水,默默放下換成了一包牛奶。
孟雅言真笑了。
“您別為我忙活了,我只想和您說說話。”她伸出手拽了一下路俏的衣角。
“我給您添了好多麻煩啊。”
她的臉上依然青紫紅腫,額頭上有一點血漬,那是被人拎着頭發的時候扯傷了頭皮。
路俏搖搖頭,放下了牛奶和糖果,抓起她的手臂開始推散她手臂上的淤血。
“嘶……好疼。”孟雅言叫了一聲就立刻收斂了,她咬着牙根子等待一陣又一陣的痛苦過去,到了後來,甚至又笑了起來,這樣的疼痛讓她更真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真的已經獲救了。
頂着十幾歲皮子實則已經是百多歲高齡的路俏自然很難揣摩這些未成年孩子的想法,她只是很欣慰現在的孟雅言已經恢複了笑容,雖然實在沒有初遇時節的明媚爽朗,但是一個人只要還有笑容,那她的人生就絕不會走向黑暗的。
我們昔日的救世主一直信奉這一點。
在被揉捏的間隙,小孟姑娘哼唧了兩聲,提出讓路俏給她講故事:“聽着有人在說話,我一定會更安心的。”
睜着現在大小不一、水汪汪還有點充血又哭到發紅的眼睛,她對着路俏努力眨眼賣萌。
無論如何,她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從那些糟糕的事情中走出來。
曾經的救世主翻檢着自己層層疊疊的記憶,她的“故事”太多,可是能講出來的……着實沒有多少。
過了一會兒,在孟雅言就要沮喪的時候,路俏慢慢眨了眨眼鏡,又慢吞吞地開口了:“從前有座皇宮,宮裏有很多好吃的,肥肥的鴨子用一兩銀子一兩的金絲玫瑰醬做出來,又甜又軟,咬在嘴裏,油脂混着濃重甜味的汁水是一種特別的香。”
這大半夜的突然講鴨子,姐你其實是在報複我不讓你睡覺吧?!
孟雅言吞了一下口水,把路俏放在床頭的牛奶拿起來喝了。
“這種鴨子做一次要十幾天的時間,就算是公主也不過一個月能吃上一次,還要這個公主受寵。”如果是個不受寵的公主,到了十餘歲還沒有吃到也是正常的。
“只有一個叫頌月的公主,只要她想吃,皇帝都會從自己的禦膳裏把這道鴨子提出來給她,因為她是皇後唯一的女兒。這樣驕傲的小公主有一天在皇宮裏遇到了一個‘野孩子’這個野孩子不僅吃掉了她的金絲玫瑰鴨,吃完了還皺着眉頭說好甜。”
因為故事是從回憶裏一點一點抽出來的,路俏的語氣已經平板到近乎于機械。
“可是她不能生氣,因為海上在打仗,這個野孩子的父親就是主帥。野孩子其實是家裏的二女兒,上面有個備嫁的姐姐,下面有個太小的妹妹,父親不在家,皇帝派人去接她懷孕的母親進宮,她就陪着自己的母親來了。這一待就是一年,野孩子曾經帶着頌月到宮外去玩,逛廟會吃點心,一兩銀子她們就走了一整條街。回宮後頌月上吐下瀉了好幾天,野孩子就被她的母親抽了鞭子。”
聽到抽鞭子這幾個字,孟雅言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對于舊時代的規矩森嚴早有耳聞,但是對一個小女孩兒用鞭子,這種可怕的懲罰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之外。
說到抽鞭子的幾個字,路俏的脊背下意識的一緊,懷孕已經七個月的母親力氣依然很大,抽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疼了整整半個月。
“一年後戰争勝利了,野孩子的父親被派往了另一個地方,她離開的時候跟頌月保證下次會帶給她更多好玩的東西。”
說到這裏,路俏擡頭看了看時間,低頭對躺在床上眼巴巴的小姑娘說:“乖,下次再講,你該睡了。”
孟雅言:“……”那她們又見面了麽?她們那時候長大了麽?公主和将軍之女的故事很帶感啊,求後續啊!姐啊,你是真不會講故事還是太會講故事了?這樣把人吊着不上不下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路俏才不會察覺到別人的糾結呢,她蹲坐回自己的被子垛上,雙臂抱住了膝蓋。
小孟姑娘的神思被這個故事帶跑,竟然也不再那麽緊張,很快又睡了過去。
路俏的房間裏很幹淨,幹淨到幾乎毫無裝飾品,只有一個鐘表在牆壁上滴滴答答,和着時間一起轉動。
再次見面的時候,頌月已經十二歲了,她受封寧州公主是舉世皆知的天之驕女,而野孩子的父親因為上書反對皇帝篤信天上突然飛來的神明,被皇帝砍掉了腦袋。
母親殉葬了,姐姐早就外嫁,妹妹被吓瘋之後在野孩子的懷裏停止了呼吸,才五歲的弟弟被她安排了妥當的人送走。
只有她自己,是被寧州公主從送到“神壇”的活祭品隊伍中救出來的。
十四歲的路俏心裏充滿了對于慶朝皇室的仇恨,久別重逢的她帶給頌月的禮物是徹底激發了這個公主心裏對于權勢的渴望。
十五歲的路俏憑借百步穿楊的弓騎身手改名為路喬成了寧州公主的女護衛長。
十六歲的路俏為了能報複所謂的“神明”,成了世上第一個接受龍骨植入的人,她也在之後被送入了軍營。很快,“神明”有了充足的能量,就變成了足以毀滅世界的“魔鬼”。而她,成了無人不知的女英雄。
那時的景頌月和路俏還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三年後,在血與火的歷練中變得豁達開闊的路俏再次見到她的公主,景頌月說她用自己的婚姻為她的路姐姐換來了一支能擊落那些飛船的軍隊。
在今夜不會熄滅的燈光中,低着頭的路俏舔了舔她自己的嘴唇。
金絲玫瑰鴨真的很甜啊,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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