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晚上洗完澡， 蘇棠躺在床上看小說，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把她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 是周善打來的電話。

都這麽晚了， 他怎麽還給她打電話呀？

蘇棠邊想邊接通了電話：“土豆哥哥？”

少女溫軟的聲音隔着手機傳來，周善的眼前仿佛立刻出現了一張帶着笑意稚氣未脫的臉龐。

他嗯了聲， 眉眼裏也不禁染上了幾分笑意：“睡了嗎？”

蘇棠剛想說還沒有，可是轉念一想， 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如果睡了， 還怎麽接他的電話呢。于是故意閉上眼睛說：“睡了。”

“是麽？那麽現在和我說話的人又是誰？”沒等她開口，手機那頭傳來低低的一聲輕笑，“讓我先猜猜， 是不是那個躲了整整四年都不肯出來見我的小丫頭？”

蘇棠的笑一下子僵在臉上。

她睜開眼睛， 有片刻的沉默。

“糖糖。”周善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她的聲音，輕聲喊她。

蘇棠輕哼了聲：“我早就不是小丫頭了， 現在是可愛溫柔大方的糖糖美少女在和你說話。”

但凡換成另外一個人， 她都不會用那麽中二又自戀的口氣。

然而現在對象是周善， 好像在他面前無論是什麽樣子的自己，她都不會覺得別扭。

周善被她逗笑了：“是是是，可愛溫柔大方的糖糖美少女。”

蘇棠臉一紅， 仗着他看不到自己， 清了清嗓子：“周土豆同學， 請問你這麽晚了找糖糖美少女還有什麽事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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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

周善渾不在意她在電話裏對他的稱呼， 忽然認真起來， “我一直想問你，那個時候你突然一聲不吭就離開，并且這幾年都沒有來找我，是因為我嗎？”

蘇棠語滞。

她該怎麽告訴他，不是因為他。

盡管最初她的的确确是認為他不要她了，可是那麽多年過去，随着她一天天地長大，心态也跟着一點一點地改變，她似乎也明白過來當時他會說那樣的話的原因。

或許只是為了哄妹妹高興，他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放棄她。

“是我讓你不開心了嗎，糖糖？”如果是的話，告訴他，他可以改。

“不是……”蘇棠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遲疑了，語氣也沒有平時說話時的那麽歡快，周善自然明白了原因。

他這些年一直想不通她為什麽會突然一走了之，原來真的是因為他。

她既然不願意說，周善也不勉強：“我聽林阿姨說你想讓我給你補課？”

話題換的太快，蘇棠好不容易轉過彎來，撇撇嘴：“不是我想，是我媽媽說你上學期考試考得好，問問你願不願意給我補課的。”

所以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的哦，都是媽媽一個人的主意！

“這樣啊。”周善說，“我還以為是你想呢，既然你不想，那就……”

他沒有往下說。

要不是她現在不方便，蘇棠恨不得立刻跳下床換了衣服去他家裏揪着他的領子質問他：為什麽你明明知道我想，卻還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難道她一句承認，對他來說就那麽重要嗎？

蘇棠嘟囔：“你不願意就算了，我也可以去找別人給我補的。”

周善笑了：“找誰？忘了告訴你，施杭他一直都喜歡你，上學期期末考試，他考了我們年級第十。”

蘇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開學那天請她喝奶茶當見面禮的男生。

她愣了愣：“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善不答，而是問：“如果有男生和你表白，糖糖，你會答應嗎？”

他問 得認真，蘇棠卻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口中的那個男生是誰？是他還是剛才他說的那個施杭？

如果是施杭，蘇棠跟他又不熟，那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但如果對象換一個人，她大約會考慮一下。

他還在等她的答案，電話那頭只聽得到他清淺的呼吸聲。

蘇棠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爸爸不會允許我早戀的。”

周善手抵着唇低笑：“小笨蛋，你爸爸和你媽媽高二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包括他的爸爸媽媽，也是在高二那年相識，高三開學前就确定了關系的。

蘇棠都沒聽爸爸媽媽提過，一直以來也只是憑自己的猜測。

她驚訝極了：“哇，你怎麽知道的比我還清楚呀。”

周善但笑不語。

過了片刻，他問她：“你到底要不要我給你補課。”

蘇棠咬咬牙：“要！”

這可是你問我要不要給我補課的，不是我求着你的哦。

周善笑着說：“那好，明天放學你在教室等我，你……想在學校裏補，還是去我家裏補？”

可以選她家嗎？

蘇棠臉皮薄，到底不好意思把這話說出來。

她思考了一下：“還是在學校裏吧。”

晚點回去沒事，學校不會因為他們沒有晚自習就趕他們回家，最起碼教室裏沒有其他人打擾。

第二天上學，譚蓉蓉特地來早了幾分鐘，在校門口等蘇棠。

蘇棠一瘸一拐地從車上下來，看到譚蓉蓉，有些意外：“蓉蓉，你怎麽不進去呀？”

“我等你一起去。”譚蓉蓉上前扶着她，“你的腳好點了嗎？”

蘇棠點頭：“好多了。”

只是那天後來又跑了八百米，雖然沒跑完，傷得也很嚴重。晚上林安安回家後帶她去醫院看了急診，醫生說半個月內最好不要走動。

再過半個月就要期中考試了，不走動不來學校上課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她也不想坐着輪椅來，只能盡量不讓右腳落地。

好不容易來到教室，同學們看她的眼神和以往有些不同。

貼吧的帖子被頂在首頁好幾天，班裏的同學就算沒有親眼看到周善背着蘇棠去醫務室，也都從照片和視頻裏得知了。

看她的目光既羨慕又意外。

譚蓉蓉扶她坐下來：“糖糖你要不要喝水，我給你去倒杯熱水吧。”

蘇棠不方便，在這些事上也沒什麽好和她客氣的：“謝謝你。”

譚蓉蓉很快就回來了。

她一坐下，蘇棠就開口：“蓉蓉，對不起啊，這件事情一直瞞着你。”

譚蓉蓉抱臂轉向她：“蘇糖糖，看在你是傷病員的份上，我給你十分鐘時間把來龍去脈告訴我，說不清楚或者還有別的隐瞞我的地方，我就真的生氣了。”

蘇棠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後桌的李霄和趙宏澤也豎起耳朵偷聽。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瞞着你們的。”

她嘆了口氣，“我和土……周善從出生就認識了，我們兩家爸爸媽媽是很好的朋友，經常一起玩，所以我小時候也常常跟着他到處玩。後來我去別的學校上初中，和他之間好多年都沒有聯系過，我也不知道軍訓的時候他會來給我們班當教官，我的意外并不比你們少。”

譚蓉蓉點點頭，并不懷疑她說的話。那天周善在醫務室說蘇棠是他妹妹的時候，她也在場。

“可是你們後來見面了，你為什麽還要裝作不認識他呢？”

“……我不是故意的。”蘇棠小聲說。

她沒有裝，她不知道該怎麽給他們解釋。

她和土豆哥 哥之間就好像是兩個曾經很要好的朋友，突然一下子斷了聯系，又突然一下重新見面，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他們兩個人之間都沒有絲毫準備。太過熟悉或者太過陌生的表現都會讓雙方覺得不自然。

與其這樣，不如維持眼下的狀态，既不當作不認識，也不當作認識。順其自然，等到合适的時機，再找一個機會相認。

當然，在校運會八百米的比賽上當着全校那麽多師生的面曝光了二人的關系，并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合适的時機。

譚蓉蓉盯着蘇棠看了半天，見她一臉有難言之隐的模樣，恍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麽。

“好了好了，既然不是故意的，那我就原諒你了。”她大度地擺了擺手。

身後的兩個男生還沒弄明白。

李霄不解地問：“所以班長你到底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周教官呢？”

譚蓉蓉一個眼刀往後掃，惡狠狠地瞪他：“我們女孩子的事情，你問那麽多幹什麽？”

“……”李霄縮了縮脖子，他問錯什麽了嗎？

譚蓉蓉勾着蘇棠的肩膀，兩個人趴在課桌上說悄悄話：“糖糖，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周善學長？”

蘇棠臉一紅，手比腦子轉得還快，邊捂她的嘴邊做賊似的四處張望，生怕她這句話被別人聽見了。

“我哪有，你別亂說好不好！”

譚蓉蓉看她一臉着急的模樣就知道她猜對了，笑嘻嘻地說：“這有什麽，咱學校喜歡周善學長的人多了去了。”

“……”

蘇棠慢慢把手給收了回來。

是啊，光是學校裏喜歡他的人就那麽多，就算她喜歡他，他會喜歡自己嗎？

還是……只是把她當妹妹呢？

當天下午，校花的評選結果出來了。

由于校運會上的那一段插曲，蘇棠毫無懸念地摘下了今年校花評選第一的桂冠，成為了青中的校花。

至于校草人選，也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高二一班的周善。

自習課上，譚蓉蓉獻寶似的把結果給蘇棠看，笑着說：“校花配校草，簡直太完美了。”

蘇棠被她說得不好意思，推了推她的手：“你別看了，快點做作業，不然你回家又要做到很晚了。”

譚蓉蓉把手機收起來：“對了糖糖，放學你怎麽回去呀？你爸爸來接你嗎？”

蘇棠搖了搖頭，想起昨晚和周善的約定：“我……我暫時不回去，留下來做會兒作業。”

說真的，譚蓉蓉挺好奇她要留下來做作業的原因的。

于是等到了放學時間，她故意磨磨蹭蹭的收拾東西，一會兒說去辦公室找老師問問題，一會兒又去倒水，直到教室裏的同學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背好書包一擡頭，就看到了站在教室前門處的人。

即便裏面只有零星的小貓兩三只，周善還是禮貌性地擡手敲了敲門，才走進教室。

他進來，好奇的同學們的目光自然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并且有人為了多看幾分鐘熱鬧，把背在肩膀上的書包又重新卸了下來。

昨晚蘇棠說在教室裏補習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麽，現在忽然覺得有些不妥。

他抿唇，從教室門口走到她身旁短短的幾步路內已經有了主意：“東西收拾好了沒有？”

蘇棠點了點頭。

周善從她手裏把她的書包接過來：“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靜，比學校更适合學習，我帶你去。”

蘇棠沒有任何猶豫地就說了聲“好”。

不過，只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她就後悔了自己的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