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同騎
姜又枞根本想不到裴聿只是為了看一眼她看上的人而來的。
她剛要回去找趙璇珈一行人。
沒想到趙璇珈在離她不遠處攔下剛離開的裴聿。
她以防被發現,打擾到兒女發展奸情,立馬又躲回樹後。
這次是不得不偷聽。
姜又枞才不承認,她其實很想聽。
“裴大人。”趙璇珈對裴聿終究是不同的,每次面對裴聿的趙璇珈帶着連她都沒意識到的溫柔。
“那日一別,裴大人還未回能否答應我的請求?”
姜又枞想起落水之前聽到的話。
裴聿斬釘截鐵地道,“不能。”
……
兒子,你這個樣子,後面是會被媳婦虐的。
是要上火葬場的。
裴聿面冷心冷,能猜到趙璇珈也是重生之後,他顯然是對趙璇珈要幹什麽不太感興趣。
況且趙璇珈知道的事不代表他不知道。
而趙璇珈此時心裏也不太好受,這是裴聿第二次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她。
但她是一個聰明的人,懂得什麽是自己的優勢,更懂得對待裴聿要以退為進,而不是像沈枋予太過激流勇進,反而會更快地惹裴聿厭惡。
于是,趙璇珈不再糾結于那日的事,“裴大人,中秋過後,可是要出使西洲?”
西洲?
偷聽的姜又枞心中又冒出來了點兒疑惑,難不成是她辦了個生辰宴的緣故,不僅讓裴聿和趙璇珈提前了香囊的劇情,連裴聿去西洲明着去為了兩朝的友好交流,實則暗戳戳地籠絡了西洲國君的劇情都提前了不少。
裴聿皺皺眉,是要去西洲,但這個消息并沒有放出來。
趙璇珈暗道還是自己太過于心急,微微思忖,低頭又補充道,“聽我父親說了幾句,這才曉得。”
裴聿上輩子去西洲,西洲的嫡公主當即對裴聿一見鐘情,差點讓裴聿有去無回。
這也是趙璇珈今日攔住裴聿的最主要緣由,“此番裴大人去西洲,璇珈可一并随行前往,幫襯裴大人些許。”
怎麽個幫襯法,無非就是讓裴聿身邊多個女人,那西洲公主應該就不會再如上輩子那般癡纏。
但裴聿顯然對這種方式不喜。
他只留下一句“趙小姐勿要以身犯險”,便匆匆離去。
趙璇珈也不氣餒,盯着裴聿離去的背影瞧了一會,收回目光時暗自下了決心,此次去西洲,她必須一同前往,太子和裴聿都會去,用這三個月的時間,趙璇珈必須用來抓住其中一人的心。
而躲在暗處的姜又枞,看到趙璇珈略感蕭瑟的背影恨不得立馬此時就過去抱住趙璇珈安慰。
真是越來越不想要裴聿這個兒子了。
時間過得說快也快。
轉眼就到了狩獵那一日。
姜又枞早早的随着她父皇母後和一衆大臣們要先行去皇家林園休歇圍觀的地方。
今天這事與她關系不大,姜又枞只是來湊個熱鬧。
但也跟着衆女眷換上輕便的騎馬裝,束腰襯得她盈盈一握,又多了些飒爽英姿,姜又枞穿着滿意,忍不住也要來了一匹良駒,慢悠悠地由公公牽着。
騎到了獵場林園,她也剛好倦了。
姜又枞有些不好意思,這馬背雖然安了馬鞍,內塞軟物,可她騎了半路便覺得大腿內側磨的有些疼。
所以姜又枞下了馬立馬窩在皇後的身旁,再也提不起騎馬的興致,坐在那裏捏着果子享受。
第二波來的便是那些要比試的青年才俊,王孫貴族,元紹随着一衆皇子一塊騎馬進場。
皇後捏了捏女兒的小手,原本還在低着頭找果子的姜又枞疑惑地擡眼看皇後,在皇後調笑的目光中朝剛進來的一群人看去。
元紹與她四目相對,朝她一笑,姜又枞又別別扭扭地低下頭。
皇上話也不多說,當即讓一衆年輕人開始。
裴聿不知有什麽事,等元紹他們都比過了一輪,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才從外場進來。
男女眷分開,剛好場中元紹他們回來在分享所得的獵物,姜又枞也在朝場中看,自然和其他人一樣一眼就看到了對面剛在她父皇身旁位置坐下的裴聿。
如往常一樣的冷顏冷色,姜又枞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場中元紹身上。
元紹果然厲害,馬背上竟馱着幾頭被射中的白羚羊。
果不其然的得了皇上的嘉獎。
血腥味有些沖,場景也血殘了一些,姜又枞用帕子遮了遮口鼻,那邊的沈枋予卻小小的驚呼出聲,顯然是被吓住了。
其他女眷見怪不怪,以至于沈枋予就在一衆人中顯得突兀,沈枋予讪笑,微紅臉頰不好意思地講,“還以為太子獵了一頭豹,原來是我看錯了。”
巧妙地圓了過去。
姜朝雖然不提倡女子善武,但祖先也有在馬背上的本事,自然不能忘本。
所以姜朝的女子雖然多嬌貴,但基本上也都善騎馬。
上到公主,下到平民百姓。
或許是覺得狩獵這麽比沒意思,有大臣提議不如男女二人一隊再來比一次。
皇上一聽,果真這樣就有意思多了。
男人比只顧着争強好勝,能力強弱上場前一眼就瞧的出來,但加上女眷就不一樣了,能增加一些不穩定因素,倒不再那麽枯燥無味。
姜朝男女風氣雖不是過于寬松,但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又是正經的賽事。
皇上允下來以後,倒沒有人再說什麽。
用姜又枞心中所想便是,加上女眷去拖後腿。
大部分人都只會騎個馬,手連個箭弩都拿不準,可不就是去拖後腿的。
果然此話一出,幾個武将家的女兒立馬成了香饽饽。
其中趙璇珈更是一時間引了大部分人的觀望。
皇後悄聲在姜又枞耳邊問,“枞兒可是也想玩上一玩。”
姜又枞的大腿還火辣辣的疼,自然不想,就搖了搖頭。
元紹與她相望了一眼,似乎是猜出姜又枞不會參加。
男人都愛刺激的東西,元紹也不例外,眼裏的失望很快消失不見,立馬又被狩獵場中的刺激吸引了過去。
皇家有意撮合嶺南小郡王和嫡公主,女眷這邊年長一些的家母心裏門兒清,一時間都不會讓自家女兒們去和元紹同行。
五公主姜玉清猶豫了片刻,主動向皇後請旨,說也想去體會一番。
皇後欣然應允,就見姜玉清從座上起身,牽過奴才手中的馬,走到元紹身旁,兩人站在一起。
皇後在姜又枞耳邊誇贊姜玉清,“你五姐姐倒是個心思通透的。”
在皇後看來,姜玉清是主動去解了圍。
基本上今日穿了騎馬裝的女眷都是躍躍一試,一時間女眷這邊少了一半的人,連沈枋予這個不太善于騎馬的都要去獵場上湊湊熱鬧。
坐着的還穿着騎馬裝的只剩下姜又枞,和幾個家中在朝中地位略低,不足以配得上場中比試的公子哥身份的官家女眷。
偏偏裴聿向皇上說了幾句話,便見皇上對着身旁的公公讓去牽一匹好馬過來。
裴聿的聲音小,讓人聽不清說的是什麽,但皇上的聲音卻不小。
坐着的女眷們小聲議論,難道裴大人也要上場比試?
果不其然,一匹良駒的缰繩由公公親自交到了裴聿手中。
接下來,便是要選個同行的女眷了。
姜又枞心頭一顫,便見裴聿朝自己看過來。
她假裝沒看見,低頭不去看裴聿。
只見裴聿的聲音傳來,親自邀了姜又枞。
話裏恭敬有禮,讓人挑不出刺。
不說堂堂宰相的身份本就該又找一位地位較高的女眷來配。
何況是相貌堂堂,年輕有為,手握重權的裴聿,能去邀嫡公主也倒在情理之中。
沈枋予此時在暗自咬着牙後悔,她本來猶豫,耐不住好奇,就選了對她有意的六皇子同行,此時看來,姜又枞看着就是個嬌滴滴的,要不是場上就剩下小公主唯一一個穿騎馬裝又配得上裴聿身份的,沈枋予想着如果她再猶豫一會,或許裴聿就不會選小公主而是選擇她了。
趙璇珈站在太子身旁緊了緊馬上的缰繩,半阖眼睑,也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替她固定一下馬鞍,“你等會跟着我便好,不要走丟。”
她輕輕地點頭,并沒有其餘太大的反應。
而這邊的姜又枞則是直接有些懵。
她朝裴聿看去,衆人看他此時的模樣是恭敬有禮,她卻清楚地從裴聿眸中只看到兩個字。
“過來。”
這個人。
又在威脅她。
皇後對裴大人及其信賴,何況上次還下水親自救了姜又枞。
以為姜又枞不想去玩又是不願意接觸人的性子犯了。
見她遲遲未答話,皇後端着慈母的樣子将姜又枞輕輕地從座上推了出去。
牽馬等候的奴才眼疾手快地将缰繩塞在了姜又枞的手中。
姜又枞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動地和裴聿站在一起。
他倆身後的兩匹馬還友好的互相蹭了蹭毛打了招呼。
姜又枞梗着脖子,不想看裴聿。
“我不會騎馬。”
裴聿打量了一眼她身穿的騎馬裝。
姜又枞心塞,她今日就不該瞧着騎馬裝漂亮,就穿來的。
于是,她改了口,“我不太會騎馬。”
裴聿抿了抿唇,冷淡地站在她身旁,問姜又枞,“會上馬嗎?”
這個會。姜又枞點了點頭。
便見一聲令下,狩獵場已經通行,元紹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用口型向她說了什麽,她還未看清。
裴聿的聲音傳來,“上馬。”
姜又枞便沒心思去注意元紹,挪到馬的一側,蹬着想上去。
幸好馬兒聽話,沒亂動,她費了點力氣才爬上去。
只見她的馬的缰繩不知何時到了裴聿手中,裴聿一手拉着她的,一手驅使自己的馬往前跑。
姜又枞一個虛晃,快速地抓住馬鞍,才沒壞了自己的形象。
進了獵場以後,裴聿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兩個人馬背上都馱着箭和弩,卻不見裴聿去拿,有兔子之類的跑過,姜又枞都看到了,裴聿卻依舊沒停下。
她的大腿又開始磨的疼起來。
這身子太嬌貴了。
“裴大人,能否慢一點。”
裴聿聽她所言回頭,姜又枞的小臉苦哈哈的看着他,在馬背上搖搖欲墜。
裴聿的眉皺起來,四周此時沒人,想着丢姜又枞在這也不安全。
他沉默着,突然朝姜又枞的方向傾身,将她一把從馬背上撈了過來,把她的馬的缰繩甩在一旁樹幹上。
姜又枞震驚地坐在了裴聿的懷裏。
這這這是要幹什麽。
姜又枞當然不依,“裴大人。”
她雖坐在裴聿的懷中,但裴聿仍與她留了一定的距離,雙手繞過她拉着缰繩,并未理她的震驚,“坐好。”
說罷,便拉了一下缰繩,馬揚蹄朝前奔去。
速度比剛剛更快。
姜又枞颠的難受,腿又疼,她這麽難受的同時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不是白羚羊那種被獵下來的牲畜。
反而是人受傷的甜腥味。
馬跑的更快,姜又枞一時不穩,抓住了裴聿寬大的衣袖,砸在了他的身上。
身後的人傳來一聲悶哼。
姜又枞已經顧不得自己的疼了,裴聿,這是受傷了?
她想仰天長笑,哪個狼人竟然傷了裴聿,她好想拜師學習一番。
顯然這種情況下,姜又枞的思考的方向是錯誤的。
她很快反應過來,裴聿受傷了,肯定是有人要傷他,那就說明裴聿此時此刻有危險。
不就說明,她現在已經是危機四伏。
什麽拜師不拜師的,她看那人連裴聿都傷了,她豈不是更沒有還手之力。
裴聿咬牙,“我來時路上遇到刺客,刺客逃了之後進了獵場。”
裴聿你找死能不能別帶上她啊。
姜又枞僵着身子,“為什麽不叫人……”
何必自己找死。
裴聿看着身前明明有些怕還在強裝淡定的小公主,故意說道,“來人目标是我,若是其他人來捉拿他,豈不是他更要藏起來。”
姜又枞欲哭無淚,裴聿這是要拿他自己為誘餌,以身犯險。
不,還要加上她。
其實不是。
遠處有道黑影閃過。
裴聿眼中一抹狠厲,這人沖着他來,但不知是何人派來的,暫時不宜輕舉妄動被太多人知曉,所以他才會不動聲色地親自來抓。
裴聿讓姜又枞扶好,抽箭上弩一氣呵成。
姜又枞連個影子都沒看到,箭已經射了出去。
行刺者武功不俗,将射中胳膊的箭拔掉,捂着左胳膊,繼續朝前跑。
馬颠的更厲害,姜又枞的大腿火辣辣地已經快沒有知覺,她哪受過這種罪,早已經支撐不住,全靠裴聿擋在她身側,才沒讓她掉下去。
她輕喊了句連她自己都沒在意的“疼。”
終于不堪重負,姜又枞吸了吸鼻子,“你把我放下。”
姜又枞此時已經倚在裴聿的懷中,香噴噴的發絲兒時不時地蹭到他的下巴。
聽她喊了句“疼。”
裴聿将馬慢下來,看着黑影越跑越遠。
不急,胳膊上的傷也要好一段時間才會好。
裴聿停馬,姜又枞不作聲,想從馬上下來。
可她腿兒難受,動一動就鑽心地疼,隐忍了一會眼裏已經不受控制地飽了淚。
裴聿先下馬,雖然不知姜又枞是因着什麽喊疼,但他也意識到把小公主帶來跟着他颠簸,這金貴身子應該是颠的難受了,扶馬讓她好下來,歇息一會。
就見姜又枞通紅着眼,遲遲在馬上不動。
似乎下一刻淚就要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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