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落他懷裏
裴聿聽不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下馬,朝後看去。
姜又枞遠遠地提着裙擺,仿若一朵風中的嬌花,吹的搖搖欲墜,時不時地換腳尖踮起。
一看就是走累,默默生着氣的模樣。
裴聿翻身上馬,馬頭對着姜又枞的方向。
“既然不走了,那就是不難受了,過來,上馬。”
裴聿真是個厚顏無恥的壞蛋。
明明是他故意折磨她,才把她累的氣喘籲籲,到此時還要逼她一把。
不就是想讓她認錯嘛。
“裴大人。”
姜又枞兩眼盛滿了水兒,可憐兮兮。
但也只是眼中透露出可憐的模樣,面子上一如既往的無辜薄情。
“是我錯了。”
她雖這麽說,心裏面卻不打算認錯。
可這地方只剩下她和裴聿,只能是她低頭。
裴聿騎着馬,往她的方向行了一些。
姜又枞便知道自己是猜對了,裴聿願意陪她消食,就是想趁這個時機敲打她一二,等着她認錯。
“哦?你哪錯了?”
這個人明明知道,卻還是故意問她。
姜又枞又答,“昨日的話說錯了。”
她說的含含糊糊,只希翼着裴聿不要再過問下去。
他就離她又近了一些。
“昨兒的話哪裏錯了?”
裴聿已經離她不遠了,兩個人将對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裴聿步步緊逼,方有她不出口說出真正的錯,他絕不善罷甘休之意。
姜又枞盯着高馬上的男人,知曉早就被他看的明明白白,索性也不再含糊其詞,“我再也不幫襯趙璇珈。”
果然裴聿騎馬終于停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瞧着她。
“與我無關的,你願意幫襯是你的事。”
與他有關的,就不要胡亂插手。
姜又枞門兒清,趕忙點頭。
裴聿也不再多問,“好了就上馬。”
真不溫柔。
姜又枞拉住馬鞍,“裴大人你這次可要慢一些。”
她腿兒受不了。
兩個人同時憶起那日狩獵不太美好的記憶。
果真男人天生不會照顧人,無論是太子和裴聿,也不知道給她留個馬車。
又得讓她遭些騎馬的罪。
她今天穿的是層疊繁瑣的宮裙,甚是漂亮。
別人出宮一切從簡,她倒好一天一身華裳的換。
好看是好看,坐馬車這種樣子還說的過去,顯然不太适合騎馬。
裴聿看她上的費勁,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提在他前面。
如那日一樣,只能讓她側着坐。
小女人帶着的絲絲沁香入鼻,偏偏姜又枞不自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他前面,不等他說,就扯住了他的袖子。
姜又枞這麽自覺,還不是怕裴聿等的急,“裴大人,可以走了。”
也快着追上衆人,她好坐回她寬敞舒坦的大馬車。
裴聿拉着缰繩,驅馬向前走。
二人相顧無言,馬跑着颠一下,就能把她震得動一個地方,慢慢地滑向裴聿的懷中。
然後姜又枞再小心翼翼地挪開。
裴聿心想,幸好身世好是個小公主,要不然這副嬌滴滴的模樣,幹什麽都幹不好。
姜又枞“哼”了一聲,“你才幹什麽都幹不好。”
裴聿到底是多嫌棄她,在心裏想就在心裏想,怎麽着還睥睨地對着她講了出來,氣的姜又枞牙咬的咯咯響,一股腦地就反駁了出來。
她雖然養尊處優,但皇上皇後對她也不是一味的溺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雖不說數一數二,但也都是拿的出手的才藝。
這人怎麽可以因為她身子嬌貴,就說她什麽都幹不好。
起碼她敢說,如果裴聿和她如果一塊被劫持,兩個人憑借着這副臉一個被賣到清倌兒官,一個去怡紅院,她一身才藝也肯定比只會在朝堂上耍威風的裴聿活的好。
她氣的也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裴聿冷冷一笑,“清倌兒館?”
她倒是敢想。
清倌兒館困的住他?
姜又枞,“我這不就是舉一個比方。”
裴聿皺眉,看着又滑到自己懷中的姜又枞,附在她耳邊,又壞又故意地講,“你要是去那怡紅院,我倒是可以考慮下來那煙花之地當個常客。”
她坐的不穩,裴聿順着被她抱住胳膊的那只手摟上了她的腰。
混蛋。
姜又枞氣的從脖子到臉蛋紅了一片。
裴聿輕輕嗤笑一聲,姜又枞果然聽話地閉了嘴。
他随即松開了在她腰間的手,不再吓她。
這片官道荒無人煙。
道兩旁是參天高的白楊樹,枝葉繁茂,遮住了一片天。
林子寂靜,偶爾只有幾聲鳥鳴。
前方不遠處擋了一群人。
五大三粗,姜又枞心頭一動,就不該和裴聿說什麽劫持的話。
連上天都看不下去。
只見領頭的看到二人的打扮裝束和容貌眼前一亮,“這小娘子賣到怡紅院,這男兒郎送到清倌兒館。妙哉,妙哉。”
裴聿的臉瞬間黑了。
姜又枞挑了挑眉,“你看豈不就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之前一隊人馬,官車的标志顯眼,人又多,随行的侍衛個個武藝高超,路上有些劫匪,即使膽子大,也不敢輕易下手,得罪朝廷。
顯然今日這會因為姜又枞不舒服,兩個人落了隊。
滿身富貴的兩個人在這荒無人煙的道上,劫匪順着財氣就過來了。
似乎覺得二人寡不敵衆,劫匪愈發的猖狂,言語上已經有些污穢。
裴聿的眼神冷漠,一只手護住姜又枞,将她從側轉正,護在他的懷中,另一只手從懷裏掏出匕首。
駿馬從前面擋道的人群中飛逝而過,連姜又枞都震驚的沒反應過來,裴聿已經在馬跳躍起的那一刻對剛剛狂妄的劫匪頭子見血封喉。
速度之快,二人已經随馬躍到一群人身後。
身後傳來陣陣驚呼。
裴聿在她耳邊呼了一聲,“坐好”。
駿馬所到之處,塵煙乍起。
身後幾十人也躍上馬,叫嚣着追在他們身後。
姜又枞颠了一會,她怎麽每次和裴聿在一起就要遭受這種罪。
裴聿自然察覺到她的不舒服,又不能停下。
不是怕,而是與幾十人纏鬥浪費時間,再加上不能讓姜又枞受傷,他若真去了,保不準護不好她。
裴聿将她轉了個圈,姜又枞驚呼已經是面對着面進了他懷裏。
她微微瞪大眼睛,不知裴聿要幹什麽。
還能看到身後臉色猙獰的幾十名劫匪。
裴聿來不及安撫住小公主的驚慌失措,直接讓她,“閉眼。”
他提起她的腰。
姜又枞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下意識地抱住了裴聿的腰。
什麽鬼。
什麽鬼的姿勢。
姜又枞掙紮,裴聿一句話讓她安靜下來,“你再亂動,信不信我将你扔下去。”
姜又枞與他撞了個滿懷,之間一點縫隙都沒有,緊緊地貼合在他的懷裏。
腿上沾惹上他的溫意,颠簸的厲害,裴聿竟是往上托了一下她的屁股,側抱着她。
姜又枞雖氣急敗壞,但也知道是迫不得已。
她閉上眼睛,羞惱着一張臉,雙手抱着他的腰并不舒服,姜又枞直起身子,雙手從腰間移到他的脖子處,整個人挂了上去。
耳邊是風的呼聲。
直到行到再也聽不到身後的聲音,裴聿的脖頸間還枕着姜又枞的腦袋,她的青絲都被他脖間的溫意暖熱。
柔若無骨的小手與他的脖頸肌膚相貼,又灼又熱。
喘着氣噴在他的脖頸處。
裴聿原想輕松開她的手一頓,眼中晦澀了一瞬,又立馬将她狠扯下來。
姜又枞才将眼睛睜開,朝後看了一眼,已經不見那群人的蹤影。
她故意将剛剛發生的事忽略過去,從裴聿的身上下來,乖乖地坐好。
離他遠遠的。
兩個人都沒說話。
行了又半個時辰,終于追上了太子一行人。
裴聿将她不客氣地扔在馬車上。
這條官道位于垊城和下一郡邯登之間。
姜霖晟看回來的裴聿擦拭着帶血的匕首,神色冷清。
太子趕緊詢問情況。
裴大人風輕雲淡地說,“遇見劫匪了。”
接下的行為卻一點都不風輕雲淡。
派人快馬加鞭到垊城和邯登送密令,信上俨然是要求務必将兩城之間的劫匪“一鍋端”。
半下午的時候就到了邯登,邯登太守出城相迎,辦事利落,囚車裏幾十人全給送到裴聿眼前,那群劫匪這才知道惹了大人物。
時候尚早,在邯登郡并未久留,歇息後便又向西洲的方向行了幾裏地。
到了一座人煙罕見的村落。
村落人少,能住的地方也少,裴聿下令直接在空地上紮篷過夜。
向村民要了一間屋,讓姜又枞和趙璇珈住。
夜間已至,嘉拂在換新被褥。
彎月挂在天上,透露着清幽的亮光,照進窗內。
條件艱苦,只能趁着月色行事。
黑暗中,姜又枞和趙璇珈睡意都不是很大。
相攜着去外面透透氣。
遠處一片火光,越往西洲走,天氣越涼。
她們在屋中還有個庇護,抵抗些冷風。
外面紮帳篷的男人們顯然都在火旁取暖。
太子和裴聿坐在一起,沒讓奴才插手,挑了挑火,溫着一壺清酒。
趙璇珈已經朝那邊走去。
姜又枞躊躇了片刻,想起白天的事,不太想跟着趙璇珈一同。
小風吹來,嘉拂追上來給她送了件披風。
趙璇珈過去,似是說了些什麽,太子朝姜又枞看過來,朝她招了招手。
裴聿好似也向她看了一眼。
姜又枞裹緊披風,火光柔化了幾個人的輪廓,特別是裴聿,添抹上一層少有的柔和。
姜又枞踱着步子過去。
坐在裴聿的對面。
裴聿和太子杯中滿酒。
酒氣飄香,趙璇珈給自己斟了一杯,遞給姜又枞時,被她拒絕。
酒,她也是少碰為好。
顯然又想起中秋夜那晚,更是不去正視裴聿。
趁着氛圍好,太子說的話比較多,還講了些姜又枞小時的趣事。
姜又枞滿臉無奈,又堵不住她哥哥的嘴。
趙璇珈在旁邊溫柔的笑,“小公主小時可愛至極啊。”
……
她那時候骨子裏也是個成年,哪會那麽幼稚,顯然是太子添鹽加醋了,可偏偏坐着的其餘二人都信了。
連裴聿都看似心情好的飲了一杯酒。
太子酒喝多了,竟調侃起裴聿的年紀。
“裴大人怎麽看也不像二十又二的人。”
京中有錢有勢的二十二的公子哥哪一個不是已經兒女雙全,還大多已經妻妾成群。
可不就是嗎?
姜又枞走神的想,她最小的皇叔都要比裴聿小上一歲。
她戳了戳火,不言不語。
趙璇珈看她發呆,主動了詢問了句,“公主在想着什麽?”
想什麽?
姜又枞詫異擡頭,一眼隔着火光對上裴聿的目光。
她放下手中的棍,順着她太子哥哥剛剛說的調侃的話,趁着氛圍挺好。
她輕輕啓唇,暗暗诋毀裴聿,“想,裴大人比我小叔年紀還要大。”
真是個脾氣壞的老男人。
姜霖晟哈哈暢笑,“小七你這是讓裴大人白白占了我們的便宜。”
姜又枞臉一紅,她挖坑給裴聿,她哥哥卻傻乎乎地帶着她往裏跳。
趙璇珈也捂着帕子偷笑。
太子立馬反應過來,但已經為時已晚。
裴聿飲掉杯中酒,嗓音低沉,如陳年釀酒般醉人,“我不介意你喚我小叔。”
姜又枞愣住。
不是不介意他們,她和太子。
是不介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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