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觸碰
裴聿冷淡的目光将她包裹住。
姜又枞硬氣了一會兒,可也僅僅只有一會,“我。”
她重新醞釀,“我不想吃這麽難吃的東西了。”
對不起了,烤鴨。
對不起了,包子。
對不起了,糯米粥。
他走到她面前,低頭巡視了一遍桌子上沒食太多的鮮粥,原來寧願餓着自己,也不願意在他面前暴露她這一丁點的喜好,怎麽突然就固執了起來。
裴聿伸手用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姜又枞被吓了一跳,往後一退,腰就撞在了桌子角,她皺了皺眉,疼得她唔了一聲。
可捏着她下巴的手卻遲遲沒有離開,他對她此時的情況視而不見,只是盯着她。
目光是涼的,指尖也是涼的。
“那晚你答應了我什麽?”他緩慢開口。
姜又枞瞳孔微微放大,這段日子裴聿對她太客氣,讓她竟然忘了之所以沒有了生命危險,是因為那一夜她答應了裴聿不合理的要求。
我讓你聽話的時候,你乖乖的。
姜又枞焉了,也不掙脫了。
她倦怠地垂下眼睑,點頭回答,“記得。”
裴聿的指尖又在她下巴處摩挲了一下,嬌嫩的皮膚就立馬紅了一點,他終于把她給放開了。
姜又枞低下腦袋,抱着那碗粥,讓它見了底。
嗚,好吃。
裴聿出去又回來後,終于桌上的四個碗碟都變得幹幹淨淨,他丢給姜又枞一個白瓶,挽了挽衣袖,就将桌子上的幾個碗碟給收拾了。
姜又枞早上看他這麽做的時候,還有些心驚膽戰,到了晚上,反而淡定地适應了下來。
她這輩子養尊處優,沒幹過這種事情,但并不是不會做,原本以為和這個臭屁宰相在一起,這種粗活該丢給她。
但不是,誰能想到堂堂宰相,竟然也會收拾碗具。
手指碰到了一點殘羹剩飯,裴聿用清水淨了淨,又用帕子細細地擦拭幹淨。
真好看啊。
姜又枞就是個顏控,為什麽有人幹一些粗活,還能做的這麽好看。
裴聿目光淡淡掃過她一眼,姜又枞回過神來,握住了瓷瓶,“這藥是做什麽的?”
裴聿的目光就又掃過她的腰身,姜又枞這才想起她剛剛被桌角撞了一下,不是很疼。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卻又真切感受到了按壓之後的疼意。
裴聿是個壞人,總是欺負她。
可有時候,似乎也沒有那麽壞。
姜又枞心想,她真是個蘆葦,裴聿是風,今天他往哪裏吹,她就沒出息地往哪個方向搖頭晃腦。
她不僅窩囊,還這麽沒出息。
裴聿的指尖還殘留着那抹溫熱,他從小公主屋內出來,凝目站在她的門口。
或許是把她當作了他的小東西。
他不太喜歡與女子肢體接觸,卻一點都不排斥與小公主肌膚相親的感覺。
兩次在馬上的經歷,特別是後一次,仔細想想,她整個人都已經窩在了他懷裏面。
可他,竟然一點都不讨厭。
畢竟,是他的貓。
反而是再想起那日元紹将她從馬車上親手扶下來,他就想替她多洗幾次手,連帶着回憶起很久之前,元紹替她擦拭手指的情景。
涼風吹回他的理智,裴聿皺眉,讓他想起來就十分不喜。
畢竟,是他的貓。
第二日。
姜又枞終于按捺不住,從屋內走了出來。
清晨的陽光溫溫柔柔,涼涼爽爽,悶了她一晚上的濁氣頃刻間就蕩然無存。
昨天吃的飽,姜又枞摸了摸自己細腰,哀嘆了一聲,開始慢慢悠悠地在院中走動。
她是一個知道要保持好身材的小公主。
姜又枞在院中轉了幾十圈,裴聿帶着清晨的朝氣和露意推門歸來,整個人身上夾帶着些許寒意。
她慢慢轉頭,拜于心情不錯的緣故,她朝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點白淨淨的小牙齒,“裴大人。”
裴聿突然站住不動了,又盯着她,只不過不再是昨晚那冰冷冷的模樣。
只不過是一瞬,裴聿很快恢複不近人情的模樣,将手中提的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就進了他的房。
姜又枞等清晨的鍛煉結束,淨了手口,坐在院落中的石桌旁,将早飯從食盒中一一拿了出來。
原來,都是裴聿親自去買吃食。
兩碗面,一大一小,搭配着鮮嫩多汁的青菜,和一些肉香四溢的瘦肉絲,讓人看起來就食欲大振。
極香。
裴聿換了一身衣服後又出來,姜又枞取出來細筷,放在他面前。
不是讨好他,如今只有他們二人在,她養尊處優,裴聿生下來還是天之驕子呢,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可以去做。
裴聿在她對面落座,等了一會,才拿起她遞過去的細筷,慢條斯理地挑起第一縷面。
小院子陳舊,腳下就是堅實的泥土。
旁邊也是最平常普通簡陋的石桌石椅,可裴聿還是似在這簡陋的場景中,将吃面這般有些魯莽的行徑做的十分好看。
天生矜貴,絲毫沒有被艱苦的環境染上一抹落魄的顏色。
裴聿從食盒裏拿出一支瓷勺,直接放于在她碗中,蕩開一片淺淡香油。
她低頭細細嚼面時,裴聿藏着目光,只輕輕掃過她的臉龐。
昨日嘴上還說着不喜歡,可今早仍舊吃的歡喜。
她是姜朝最尊貴的小公主,如今卻也能坐在他面前與他一起進食同樣的面食。
今天也是再一次感嘆裴聿美貌的一天。
姜又枞瞟了裴聿一眼。
今日也是重新對小公主認知的一天。
裴聿淡然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飯後。
姜又枞見裴聿不離開,開口不至于讓氛圍太尴尬,“裴大人出門就不怕被認出來嗎?”
裴聿看了她一眼。
姜又枞突然看懂了這個眼神。
裴聿似是在說,“你以為我是你?”
哦,她在他心中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嬌體弱,走一步就會喊累的小公主。
裴聿嗖的一下就能消失在衆人面前。
所以,她懂了,她的确出門會被人很容易看到,認出來。
她未等裴聿開口,“我懂了。裴大人無需回我。”
不用回她這個愚蠢的問題。
裴聿的确沒回她,卻是開口詢問了另一句話,“你是想出去瞧瞧?”
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想。
我要為了我朝外交努力發光發熱,認真扮演被擄的可憐公主的形象,絕對不會暴露自己和你們的計劃。
她立馬表達出了她對姜朝的一片赤誠之心。
國破家亡,她第一個倒黴,所以誰都不會有她這麽愛國。
裴聿聽聞她的話,竟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雖然短暫,稍縱即逝,但還是被姜又枞捕捉到。
他輕啓薄唇,“你父皇母後怎麽養出來你這麽有趣的一個小家夥。”
皇室多的是無聊之人,雖模樣不同,但打眼瞧去,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表情神态。
知禮讓,懂聖賢,不能犯一點過錯,又要保持高高在上的皇室貴人的形象。
他用手指輕輕擦拭她的嘴角。
姜又枞縮了一下。
只聽他說,“別動,沾染上醬汁了。”
其實并沒有,他只是想觸到她嬌憨可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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