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換衣
姜又枞再醒來時天還未亮,馬車外仍舊是黑漆一片,她輕哼了一聲,裴聿便掀了簾子進來,“醒了?”
姜又枞這一會清醒地很,盯了裴聿一會就想到自己之前是怎麽抱住他不放,哭唧唧的醜模樣,再想一會,她就覺得丢人,在裴聿的目光下,慢吞吞得移開與他的對視,連話都不想說。
裴聿眉頭一皺,“胳膊還疼的厲害?”
姜又枞這才感受到胳膊雖然疼,但不再像之前一樣鑽骨,她朝下看去,傷口處不是之前那個女人敷衍的包紮樣子,顯然是裴聿在她睡時又替她處理了傷口。
裴聿的目光随着她的動作也定在那處,見她不吭聲,他斟酌思忖,向姜又枞開口,“人不是你殺的。”
姜又枞呆愣住,才意識到是裴聿是向她解釋之前發生的事,她悶嗯了一聲,匕首入血肉的感覺還在,當時她也是怕了,此時再想,她也明白,她沒那個本事一刀就了結了他人的性命,總歸是吓住了。
她強迫驅散腦海裏的感覺,還在病中,身上的粘稠感卻讓她泛起了惡心。
裴聿看她捂胸閉眼幹嘔的模樣,立馬出去就返了回來,手上便多了一套幹淨衣物,他目光在她受傷的胳膊過了一遍,朝她講,“過來。”
姜又枞擡眼控訴,她這也稱得上劫後重生,不說安慰,裴聿卻又在她面前恢複了之前強勢的模樣。
裴聿出聲後也立馬皺起了眉,他又開了一次口,輕聲哄着,“過來。”
姜又枞抿了一下唇,坐起來,裴聿進了馬車,只片刻就蹲在了她的跟前,低頭瞧了一會她所穿的衣物上繁瑣的系法,屏了一下呼吸,将她從臂下抱起,架了起來。
姜又枞吓了一跳,扭動一下,卻沒有力氣逃脫他的禁锢。
裴聿低頭凝視着她,“別動,小心胳膊。”
姿勢別扭,姜又枞身子虛弱軟得沒有骨頭,東倒西歪,別說掙脫他,自己都差點推他時倒下去。
他一只手将她扶着,還和她講着話,“身上難受,你若想換下來,便聽話一些。”
姜又枞聽罷,猶豫了一下就不推了,裴聿的另一只手伸向她浸了血的衣帶,姜又枞懵住,立馬附上他的手,不再讓他動作。
她想脫下身上粘稠的衣物,可沒讓他替她脫。
一聲輕笑傳來,“你自己可以?”
都沒有力氣坐好,一只胳膊還受了傷,當真能夠自己把髒衣換下?
裴聿直身,低聲和她商議,“我閉眼,你老實些,不要亂動,我不碰着你。”
他微擡了些下巴,說罷便閉上了眼睛,手下無動作,似是在等她思忖同意。
姜又枞擡頭,便瞧到了他俊朗的側臉,男人緊閉着雙眸,偏擡着頭,一只手也規矩的只輕力扶着她。
萬籁俱寂,一聲燃火霹靂聲傳來,打斷了她,她低下頭,扯了一下他的寬袖。
裴聿嘴角勾起,手扯開了她腰間的束帶。
風一吹,簾子便被掀起一角,昏黃的火光便透了進來。
美人兒露出來圓潤的香肩,濺到血的衣從她肩膀滑落,男人手指輕挑,便落到馬車上,香甜的女兒香傳來,裴聿的拿衣的手頓住,充斥進鼻息裏,他攥了一下掌。
姜又枞低着頭,身上只剩下裹胸,她右手擡起捂壓了一下胸口,擡眸看了他仍舊緊閉眼的模樣,小松了一口氣,明知道他看不到,姜又枞還是紅了耳根。
風聲傳來,車簾漫飛,火光仍舊閃爍,給他側顏渡上一層溫柔的光,她的發纏到他身上。
姜又枞閃了一下眸,極小幅度地傾了一下身子,去拿小指勾住自己亂飛的發。
燒剛退,呼吸都是炙熱的,裴聿僵硬住,喉結噴灑上她灼熱的呼吸,聽着細碎的動靜,知曉她微動了一下。
他長指挑起幹淨的衣物,喉結微動,“不要動。”
他會受不了。
姜又枞僵住,想着自己就動了根手指,他竟都能察覺出來。
再然後,她就瞧見裴聿拿反了衣物往她身上披,她又擡頭看了一眼他閉眸的模樣,小聲提醒道,“反了。”
一道呼吸落在他下巴上。
裴聿蹙眉,呼吸一滞,額上就因着隐忍克制出了汗。
掌中翻扯,搭她身上,姜又枞伸進胳膊,自己拿手緊了衣襟,又提醒了一遍裴聿。
他立馬極其迅速地給她系上腰間的束帶。
“太緊了。”
他趕緊松了松。
結束後,兩個人皆都累的氣喘籲籲,裴聿沒有立刻睜開眸,趁她不注意時平複隐匿了自己剛才的慌亂和氣喘。
才睜開眼,低頭瞧着她的發頂,回了京之後,就和她父皇提了便是了。
再一想,她早晚是他的人,剛剛又何必那麽規矩,目光在她嫩白的脖頸過了一遍,揚起了嘴角,一把扯過薄褥,将她裹住,橫抱起來,姜又枞驚呼,他低頭一笑,“餓嗎?出馬車吃些東西。”
吃東西就吃東西,這人怎麽說抱就抱,剛剛還感嘆他規矩,一點未碰到她,就立馬被他攬在懷裏,占了便宜。
雖然,她之前還丢人的在他懷裏哭。
還未等她掙紮,裴聿将她放在火堆旁。
廣闊一望無邊的空地處,茫茫天地間,除了頭頂的數不清的星,和眼前的火光,就像只剩下了二人。
她睡了兩個時辰,正值深夜,馬車上的馬和裴聿騎着來的馬交項啼鳴了幾聲。
姜又枞回過神,那兩人被他處理幹淨,聞不到一絲血腥味,留下的食物又被裴聿重新烤熱一遍,肉香飄過來,姜又枞終于感受到餓意,吸了一下鼻子。
裴聿笑出聲,舉着兔子肉坐到她身旁,拿水囊裏的水淨了一下手,修長的指便将熟透鮮嫩的兔肉撕下來一小塊,湊到她唇邊。
姜又枞瞧着那塊肉,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來,哪知裴聿面露兇色地盯了她一眼,“張嘴。”
姜又枞病着,平時怕他,但這一會,她腦袋轉了一下,西洲這一行她犧牲那麽大,苦肉計苦的可是她自己,又差點有去無回。裴聿明是非,或許還帶着對她的愧疚,從他今晚對她的照顧妥協就看得出來。
她的所作所為雖更多是為了她父皇母後,為了自己,為了姜朝不落入敵國掌控之中,但不利用這次給自己讨些好處,她覺得日後裴聿反應過來,一定不會再和今晚一樣好聲好色,看似兇,其實極其順着她。
姜又枞扭頭,故意低下頭,裝作被他兇委屈了,果然,身後裴聿的聲音便刻意柔化下來,“水不多,你哥哥和其他人等在嶺南,我們從此地繞過西洲到嶺南,需要三日。何必再浪費水源,給你淨一次手。”
姜又枞便将頭扭了回去,張嘴含住那一小塊肉,細細咀嚼,咽進了肚中,“裴大人有些話若好好解釋出來,我聽就是。”
哪用得着對她兇來兇去。
裴聿瞧她委屈的模樣,何嘗不知道她心中想得什麽。
他輕輕一笑,“我以後不兇你便是了。”
“真的?”
姜又枞擡頭看他,又咬住他撕下來的肉。
裴聿在心裏笑笑,縱容着她倒會找機會和他談條件,嗯了一聲。
姜又枞偷偷勾唇一笑,又嚴肅地擡起頭,成了在他人面前冷面的模樣,“不再強迫我去做我不喜的事?”
她可還記得秋獵時他非要讓她跟着去。
姜又枞趕緊順竿子往上爬啊。
裴聿又輕嗯。
姜又枞差點淚流滿面,她公主的尊嚴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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