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這裏是荒郊野嶺, 沒有大夫也沒有藥, 天已經快要黑了, 沒多久就會變涼, 莊懷菁被他這一燒弄得心驚肉跳。

她叫了他好幾聲, 太子沒有任何反應, ,涼風慢慢吹過, 枯草随之輕動。莊懷菁 聽見外面有動靜, 她分不清是有人過來還是夜風吹過, 咬唇住了嘴, 只得扶住太子再往裏走一些。

太子高大,現在沒什麽意識,自然不是她能攙得起的,他的身體倒在她懷裏, 莊懷菁手心濕涼,沾了一手的血。

她這才想起太子後背還有傷。

或許是因為莊懷菁用了力氣弄到他傷口, 程啓玉清醒幾分, 他反攥住莊懷菁的手,以為她要走。

莊懷菁倒不知道, 她擡眸看他, 覺得這樣實在不行, 要是被發現,一定出事。她輕輕扶起他,輕聲讓他起來, 心覺不能被人發現,旁邊有個拐角,她扶起他,要到那邊去。

程啓玉聽她的話,撐手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旁邊時,他沒了力氣,高大的身體倒了下去,莊懷菁連忙扶他,結果随他摔在地上,疼出了眼淚。

她慢慢靠着後面的石壁,輕咬住唇,忍住眼淚。太子後背的血還沒止住,要再這麽流下去,遲早出大事。

程啓玉迷茫擡頭看了眼她,莊懷菁趕緊扶他過來些,他倒在她懷裏,莊懷菁不得以微屈起條腿,不讓他再摔一次。

她不是猶豫的人,只是心裏轉了念頭,便咬了牙。莊懷菁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金瘡藥的瓶子在她手中,她另一手慢慢解他的衣衫。

三個多月前,她為了救莊丞相,做了同樣的事。太子性情冷漠,願意再次見她,只是因她是相府的大小姐,那件事着實荒唐。

現如今他對她依舊無意,她也并不想卷進皇家的争鬥。

他的背|脊寬厚,半邊衣衫打開,傷口有淡淡的血腥味,莊懷菁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手輕輕摸索,聽見他呼|吸|變了些後,便試探着往傷口倒下金瘡藥。

程啓玉好似疼得厲害,他的手攥緊她的羅裙,莊懷菁身子微僵,手微抖,藥便倒得多了些。

程啓玉清醒了,他緩緩擡起頭,莊懷菁的臉頰旁有他呼吸的濕熱,她微微轉頭避過。寂靜的深夜裏,莊懷菁沒由來地想起了那些夜晚。

他湊近了一些,在她耳邊淡聲說:“都這種時候了,你當真要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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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懷菁頓了頓,輕聲回:“望殿下慎言。”

程啓玉的下巴搭着她的肩膀,漆黑的夜色中,誰也看不清誰,觸覺帶來的感|覺慢慢變大了。

溫熱得膩人。

他開口:“散些藥在地上,避東西。”

莊懷菁微頓,照他說的做,之後把小玉瓶合上,先放進袖口中,又擡手幫太子穿回衣物。她摸找半天,依舊摸不着腰飾的扣,反倒是觸及了別的東西。她愣了愣,收回手,沒有辦法,只能先放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慢慢變涼,程啓玉身體本就燒着,身子虛,她不能推開太子,只能幫他攏住衣衫,繼續任他靠在自己懷裏。

他們好久沒有這樣親密無間,或許根本不久,只是她刻意忘記了。太子是男人,莊懷菁以前便知道,現在她也感受得到。

莊懷菁耳畔微紅,轉過頭,并不想理會太多,他身體那麽熱,很正常。

外面已經沒有聲音,應當沒人發現這個地方,她松了口氣,照太子現在的狀況,如果被人發現,他們必死無疑。

程啓玉似乎又睡着了,他高大的身體縮在莊懷菁懷裏,莊懷菁僵着身子,耳邊的呼吸聲慢慢平靜下來。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一陣寒氣慢慢從蔓延到洞內。

他往日那樣嚴正,誰見了都不敢惹,她以前覺着他像故人,後來才發覺自己想得離譜。縱使莊懷菁怵他,這時也不得不想法子給他添暖意。

莊懷菁出門時歸築給她多加了兩件,現在倒沒覺着冷,太子受傷失血,身體發冷又發熱說得過去,但對他來說,卻是不太好受的。

如果太子出了事而自己卻活得好好的,以皇帝那般寵太子來看,相府怕是得因她遭殃。

莊懷菁呼出一口濁氣,手放在腰間的系帶上,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只能慢慢脫下兩件外搭的,披在太子身上。

她的手要系回系帶時,太子突然醒了過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似乎在問她在做什麽。

莊懷菁吓了一跳,她低頭看他,想要低聲與他解釋清楚,但她看不見他,便不小心蹭及他的面龐。

莊懷菁心跳得更快,她和太子以前,有過無數次這樣的意外,就好像回到了那些夜裏。

程啓玉慢慢擡起頭,看着她,他的呼吸好燙。她的眼睛驀地睜大,手推着他,他悶哼一聲後,又連忙收了回來。他神智好像有些不清醒,莊懷菁不想鬧出動靜,只是小聲讓他不要亂來。

有的話是不會有用,特別是在兩個人都有些想法的時候。

這是寂靜的山洞裏,任何細小的聲音都可以被放大。莊懷菁以為沒人會找到這,但她還是聽見了別人的說話聲。

有人因為下雨發現了這個地方,想進來避一避雨,另一人說避什麽避,要趕緊回去和主子禀報,皇宮侍衛要搜山。

他們匆匆掃了一眼剛才莊懷菁他們待的地方,沒看見人,也沒發覺異常,徑直走了出去,連剛才莊懷菁撒藥的地方都沒看見。

莊懷菁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

莊懷菁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光亮透了進來,太子曲腿坐在地上,他背後搭件衣衫,懷裏有一人。

地上鋪着他的血衫,莊懷菁身子搭着衣物,腳上有一只繡花鞋,另一只昨日掉了下來,到衣衫腳旁邊。

程啓玉開口道:“此事便當做沒發生過。”

莊懷菁小臉俏麗,靠着他,她輕輕應了一聲,嗓子有些幹渴,她昨夜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另一只手受了刀傷,背上也一樣,昨夜給他上藥時疼得厲害,現在身體恢複了意識,卻又像沒有一點感覺樣,就像那傷并不嚴重。

“孤昨日不太清醒……”程啓玉說,“你若覺難受,便說吧。”

“沒有。”她閉上眼睛,“多謝殿下關心。”

莊懷菁累了半晚,不太想說話,只問道:“殿下覺得皇上的人什麽時候回到。”

他頓了頓,實話說:“不知。”

她的一縷長發落到程啓玉的手裏,還有些昨夜的汗濕,莊懷菁忍得厲害,悶出了許多汗。

太子大概記起自己昨日救了他的事,所以才有了些歉疚。莊懷菁呼出一口氣,太子的性子确實是這樣,從前若不是求過他好幾次,他待她或許沒那麽冷漠,他不喜心機過重的人。

莊懷菁只是有些怕,可怕的不是他的話,而是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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