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愚蠢的人類

“那你說你想要什麽？”鄭吉無奈地開口詢問道。

阿草盯着鄭吉那雙好看而明亮的雙眸，鬼使神差地輕聲道，“我想要你的眼睛。”

鄭吉目光一凜，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麽仙草，絕對是妖草。”

“愚蠢的人類，本姑奶奶開個玩笑都不可以啊，我要你的眼睛做什麽？我又不是二郎神，需要三只眼睛，還要留一只備用。”

阿草不屑地撇撇嘴，發現司徒長老又來了，便輕念咒語，化作了一株仙草立于泥土中。

司徒長老給了鄭吉一瓶靈粉讓他灑在身上遮掩妖氣，又向鄭吉許諾會好好照顧鄭夫人。

“不用了，我還是把娘帶到南疆邊關吧。”鄭吉迫不及待地拒絕了司徒長老，他見司徒長老起疑，便解釋道，“帶上我娘，一方面可以防止王後的人發現了我娘，另一方面也可以讓王英他們相信我的話，不然，他們也很難相信這些日子我去了哪裏。”

司徒長老會給鄭吉畫燒餅，鄭吉也會，他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半人半妖的事實，但他還是不會心甘情願地被人利用。

所以，他跟司徒長老誰利用誰，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等到了南疆李府，鄭吉攙扶着鄭夫人剛剛踏進門口，就見靜兒和王英在卿卿我我、難舍難分，他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靜兒，難道我失蹤了你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和惦記嗎？”

芙蕖悄悄立于鄭吉身後，她看了看鄭吉，又看看了靜兒和王英，勾了勾嘴角，目光中盡是狡黠，“鄭副尉你回來了？小姐和王校尉感情真好，這些日子王校尉一直在小姐身邊照顧她呢，他們還說今天要出去散散心呢。”

鄭吉聽到這話，臉更黑了，心情也更加沉重了。

阿草坐在牆頭，樂不可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自插雙目。”

鄭吉回頭惡狠狠地瞪了阿草一眼，阿草吓得差點兒從牆頭滑下來。

早晚要把你那雙眼睛剜下來。

鄭夫人擔憂地看了一眼鄭吉，卻見鄭吉微微一笑，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吉兒心裏苦啊。

鄭吉将鄭夫人安排好房間，囑咐勞頓的鄭夫人的好好休息一下，鄭夫人拉住鄭吉的手，輕聲道，“吉兒，是我拖累你了。”

“娘，你不要這麽說。”鄭吉給鄭夫人掖了掖被子。

鄭夫人睡去後，鄭吉回了自己房間，這才發現阿草沒有跟上來，也不知道她又跑到哪兒去了。

“別動。”鄭吉見阿蓮正打開一個錦盒，連忙冷着臉上前制止。

阿蓮見鄭吉出現，欣喜地看着他，“鄭大哥，你回來了！”

“阿蓮妹妹，鄭大哥回來了～”阿草搞怪的聲音響起，鄭吉回頭瞪了她一眼。

阿蓮戒備地看着一身綠衣的芳華少女，質問道，“鄭大哥，她是誰？喂，你是誰啊？幹什麽出現在李将軍府？是不是妖怪？我要收了你！”

鄭吉見阿蓮要念咒語了，趕忙制止，“阿蓮，她叫阿草，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妖。”

阿蓮狐疑地打量着阿草，惡狠狠地瞪着她，“她長這麽漂亮，一定是妖變的。妖最喜歡用皮色魅惑男人！”

阿草不屑地看着這個無知少女，“長得漂亮的就是妖，你那麽醜肯定是女鬼。”

阿蓮掐着腰破口大罵，阿草可不怕她。

一個是對他有恩的阿草姑娘，一個是真心對他的阿蓮姑娘，他也不知道該幫誰。

“你們倆別吵了。”

“閉嘴！”“閉嘴！”

“吉哥哥，她欺負我。”阿草撅着嘴，拉着鄭吉的衣袖撒嬌。

鄭吉扶額，姑奶奶誰能欺負你啊。

阿蓮被這聲“吉哥哥”刺激到了，氣得跳腳，見鄭吉是偏向阿草的，直接就跑出去了。

“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鬧了？阿蓮可是捉妖師。”

阿草撇嘴，“我又不是妖，就算我是妖，我也不會怕這個半吊子捉妖師的。果然，人類不僅愚蠢還陰險狠毒狡詐。”

鄭吉無奈地搖頭，“對了，我娘的手你能不能給接上？”

阿草看了看鄭吉手中的錦盒，認真地回答道，“接上倒是沒問題，但恐怕沒有以前那麽好使。”

鄭吉一聽欣喜不已，他拉住阿草的胳膊，開心地問道，“真的嗎？阿草，你真的能幫我娘把手接上？”

“對啊，”阿草笑嘻嘻地看着鄭吉，她只覺得鄭吉那雙眼燦若星辰，“那你拿什麽報答我？”

鄭吉目光一凜，低聲道，“那你想要什麽？”

阿草感受到了危險氣息，尴尬地摸摸鼻子，她又忘了不能輕易招惹狐妖，“嘿嘿嘿，沒什麽，我想要住這間房。”

鄭吉收斂住危險的目光，問道，“這間房？為什麽？”

“這間房陽光充足啊，我要曬太陽。”阿草愉快地東瞧西看，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弄弄那個。

鄭吉想這也沒什麽要緊，便答應了，而阿草也按照約定給鄭夫人接上了斷手。

鄭夫人醒來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完好無損，震驚不已，她摸了好幾遍都覺得難以置信，“吉兒，這是怎麽回事？我的手怎麽會……”

“娘，是仙子救了你的手，不過，仙子行事隐秘，你切不可向外人提及此事，連司徒長老也不能說。”

鄭夫人也是謹慎小心之人，此事關系重大，她是不會說漏嘴的。

“那那位仙人呢，娘要親自謝謝她。”

鄭吉笑道，“娘，她是仙人，仙人救人怎麽能圖回報呢，哎喲。”

鄭吉摸摸頭頂，只見用棗核扔到他頭頂的阿草坐在房梁上氣鼓鼓地看着他，不由地燦然一笑，“娘，你就安心地住在這兒，不要有什麽顧慮，我會保護好你的。”

“好，”鄭夫人點點頭，想起鄭吉性子，她又擔心鄭吉會去找王後報仇，便道，“吉兒，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既然我的手沒事，你就不要去冒險找王後報仇了。”

鄭吉知道他娘最是仁慈，他嘴上答應了，心裏卻并不打算放過王後。

回到房中，鄭吉見阿草坐在他的床上，“謝謝你，阿草。”

“光嘴上說說，人類就是虛僞。”阿草氣鼓鼓地撇撇嘴，她還記得剛才鄭吉故意說“仙人救人怎麽能圖回報呢”。

鄭吉知道阿草是嘴硬心軟，若不是她三番五次地幫自己，他恐怕早就失去一切了。

“那我帶你去街上玩兒怎麽樣？”就算是仙草，也只是個年幼貪玩的無知少女，就跟彩雀和阿蓮一樣，随便哄哄就好了。

阿草對人間的街市可不感興趣，興致缺缺，“每個人都說人間繁花似錦、姹紫嫣紅，我就不覺得，我只想回我的榣山做個安安靜靜的美仙草。”

仙人愛思凡，妖精貪慕人間，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阿草這只草竟然不喜歡人間？鄭吉覺得她還真是與衆不同。

“別用你的龌龊心思揣測本姑奶奶的想法。”阿草倔犟地表示，她只想留在榣山。

阿草想起似乎聽人說鄭吉他們正謀劃着怎麽捉妖，這事兒似乎有點兒好玩，便道，“吉兒，你帶我去捉妖吧。這事兒肯定比去逛街有意思多了。”

鄭吉面色一沉，一雙美眸充滿了陰冷之意，“你就這麽不喜歡妖嗎？人類厭惡妖，仙人也厭惡妖。”

“哎，誰說我讨厭妖了？你不就是個狐妖嘛，我也沒替天行道把你收了呀。”阿草發覺鄭吉為人還是有些在意別人的看法的，這樣真的不好。

鄭吉對阿草的話半信半疑，這個世上哪有人不厭惡妖啊。

阿草知道鄭吉不信自己，但她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只能說道，“你這個人也太脆弱了，我要是你啊，別人越是厭惡我，我就越要得瑟，你想我去死啊，我就不死就不死，氣死你。”

“吉兒啊，這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意思是說啊，這世間的生靈都是平等的，有人有妖有神有魔有鬼。我不會因為我是仙而沾沾自喜，也不會因為別人是妖而鄙夷輕視。”

鄭吉看向阿草，他沒有想到阿草小小的一株仙草竟然有這樣的心胸，只是這說話的語氣，像是一個智慧超群的長者在勸慰誤入迷途的小孩子，尤其“吉兒”這個稱呼只有鄭夫人會說。

“你不是常說‘愚蠢的人類’嗎？你不是說人類不僅愚蠢還可笑幼稚無知嗎？”

阿草：“……”被拆穿的阿草惱羞成怒，簡直想把他再踹到河裏去。

鄭吉見阿草被他氣到了，趕忙上前勸慰，“阿草，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啊。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個愚蠢的人類計較。”

阿草氣鼓鼓地看着他，“再也不想理你了。”然後隐身離去。

鄭吉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