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chapter32

應孫秀青的要求，烈将冶鑄城內的所有鐵匠集聚在一起，開了個現場招聘會。孫秀青大致估計了一下，現場起碼有千餘人，相當于冶鑄城人口的三分之一了，也就是這座城裏的主要青壯勞動力，主要都從事這個行業。

烈首先發言，簡要說明了一下雙方交易，也就是孫秀青将會拿出弓箭制作和使用方法，教給冶鑄城的居民，以應對經常被飛行獸襲城的煩惱。而作為交換，冶鑄城将派出三十名鐵匠跟随她們去往關龍城，幫助那裏的居民開創煉鐵事業。

烈的表面功夫做得還是挺周到的，在人群前，他主動說道：“去往新的城池，将我們冶鑄城的煉鐵技術發揚光大，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情。對此，我本人表示非常支持，但麻依和我們的孫姑娘都非常仁慈，說要征求大家自己的意願，凡願意去那裏的，我絕不阻攔，且會贈送一定數目的食物和吃穿用度，希望大家踴躍報名。”

不過即使他這麽說，動心的人幾乎沒有。在冶鑄城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翻山越嶺，去那麽遠的關龍城？衆人對那裏什麽情況一無所知，也就沒有期待的理由。

這種情況孫秀青自然料想到了。想要人跳槽，誘惑不夠怎麽行？輪到她發言的時候，為了以防言語不通達不到說服效果，她決定說普通話，讓麻依同聲翻譯。

沒有揚聲器，但站在高臺上講話，聲音竟能傳到很遠。孫秀青輕咳兩聲，先鞠躬致禮，再開始演講。

“我相信冒然呼籲大家離開家園，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都會心存疑慮。所以首先，我要介紹一下我們的關龍城，讓大家有些印象。”

“麻依，大家都認識了，她是言靈族，馴龍高手，因為她和她的同族，關龍城才成為這世間唯一一個捕捉、馴服飛行獸、陸行獸的城池，并将這些馴服後的巨□□換給諸城，供人類驅使。”

麻依翻譯完這些，用其他人聽不懂的語言跟孫秀青嘀咕：“這樣好嗎？言靈族其實只剩下我跟我妹妹兩人了。而且她對馴服飛行獸一點興趣都沒有……”

孫秀青：“你和你妹妹也是你和你的同族呀……不用說那麽詳細。”

麻依點點頭，繼續同聲傳譯：“作為一個長期以巨型獸與多城進行交易往來的城池，關龍城的人口、占地面積比這片土地上的大多數城池更多、更大，也不輸冶鑄城。”

麻依翻譯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麽不對，但也反駁不了。關龍城的面積是比冶鑄城大的，人也多，但是他們窮啊……可是孫秀青又沒說他們比較富裕，忽然覺得同伴好奸詐哦！

孫秀青繼續說：“當然，這些都是關龍城那邊居民的情況，他們是貧是富，跟咱們要去的匠人師傅們也沒太大關系。那我接下來就說說，如果大家肯跟我和麻依過去，将有什麽樣的待遇吧。”

這些都是跟麻依商量過的，很多概念麻依聽都沒聽過，但孫秀青那麽一說，她覺得很好，細想也不是做不到，便答應了。

“在關龍城的鐵匠們，會根據技藝娴熟度與精美度，擁有一定數目的基礎酬勞，我保證酬勞标準不會低于冶鑄城的，但我們對大家鍛造的鐵器要求，也會相對要求嚴格一些。除了打鐵和進行與打鐵相關的工作，其他事情可以不必參與。比如耕種、打獵、城建等，我們有專人負責這些。”

這話一出，底下人群就熱鬧了，紛紛發出疑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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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青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那麽大家肯定有疑問了，不耕種、不打獵，吃什麽喝什麽呢？我剛剛也說了，關龍城有專人負責這些，有專人耕種、專人打獵、專人開荒辟地建設城池，匠人們也就是諸位，你們生産出來的産品除去應當繳納給城主的，剩餘的部分歸你們個人所有，可以交換吃穿用度的一切物資，也可以賣錢、儲蓄、交易。”

錢？人們又發出疑問了。孫秀青耐心一一解釋，關于貨幣的含義，關于分工的好處。

她之前在冶鑄城觀察下來，分散的鐵匠鋪子生産效率低下不說，鐵匠師傅本人為了生計還要兼任許多雜事，比如現在正值春耕時機，這時代的種植雖然遠沒有後世的發達，家家戶戶卻多少種了一點點糧食蔬菜，沒有除草劑、沒有化肥，要拔草、施天然肥這種事，也是要花不少時間的。

而且看看每家每戶那麽點兒地，可憐巴巴的種點東西全靠老天爺賞飯吃，城外因為有巨獸不安全，大片的土地就那麽放着沒有好好利用……孫秀青想一定要想點好辦法，多開發點地，多種點糧食蔬菜，她最近真是吃肉吃得有點想吐……

等到大家的疑問都解釋清楚了，孫秀青發現，表現出濃厚興趣的人還是寥寥無幾。大家都覺得她說的挺新奇、挺有意思，但真正看好的人卻不多，大部分都是懷疑的态度……

他們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孫秀青說，除去繳納的鐵器剩餘的歸自己所有，但事實上，族長或城主征收的數量一向非常多，大家平時趕工的都未必來得及，又能剩多少？至于其他的活計不幹專門打鐵，他們也持懷疑态度，每年種地就收獲那麽一點點谷子，過冬都困難，誰願意分別人？有再多的錢也不賣呀，那可是活命的糧食。

孫秀青覺得一時想要說服他們是有點難了，但她們絕不能空手而回。無奈，只好抛出一個她認為最有力的誘餌：“但凡去我們關龍城的鐵匠師傅及其家人，都可享受關龍城的免費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

“啥意思？”

孫秀青輕咳一聲，提高嗓門：“所謂醫療保險，就是只要病了傷了，我們可以免費治療。養老保險，就是當你老了，沒有幹活的力氣了，我們可以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幫助你安享晚年。”

這個，果然是一個重磅炸彈，一下子人們都懵了。冶鑄城雖好，但受重傷的人都得等死啊！關龍城竟然敢承諾這個！

孫秀青自己也壓力山大啊！她生活過的現代世界，華夏國，都還沒有全面推行免費醫療和養老保險呢！

可是關龍族只有幾千人，總比十幾個億的人好辦吧？可如果真這麽推行下去，關龍城的人肯定越來越多，但願她做出的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她頗有些擔憂的看向麻依，只見麻依眼神亮亮的，顯然對這項制度相當滿意。起碼她還有一個地位和能力都相當強大的同盟，好好努力，盡量做到，有挑戰才有動力不是嗎？

人群中終于出現了躁動，許多人躍躍欲試，尤其是年輕的小夥子們。烈心中也有點急躁了，這倆小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種話也敢随便亂說。他眼神示意幾個心腹，那些人收到暗示，便趕緊出聲質疑。

“大家不要被騙了，她們只是兩個小姑娘，想事情太異想天開了！如果有那麽好的事情，她們還需要在這裏拉人嗎？他們關龍城早就人滿為患啦！”

“對啊，站着說話不腰疼，這種事情随便說說我也會啊！來啊來啊大家快來啊，到我這裏來，不用幹活也給飯吃！多來多得，你們信嗎？”

“就是就是，我看她們呀，就是先說大話把我們騙了去，等到了那裏不是那麽回事，我們想回來就難了！要知道飛行獸可是控制在她們手裏，隔了那麽遠的兩座城，我們又不可能走回來！”

幾個人這麽一嚷嚷，細聽真的很有道理，原先想試試看的居民們又都退回去了。

孫秀青本也沒打算在招聘會現場拉得到多少人，畢竟她們還要在冶鑄城逗留一陣子，時間還早。

便說：“我說出口的事情，自然能代表關龍城的态度，既然說到就一定做到。大家不必急于做決定，我和麻依接下來會繼續留在這裏訓練弓箭隊，你們有任何疑問，都可以過來找我們，想跟我們一起回關龍城的更是随時歡迎。”

會議暫時結束，但這場用時不長的大會，卻在冶鑄城裏引起了諸多讨論。人們在街頭巷尾彼此相遇，總會聊上一兩句。

“免費醫療和養老，這倆小姑娘可真敢想！啧啧……”

“不過能想出這主意，說明她們也不是壞心思的，只是到底太年輕了，太天真了……”

“可不是，不過她有些想法還真有意思，剩下的東西可以賣錢，錢買東西是便利不少。比如我想用鏟子換兩包海鹽，但有海鹽的人卻總想要點別的東西，每次換來換去可真是麻煩。要是有了那小姑娘說的錢，不可就方便了嗎？”

衆人三五成群聊得起勁，角落裏忽然竄出來一個憔悴枯瘦的女人，她激動地拉着一個居民的手，連聲問：“你們是不是說：新來的那個小姑娘，可以免費幫我們治病？”

那人一見是這個女人，神情有點尴尬，掙紮着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幹巴巴地說：“人家是說了，可以免費醫療，但前提是，得跟着她們去關龍城打鐵才行啊！”

“我們去啊，我們願意去！不管是打鐵還是撿柴火、打野菜，我們都願意！”

那人猶猶豫豫，還是忍不住安慰她：“我知道，你擔心你們家老爺子，他病了許久拖到現在還沒咽氣，是他的造化。但是他不說年紀大了幹不動活兒，再也打不了鐵了，就算是個年輕的，他受了那麽重的傷，過去也沒用啊……”

幫不上人家任何忙，就想着享受免費醫療和養老，是不是有點想多了呀！

女人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卻不肯放棄這最後的希望，再次抓起那個人的手，哽咽着：“我們全家都願意去，做牛做馬，哪怕讓我們去抓飛行獸，我們也去啊！只求她們能救救我爺爺啊！”

那人有點惱怒了：“你們想去就找麻依跟孫姑娘吧，抓着我哭也沒用啊！”

那女人得到了啓示，眼睛瞬間明亮得像星星，沖那人砰砰磕了兩個頭，一路小跑找麻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