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恐怖幼稚園

眼睛的波動裏仿佛暗含着淚水，輕輕一眨，淚水便溢出來，順着鏡面向下流淌。

鏡面上滴下來的血液也是紅色的。

直到那眼睛仿佛終于審視夠了她，夏億才得以看清眼睛的全貌，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整個雙眼睛空洞洞的，沒有瞳孔，整個眼球都是全部浸透的黑色，眼睛的主人披散着頭發，穿着豔紅色蓬蓬裙，裸露在外的皮膚泛着青黑色，臉上有青筋若隐若現。

整個鏡子裏面呈現出一種死人般的灰白色調，只有人物是鮮活的，不過也是陰間色調。

“媽媽？”女孩歪了歪頭，無聲的喊了一句。

這女孩的臉有些眼熟。

夏億愣了一下，遵從本心輕點了下頭，喊她爸爸她也會應的。

眨眼間女孩身後忽然出現一個男孩，男孩，是白竹的模樣。

變成鬼，指的是死後的世界，也就是說白竹确确實實死亡了。

白竹看到她表現的很癫狂，只不過所有的辱罵都是無聲的。

夏億盯着死死的辨認，也只辨認出三個字，冒牌貨，這幾個字是出現的次數最多的。

冒牌貨，指的是她剛剛答應女孩叫媽媽的事情？？

不對，指的是她和他們不一樣的事情。

夏億額頭上冒出了汗，她微微擡手擦上鏡子的邊緣，鏡子是整個固定在廁所門上面的，完全不能移動，手指敲在玻璃面上也是實心的，鬼能出來，但她并不能進入到鬼的空間。

白竹的身影越發癫狂，他沖出鏡面，布滿紫黑色青筋的手掌抓向夏億。

廁???所門外，林老師輕點鞋尖的動作也暫時停住：“億億，還沒有好麽？”

咚咚咚咚咚，小女孩敲鏡面的聲音，伴随着林老師輕點起來的鞋尖聲音越發急促。

咚咚咚怪物的聲音反而讓直播間的實時彈幕慢下來，良久才有留言緩慢的飄過。

——夏億會死吧？？

——怪物和鬼前後夾擊！

——我直說了，夏億抗不過第一關，要是能過關我現在就直播表演一個生吞榴蓮，啧啧，她當她是誰，還沒有探明白死亡條件的鬼屋，她就敢獨自去闖，這不應該叫傻大膽了，這叫沒腦子，現在怎樣，呆住了吧？我敢說，她現在甚至躲不過鬼怪的第一擊。

夏億猛地向後仰，頭貼到抽水桶上，躲開白竹揮舞過來的手臂。

她站起身，捂住心髒，砰砰砰躍動起來的不是膽怯，她平複喘息，甜聲道：“沒有好，林老師，我在上大號。”

她說話的同時，鏡子裏的鬼消失。

“呼。”

夏億猛地扭頭看，貼在牆壁上的瓷磚仿佛化作第二面，第三面鏡子，隐隐約約的映照出小孩子的面孔，鏡子裏面不止兩個孩子。

吹氣聲是靠近她最近的鬼吹過來的。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麽？”瓷磚上面隐隐滲透出字跡，鮮紅的布滿牆壁。

“你和他們是一夥的！”紅字微微激蕩，抖動着畫下了一個個感嘆號。

肯定句剛一落下，無數的鬼影就透過光滑的鏡面緩緩的探出手指來。

或許是因為瓷磚的原因，表面不夠光滑細致，探出來的手指也透着隐隐的透明色調。

一個，兩個，三個……二十四個…四十八個……

夏億在腦海中默默的數了下手臂的數量。

四周布滿了透明的淺青色手臂，随手一揮便捏住鬼小孩的手臂，刺骨的寒冷頓時從指間傳向四肢百骸，仿佛捏住了一座頂峰的冰川，夏億猛地松開。

手指尖這才有回暖的趨勢，小鬼們見狀，毫無章法的一同動作起來。

扭，轉，挪，移，夏億拼盡全力躲閃着。

一時間她和鬼群陷入了詭異的僵持，夏億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的落下來。

手臂太多了，躲過了這一只便迎上來另一只，也不能久碰，時間一長便會有中心髒都被凍起來的感覺，鬼的力氣也大。

不能拖延，時間一長，她必定陷入慘敗。

夏億皺着眉，全然憑借本能躲閃和劈砍，腦子裏拼命思考能有什麽方法脫身？

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大可以直接開門出去，但現在外面林老師還在虎視眈眈的看着，林老師和這群小鬼，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開門的瞬間都會打照面。

是朋友，那她這個唯一的異類敵人能活着出去麽？

敵人的話，她親近哪邊那麽肯定就得罪了另一方，之後一定會被另一方被人想着法子針對，在游戲裏面被異常針對，大概也只有幸運bug才能脫險。

而她的運氣向來平凡。

“我zhua住你了。”用拼音，果然還是幼稚園生，頭發被揪住，揪得頭皮發麻的時候，夏億看着牆壁上的血字第一時間想到。

身體下意識擡手扣住鬼的手腕，低頭彎腰。

頭發脫離的瞬間，她也沒有放開鬼的手腕，用力抽動，将鬼向她的方向拉過來。

因為背對鬼，反而更好用力。

鬼被拽出保護居所，大概也有些慌亂，她慌亂的擺動着手臂，另一只手拼命捶打着夏億的後背，如果能發出聲音可能已經開始尖叫了。

夏億的頭發眉毛上面已經沁上了細膩的冰霜，一雙手臂更是冰的僵硬。

從被拽頭發，到她反擊，并沒用沒多長時間。

冰霜結冰的速度太快了。

幸好把鬼拽出來了，也不算豪無收獲。

下一秒，她手中的手臂忽然消失，一雙手因為脫離冰冷，猛地“燒”起來。

夏億擡頭正對上了對着她做鬼臉的小朋友鬼，小朋友翻着嘴唇，吐着舌頭，摳了摳眼珠子，讓眼珠子直接彈出來，得意的扭了扭身體，若隐若現的身影無一不透露着得意。

“你輸了，你不行，大笨蛋，xi□□弱者……”

白色瓷磚上翻騰的血字也彰顯着嘚瑟。

夏億深呼吸一口氣，直起身來，面無表情的盯着血字，忽而自嘲的露出笑意。

伸長的手，一只一只的覆蓋上夏億的身體，小孩子的手并不大，但密密麻麻的四十多只，也足以将一個女生的半身包裹的密密麻麻了。

她被拽着向瓷磚裏面拖，每一個手都拽得緊緊的，掐到肉裏。

一塊，一塊，路過馬桶蓋，路過水箱……貼上冰涼的瓷磚的剎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拿起水箱蓋子，砰，砸成兩塊，捏住其中一塊一把擲出去，尖銳紮到鏡面上面。

“咚！”“砰！”“嘩啦啦！”

鏡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外面林老師聽到聲響，猛地停住鞋尖搭地的動作，用力拍打着廁所門：“億億，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随着林老師大力的擊打，鏡子也如同受到攻擊，稀裏嘩啦的散了一地。

而随着鏡面的散落，周圍的鬼影越發的透明起來。

夏億猛地被瓷磚彈出，她回身，身後的瓷磚上面鬼已經全部消失，瓷磚上的血痕也悄然隐沒，連一句狠話都沒來得及撂下。

夏億透過破碎的鏡片照了照自己，她身上的毛衣外套已經脫線了好幾處，頭發也翹起來好幾處，眉眼手臂上紅彤彤的，布滿了滾圓的汗滴。

她看了兩眼，皺眉擡手将邊緣的鏡片小心摳下去，露出一張折起來的紅色紙條，沒有翻看，她立即拿起來放到口袋裏。

廁所裏面也沒時間一點一點翻找了，她大略看了兩眼，便猛的拉開了門。

“億億，剛剛是怎麽了？”林老師要沖上來撞門的身影頓了下，連忙跑過來，她就像一個真正的老師一樣，從頭到腳翻看着夏億，只不過那上揚的微笑唇像是在微笑一樣，僵硬中察覺不到半點溫度，“別光愣着，說話呀。”

夏億沉默良久，說道：“我，看見鬼了。”聲音不用僞裝，便帶出大片的沙啞。

“對不起對不起，咱們廁所裏這群東西，向來欺軟怕硬的很，以往我和小朋友們一起過來上廁所的時候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情。”林老師說道，“是老師太沒用了。”

夏億垂下頭，握了握拳頭，趁着手掌心扔水桶蓋的刺激還沒淡下去，逼着自己說道：“袁老師，厲害。”說完，她沉默着向外面走去。

林老師自然跟了上去，走到廁所門口，她頓了下，臉上的焦急淡下去，嗤笑一聲。

夏億一直用餘光督着林老師的動作。

依照她淺薄的二歲孩童的腦子，袁老師和林老師都帶人去過廁所，袁老師帶得多，林老師就帶她一個，結果袁老師帶的人沒出事情，她出事情了，那可不就是袁老師厲害麽，按照她現在的智商，她只看結果完全可以。

試探出來的結果是，林老師和袁老師即便處于同一個立場上，關系也并不是十分融洽，就像是高敏敏和郝司，袁老師對郝司橫橫眉冷對，對高敏敏寬容的多，林老師則相反即便看見郝司欺負高敏敏也視而不見。

有摩擦正常，針對學生偏愛也完全正常。

恭喜夏億直播間人數激增，人數7888，達總觀看人數新高，新人榜上升500名，現排名1500名，請主播再接再厲，直播間間人數助力會在任務結算抽取獎品時轉化為願力值，為抽取道具獲得好運。

——我靠，我緊繃的小心髒終于停下來了，夏億也太瘋狂了，她就不怕兩邊是一夥的，到時候可就不是涼了的問題了，猝死和酷刑還有區別呢？！！

——我這要不是坐在家裏椅子上，我就吓癱了，嘿嘿，夏億太冷靜了，簡直像是在看大佬幼年期。

——是那群鬼年齡太小吧，這麽小的鬼實力肯定不強，夏億能順利逃脫也是托了這群鬼實力不夠的福，現在得到線索那點傷也不算什麽了，算賺了！！

——@一顆榴蓮，樓上兄弟，你或許聽說過一個詞叫小鬼難纏？行了，你文化荒漠的事情沒人追究，但之前說那生吞榴蓮的直播可以開始了，我可截圖了，請開始你的表演。

——@一顆榴蓮，請開始你的表演。

柳連看着面屏幕的@一顆榴蓮，氣憤的錘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