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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教練那邊回來的路上,常小歆接到了閨蜜阮依依的電話,她只說了兩個字——

“看群。”

半個小時前,高中班群就已經聊的熱火朝天了,那個時候她還在游泳館被教練罵的狗血淋頭。

群裏無非就是聊聚會的事,臨近暑假,大家也都開始按奈不住了。

【班長:小歆呢?還在訓練嗎@常小歆】

【lisa:小歆可是要為我們祖國争光的游泳健将,自然不能跟你這個整天閑的發黴的人比。】

【常小歆:...游泳健将表示,剛挨完罵,恐怕只能在夢裏為祖國争光了[大哭]。】

将包斜挎在肩上,常小歆咬着冰棒,坐在樹蔭下的長凳上低頭打字。

見她來了,群裏消息刷的飛快,最後還是班長問她要不要去周末的同學聚會。

【班長:你這次一定要來啊,聚會地點就在你們學校附近,而且隔壁理科班的楊讓也會過來[壞笑]】

【數學課代表:是啊,看在你未婚夫的面兒上,這次聚會你怎麽着都得給個面兒吧。】

【群主阮依依禁言班長】

【群主阮依依禁言數學課代表】

熱浪卷起老槐樹的葉片,輕輕飄落在少女的肩頭,少女沾着水汽的手拍了兩下,将樹葉踩在腳下。

埋頭,她在屏幕上敲下了四個字。

【地址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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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後,阮依依的來電顯示躍然于屏幕。

“你真要去?”

背起包,常小歆往宿舍方向走,“去啊,為什麽不去,大家都這麽熱情,我也不好挫敗他們吧。”

電話那頭猶猶豫豫,“可是...楊讓...”閉嘴沉默了片刻,阮依依故作輕松道:“他們估計開玩笑呢,楊讓在鹽城那邊讀書,不可能來北京的,你——”

後續的開解還沒說出口,就聽手機那頭的人言語冰涼道,“楊讓?誰。”

至此,話題就到此為止了,阮依依也裝作沒聽到她隐忍的語氣,很配合的轉移了話題。

這麽多年過去了,“楊讓”這個名字,到底還是碰不得。

...

盛夏的風實在是悶的人喘不過氣來。宿舍安不了空調,就連電風扇開到最大也會導致全樓停電,為此,常小歆把最近一段時間比賽的獎金拿來在校外租了房子,不過房子離學校有段距離,明天一早還要集訓,在挨熱睡懶覺跟吹空調遲到中,她選擇了前者。

夜裏,宿舍另外幾個女生回來見常小歆在,一群女生瘋到淩晨才睡。

睡夢中,常小歆迷迷糊糊的接了一通電話,聽了半天才聽出是她家母上大人的聲音。

也不管那邊交代了什麽,她鼻音濃重的“嗯”了好幾聲。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微信第一條,母上大人。

簡潔明了的一行字——

【記得去機場接人。】

機場?

抓着雞窩頭想了半天,她一拍大腿。

糟糕!要遲到了!

“踩着點到,訓練打擾你睡懶覺了是吧?我看你幹脆就回去歇着吧!”教練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掐着秒表,表情惡的像是要吃人。

常小歆閉嘴裝死。平時她還能油膩的跟教練撒個嬌,但這兩天她的訓練成績一直不明顯,還被教練抓包熬夜打游戲,是打死都不敢在教練面前皮了。

“你今天要是還那副死樣子,就給我把老校區的泳池刷一遍!”

常小歆:“......”

老校區的泳池堪比恐怖片的廢棄場,本校學子們噩夢般的存在......

其他人紛紛向常小歆投去同情的目光。

常小歆垂死掙紮,“教練,就刷我們的泳池不行嗎?”

在教練一腳踹過來時,她“噗通”一聲,跳到了泳池裏,激起了一陣水花。

教練板着臉,壓下嘴角邊的笑,眼中多是無奈。

老校區的泳池自然是沒有得到常小歆的“寵幸”,她今天狀态不錯,有幾次還打破了之前比賽的記錄。

教練沒表揚也沒批評,只是在她請假的時候,也沒詢問原因,直接準了。

...

老媽那邊第五通電話催過來的時候,常小歆剛好攔了輛出租車,邊接邊拉開車門跟司機道:“師傅,去機場。”

“媽,我已經在去得路上了,北京這路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把車窗降到最低,外面的熱浪迎面撲來,“行行行知道了,我一定把你兒子安全接到成嗎?那先這樣,我挂了啊。”

不清楚常烨怎麽會突然跑來北京,他畢業後就回家了,在鹽城那邊找了工作,算是在那邊穩定了下來。她先是發了微信給常烨,那邊回了她一條語音,聲音一如既往的欠揍。

“我就在機場出口這兒呢,大熱天的你快點兒,就算你哥熱死了,你也是家裏最底層的動物。”

常小歆對着屏幕揮了揮拳頭,故意按下語音鍵,對司機道:“師傅開慢點,我想看看沿路的風景。”

嘴上這麽說,常小歆還是在半小時內趕到了機場。像是掐準了點兒,她左腳剛下車,老媽的電話便再次打了過來。

“小歆啊,還沒到嗎?”

老媽的不耐煩都快要溢出屏幕了。

“到了到了,正找人呢。”

“到了就行,人讓讓都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我跟你講,讓讓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多照顧他知道嗎?媽記得你之前不是租了個房子嘛,讓讓過去的這段時間,你讓他先住你那兒,北京房價貴,再租一個又浪費時間又浪費錢的,關鍵是讓讓過去,你倆相互有個照應,而且讓讓家裏這邊出了點事...”

之後葉女士說了什麽,常小歆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大腦像是卡了機,正正巧巧的卡在了那個名字上。她渾身僵硬,就連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僵持了幾分。

她說:“媽你...說誰?”

葉女士停頓了片刻,像是反應過來了,“哦,你哥已經被朋友接走了,讓讓還——”

“媽,先挂了。”她慌亂的垂下手。

機場來來往往的旅客衆多,人海中,少年拖着黑色的行李箱,緩緩向她走來。

霎時間,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灰色,唯獨那個朝她走來的人,通身都在發着光。

“常小歆。”他叫她。三個字叫的一板一眼。

阮依依曾經說過,能把常小歆這麽可愛的名字叫的沒有任何溫度的人,也就只有楊讓了。

直到上了出租車,兩人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流。

“去哪兒?”司機師傅前後看了眼,以他過來人的經驗來看,八成又是小情侶吵架。

常小歆報了學校的地址,扭過頭看向車窗外。

她從未想過,多年後,她還可以跟他處在同一個空間,呼吸着同一片空氣。

後座的人喉結微動,像是要說什麽,最終還是沒開口。金絲框眼鏡下,那雙細長的眼眸中,藏着隐忍。

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他以為,見到他,她會跟他一樣開心。

司機有意開導兩位小年輕,先放了首歌活躍氣氛,然後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談起自己的感情經歷,話到中途,他又來了兩句情感導師的金句,然後偷偷打量兩位小年輕的表情。

卻在這時,他聽到後座的男生開了口。

“常小歆。”楊讓叫她。

副駕駛座上的人沒有回頭,不鹹不淡的道:“幹嘛。”

似乎是被她冷淡又不耐煩的态度怔住了,話到嘴邊,楊讓默了默,薄唇動了兩下,“我身上沒帶錢。”

他是要問她“你過得好嗎”,但顯而易見的是,這麽多年沒有他,她依舊過得很好。

她人緣好,招人喜歡。這些他一直知道。

常小歆皺了皺眉,低頭去翻錢包,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敷衍道:“身上沒錢,借不了你。”轉而又輕嘲的笑了聲,“不過你放心,車費算我請你。”

雙唇緊緊抿在一起,楊讓捏了捏拳,“常小歆。”

她應該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葉阿姨肯定也跟她說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睫毛顫了顫,他閉了下眼,“我沒地方住。”

常小歆心跳漏了一拍。葉女士電話裏說了,讓他短時間內住自己那兒。

但也就只有那一瞬間。

她恢複了冷漠,“哦。”轉頭對司機道,“師傅,在附近找個酒店停一下。”

司機師傅徹底看不下去了,“我說小夥子,女朋友就是得哄着,你瞅瞅你兇成那樣,怎麽找着這麽好看的女朋友的?”

後座的年輕人表情緊緊繃着,說話又沒有溫度,音量稍微一大,就是他也覺得兇神惡煞的,這小姑娘沒被吓哭,看來是經常被這樣對待。

他同情的看了小姑娘一眼。

常小歆倒是一怔。

兇嗎?他對她好像一直都這樣。

出租車并沒有開到某家酒店,還在郊區的時候,楊讓就自己下了車。常小歆沒管他,甚至沒有從後視鏡裏看過一眼。

司機師傅心裏犯起了嘀咕。總覺得小姑娘也太決絕了點兒,不由得開口勸道:“小姑娘,有什麽話回去說開了就好,你瞅瞅這天,估計待會兒要下雨,你男朋友——”

“他不是。”常小歆道。

“啊?”

“是他自己要下去的。”她低下頭玩着指甲,眼眶卻有點泛紅。她自言自語道:“是他先丢下我的。”

是他先的。

記憶被拉的很長,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記得高二快寒假的時候,他把自己丢在半路,冰天雪地,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記得高二第二學期開學,說好要帶她學習,她夜以繼日廢寝忘食的學破腦袋轉了理科班,他卻私底下找了班主任把她換回了文科。

她還記得快畢業的時候,她送了他情書,那封被他丢在垃圾桶的情書現在還藏在她的箱底......

她甚至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說:“別跟着我。”

他說:“你能不能別整天不務正業。”

他說:“你沒腦子?”

他說:“你很煩。”

那個時候,她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他,她像一只狗一樣,日日追在他身後,盡管他從不回頭。

所以,這些對于她來說,不論有多痛只要有關于他,都藏在心裏的東西,他是不是根本不記得?

恍神間,她聽到司機說,“下雨了。”

外面飄起了雨點,方才晴空萬裏,轉眼間就黑雲壓境。雨勢越來越大,整個城市被濕潤又沉悶的氣氛所包裹。眨眼間,像是回到了那年的暴雪天,路上結着厚厚的冰,楊讓的聲音比那天的天氣還要寒涼。

他說:“下去。”

那天雪到底多大,下了多久她不記得了,只記得他離開時決然的背影。

現在想想,他對她一直挺絕情的。

“要不我開回去?”司機試探性的問。

指甲刺痛掌心,常小歆吸了一口氣,道:“不用。”

雷聲轟鳴,她轉頭看向車窗外。

十七八歲的常小歆會毫不猶豫的回頭,但現在,再也不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哈喽我又來了。

這次真的是追妻火葬場的故事,以及預告一下,下章開始回憶殺。

這次我換個風格,回憶跟現在穿插寫,第一次這麽寫,還請大佬們手下留情[跪地]

以及,更新時間暫定每天晚上九點,然後,開坑前三章老規矩發紅包,大佬們多說說話,剛開坑,寂寞如雪[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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