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天，那也是常烨跟餘淩在一起第一百天。

她退學了，自此人間蒸發。

“那你覺得她現在幸福嗎？”常小歆不敢在餘淩這件事上開玩笑。

悶頭扒飯的人停頓了幾秒，“嗯。”身邊跟着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男的看起來比她大。她在笑。

常小歆心疼他，但人總歸不能活在過去，“她幸福不就好了嗎？哥，五年多了，該放下了，你這樣，爸媽會擔心的。”

高考那一百天，他硬咬着牙撐了下來，為了不辜負家人跟親朋好友對他的期望，也包括那個發誓好好學習争取跟他考同一所大學的人。那段日子很難，他一路走來，大概也是因為那句承諾吧。

常烨擡頭，目光幽深的看着她，“那你呢？四年了，你跟楊讓呢？”

她起身，将桌上的東西收拾到洗碗池，背對着他，說：“我們已經過去了。”已經是過去式了，永遠塵封起來的過去。

常烨按着她的腦袋，把她推到一邊，挽起袖子開始洗碗，“他去找你了嗎？”

站在身邊的人不輕不重的“嗯”了聲。

“其實，你走的那段時間...算了，你去把桌子擦了。”楊讓那小子當年對他妹不冷不熱的，這種事還是他自己來說，主動點，磨磨他的脾氣。他要是這麽多年了還沒長進，那就別指望他把寶貝妹妹交給他了。

這樣想着，後面的事常烨沒說。

常小歆也沒問，她答應過教練的，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扔掉。

之後幾天，常烨死皮賴臉的住了下來，常小歆也沒什麽要求，只要把家裏打掃幹淨別自己把自己餓死就行。她這幾天都要加緊訓練，吃喝睡都在學校，基本上沒怎麽回來過。

“小歆可以啊，又破紀錄了，照這樣下去，齊教練趕明兒就能把你帶走。”同隊的女生游完一百米，微微喘着氣對早就到達終點的常小歆說。

大家都很認可常小歆的實力，也都知道這次齊教練是沖着她來的，若是放電視劇裏，八成又有什麽心機嫉妒之類的戲碼，但常小歆人緣好，大家都喜歡跟她這個愛笑的小姑娘待一塊兒，眼下一想到她注定要走，只有惋惜不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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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說完，揚了揚下巴，“那帥哥，你認識嗎？”

摘了泳鏡，常小歆轉頭往回看，目光一滞。

“這兩天見他每天坐那兒，那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女生打趣，“認識？”

教練那邊讓她再游一次，她重新戴好泳鏡，沒什麽溫度的說，“認識，但，不熟。”

哨聲一響，她猛地紮進了水裏，這次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早上的訓練結束，大家都覺得能跟常小歆在一塊兒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吃飯也是熱熱鬧鬧一衆人一起。

“小歆，以後到了齊教練手底下，可別忘了我們啊。”隔壁男隊的某位調侃道。

女隊有人跟着附和，“是啊，到時候你訓練時間肯定更長了，我們想一起吃飯都難。”

“你們太誇張了。”常小歆被他們誇張做作的演技逗樂，轉了話茬，“今天吃什麽？還是那家涼面？”

她話才剛說完，跟她一起訓練的女生撞了兩下她的肩膀，低聲道：“那帥哥朝你過來了。”語氣裏抵不住的八卦味。

順着她的目光，常小歆擡眸。

此時，周遭的聲音似乎被什麽按下了靜音，整個游泳館，她只聽得到自己有點急促又不穩定的呼吸聲。除了長椅，其他的一切像是被刷了一層灰白，沒有鮮活的色彩。

除了他，也只有他。

端坐了一早上的人終于起了身，他拿起一旁放置的運動飲料，動作有些遲緩的緊握在手中，邁開長腿，緩緩向她走來。

記憶裏，永遠都是她向他狂奔。

腦子裏的弦“啪”的一聲，斷了。

世界恢複了聲音跟色彩。

嘴唇微微發抖，無視大家的起哄聲，她慢慢扣緊右手，指甲刺痛皮膚，她無聲無息的，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正如無數次，他的冷漠那般。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誰也沒跟那帥哥搭話。

頓在半空中的手終是無力的垂落在了身側。楊讓低下了頭，眼底染上了一絲落寞。

整個游泳館變的空蕩蕩的，陽光從天窗透了進來，将這唯一的身影逐漸拉長。

孤獨而又悲涼。

後面的訓練越來越緊，幾乎沒有常小歆分神的時間。

楊讓每天都會來，只是時間不固定，偶爾中午過來待一個小時，有時候也會在那裏坐上一天。

從那日過後，他不再主動找她，只是遠遠的看着她。

跟H大比賽的這天終于來臨了。比賽地點定在了H大，一大早教練就阻止大家往那邊趕。

車上，常小歆戴着耳機放松心情，聽的是周傑倫那首《稻香》，似乎已經成為了習慣，在他給她放這首歌的那時候開始。

不論比賽大小，上場前她都緊張異常，偶爾也會出現呼吸困難的現象，縱使她知道自己的對手并不強大，但心裏那個惡魔卻總是永無止境的跟随着她。

她拿這事跟楊讓開過玩笑，他只塞了她一只耳機，裏面就是這首歌。

莫名的，她就不緊張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才知道，那時的不緊張，只是因為他在身邊。

所以，聽歌其實作用并不大，但，沒了他，她已經适應了在跳水臺上無數次的告訴自己。

常小歆，你很強！

來接他們的大巴車啓動，車駛出校門時，她在保安亭那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又來了，還是什麽也不願意說，什麽也不做。

可單是這樣，也夠讓人心煩的了。

“小歆！發什麽呆呢，你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今天比賽特殊，秦樂樂翹了訓練蹭車去給她加油，見她神游天外，上去就是一巴掌。

常小歆被這一掌拍回了魂，差點連早飯都吐了，苦着臉求饒，“姐，輕點兒，不然一會兒去比賽的可就是一具屍體。”

大家笑成一團。

常小歆也跟着歡聲笑語整理好了心情。

她答應過教練的，不能讓他失望。

H大游泳館觀看臺擠滿了人，三分之二都拿着他們自己學校的橫幅，陣仗大到常小歆眼都快被閃瞎了。

比賽前，阮依依找了個亮眼的位置，大咧咧的跟蔣桉舉起了她熬夜畫好的應援幅。

蔣桉猶豫不決，被阮依依眼神威脅後，只好将臉藏的更深，單手把應援幅的另一邊高高舉過了頭頂。

選手出場，常小歆一眼就看到了混在H大中獨自閃爍的那顆“星”。她沖阮依依揮手，那邊回了她一記飛吻。

H大向來不把他們C大放在眼裏，兩邊還沒比賽就已經劍拔弩張了。

隔壁賽道的姐妹更是一開場就出言挑釁。

常小歆活動活動筋骨，對她燦爛一笑，“嗐！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和氣點兒嘛！”

這位姐妹很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第一場是100米自由泳。

現場氣氛高漲，吶喊聲一陣強過一陣。

選手準備就緒，裁判令下。一排選手整齊劃一的起躍入水。

解說員從選手做準備工作就開始渲染氣氛了，眼下看到三賽道的選手猶如一把利箭，直沖終點，遠遠甩開了其他選手，更是坐也坐不穩了。

常小歆很有節律的擺動雙臂，耳邊除了呼吸聲，只有水聲跟自己心中秒表的聲音。

她有個習慣，每次下水，都會在心裏裝一個秒表，用來給自己計時。

教練總覺得她這樣會分神，她卻改不掉這個毛病。

“50秒17。”

“51秒。”

“53秒28。”

“55秒17！”

單手碰到感應器的那一刻，常小歆胸口起伏不定，目不轉睛的盯着大屏幕上的成績。

“55秒17！常小歆選手以55秒17的成績拿下了第一場一百米自由泳的第一！”裁判激動到起立。

隔壁賽道的姐妹重重錘了一拳水，狠狠瞪了她一眼，“別得意！”

摘下泳鏡，常小歆隔空安撫她，“別動氣，友誼第一，友誼第一嘛。”

姐妹：“……滾啊！”

現場寂靜了幾秒，後瞬間炸成了一片。

歡呼聲此起彼伏。

在他們普通選手中，女子100米自由泳55秒17的成績确實很少見。

阮依依興奮到流淚。為了能跟上小歆的步伐，她還特意補過游泳競賽的知識。

“她在水裏就是王！我的美人魚！！！我要哭了！”

一邊的蔣桉單手将她摟到懷裏，“你朋友很厲害。”

而某處，坐在烏壓壓的人群中，楊讓起身，同其他觀衆一樣，為她鼓掌。

過去的每場比賽，他從來都是坐在一整片人海之中，看着這個不一樣的她，心跳總是會快好幾個節拍。而每次，她都會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然後向他微笑，向他揮手，向他奔來，問他，“我是不是特別厲害？”

每次……

只是現在，不會了。

她不再看向他，也不會再向他欣喜若狂的跑過來了。

胸口好像被什麽狠狠刺痛了一下，楊讓面色蒼白的起身，腳步慢而無力的出了游泳館……

之後的比賽很順利。

就如教練說的那樣，在他這裏，常小歆已經沒法兒再進步了，沒有更好的對手，沒有更好的訓練方式，她會一直停滞不前。

她會走的更高更遠。

見小姑娘食指轉着泳鏡一蹦一跳跑了過來，教練強板着臉，開始挑揀她的毛病，末了，才說，“下午出來，齊教練那邊一起吃頓飯。”

都要一起吃飯了，這事八成就是成了。

齊教練這次破例來這邊，其實是教練托了老教練的關系，跟他引薦的常小歆……

不過這孩子，到底是沒讓他失望。

換好衣服，嘴裏哼着歌，常小歆心情愉悅的同每一位選手打招呼。

阮依依就在館外等她，她收拾完東西便趕着出去了。

沒想到阮依依沒看到，倒是在門口撞見了楊讓。

“小歆！恭喜你。”不遠處，孟洋拎着一杯橘子汽水走了過來，看到那個男生也在，不由得挑眉。

握着運動飲料的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有點泛紅，楊讓只是看着她，眼裏也只有她。

他道：“常小歆。我、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我盡量搞快點...但是姐妹們，這才第九章啊...

而且即便誤會解開了，讓讓本身如果沒有改變的話，其實是沒有任何用的，所以他也在做努力...

兩人誤會不會拖太久，這幾章就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讓讓意識到自身問題，正兒八經追妻。

以及三對CP的狗血設定在這兒：

楊讓X常小歆【青梅竹馬雙箭頭】

常烨X餘淩【先結婚，拿了證再慢慢談戀愛（跟先婚後愛有本質區別）】

阮依依X蔣桉【美妝達人與大明星的協議結婚】

【我話也太多了吧，晉江牌逼逼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