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警方趕來了解了一些情況後将變态帶走，臨走前提到這個小區的安全問題。

這邊算是舊樓區了，安全措施沒中高檔小區好，居民也多以獨居老人為主。

當初常小歆搬過來的時候，一是因為價格合适，二便是因為小區裏大家都很熱情。剛住下來，常小歆就成了他們整棟樓的孫女，每天都會被爺爺奶奶們請到家中做客。一開始她也會不好意思，之後慢慢就懂了，老人們只是想有人能夠陪陪他們。

所以，她住的還挺愉快的。

但現在安全是個大問題，小區這邊的負責人在這方面一直都打馬虎眼。再過不久她就要去上海那邊了，這邊的房子應該也會盡快辦理相應的手續，就是想想還有些舍不得那些對她好的老人家。

“很晚了。”楊讓見她呆愣在原地，出聲提醒。

常小歆回神，他還跟剛才一樣，安安靜靜的站在路燈下，襯衫領口崩壞了兩顆紐扣，淩亂的敞開，目光往上，本規規矩矩的發絲也有些淩亂，藏在發絲下的額頭紅了一片，看起來狼狽不堪。

想到自己剛剛下手用了全力，她心生愧疚，餘光觸及到他的額頭，心口也開始隐隐作痛。

不等她說什麽，楊讓指了指手機上的時間，“上去。”後又像是意識到不能太兇，慌忙改口，“我是說，很晚了，你明天還要訓練，上去休息吧。”

常小歆雙唇緊抿。她不想問他為什麽會大晚上的出現在他們小區，她怕自己會做一些傻逼事。

“剛才動手是我的失誤，我道歉。”

聲音沒抖，做得很好。

她就應該這樣，該是什麽就是什麽，不要再跟他有過多的糾纏。

常烨之前說過，有種女生，在一味地追求沒結果後，狠心發誓要放棄，卻在對方給予她溫度，哪怕是一點點，都會再一次毫不猶豫的貼上去。

她不想做這麽傻的事了。

在她出神之際，楊讓言簡意赅的吐了兩個字，“不用。”

Advertisement

“我是說...”頓了頓，大概是在想怎麽解釋才能夠不顯冷漠，“你剛才做的很好，防備意識很充分，以後...以後也要時刻保持警惕。”說完連自己都覺得過于尬，撇過頭輕輕咳嗽了兩聲。

一時間，常小歆心裏五味雜陳。她能感受得到，他在極力的去改變。因為她說了運動員不能總喝汽水，所以之後的每一次他都換成了運動飲料。因為她說習慣了他兇，所以他現在每說一句話都會考慮是不是過于冷漠。

她搞不懂了，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當初她捧出一顆真心追在他身後的時候，他不聞不問，甚至覺得那份真心一文不值。現在卻又這麽在意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這麽反複無常。

“楊讓，你真不用這樣。”她有點累了，精神跟心态都陷入了疲倦。

“常小歆——”

“我上去了，你也快點回去吧。”四年多了，她做到了離他離的遠遠地，做到了不去打聽關于他的任何消息。

都做到了，所以，一定不會因為他的再次出現打亂所有的節奏。

外面風聲呼嘯，好不容易閑下來趴在電腦前休息的王偉，見楊讓回來了，撐着懶腰把交班記錄塞他懷裏，卻看到他臉上挂了彩，就連手上也沾着血跡。

“我去？你去打架了？”

問護士要了消毒用具，楊讓兀自處理傷口。

王偉坐在一邊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分明就是要等他一個答案。看上去正正經經的人，沒想到還會打架，可好奇死他了。

還有今天下午因為那場車禍，急診這邊忙的要死，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他脫了白大褂就往外走，不管不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急着見老婆呢...等等...

“你那會兒，該不會是去見你那個仇人了吧？這傷，也是跟你那仇人打架打的？”他們小情侶之間這麽有情調的嗎？

楊讓清理完傷口，手上的傷是跟那個跟蹤狂搏鬥的時候留下的，他這也是第一次動手，不過還好，解決了。

王偉死等等不到答案，自覺沒趣打算回宿舍休息，就聽身後的人突然問他——

“她說，你真不用這樣...是什麽意思？”

這兩天氣溫驟降，明明一周前還下着大雨，空氣又濕又悶的，今天就已經冷到必須裹一件厚實點的外套才能出門了。

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常小歆看了眼日歷才發現，今天是立秋。

一換季就感冒這毛病，怕是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一上午訓練，她都暈暈乎乎的，教練知道她換季就會重感冒，便讓她早點回去休息。

查了一下附近的醫院，她直接打車過去了。

一年四季，她也就只有這幾天會生病，還特別嚴重，吃藥好的太慢，馬上就要進國家隊了，她的訓練也不能耽擱。

只是查醫院的時候，她特意避開了離學校更近的市醫。

醫生開了三瓶輸液，又開了點藥，護士過來輸好液，她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夢裏，她又回到了高中時代，夢境亂七八糟的切換，幾乎每一個鏡頭都帶着晃動，讓她分辨不出真假。

猛然，鏡頭停在了醫院裏，她手上紮着留置針，閉眼睡着了。床邊坐着一個人，她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那人緩緩靠近了她，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恍惚間，她聽到耳邊有人說話。

睜開眼，強烈的光線刺的她條件反射的擡手擋了一下光，眼睛慢慢适應時，周遭的一切都恢複了聲音。

“楊醫生，這是轉院手續。”

“嗯。麻煩幫忙換一下這床的藥。”

“好，我去找人過來。”

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常小歆透過指縫尋聲望了過去，就見楊讓單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另一只手拿着病歷，看的認真。

他就坐在自己病床邊。

常小歆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裝睡，她分明記得那天車禍現場，他穿的是市醫院的白大褂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就在她不解之時，鼻底鑽進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緊接着，頭頂一熱，一只大掌覆蓋了上來。

“醒、醒了？”楊讓慌亂的收回手站起了身，兩秒後又重新坐了下來，“我送病人過來，看到了你。”說話時，避過了她的視線。

那天王偉頭頭是道的分析了一晚，最終的結論就是，她已經不喜歡他了，或者，她對他失望了。

失望了嗎？

頭頂還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就連鼻子也有點癢。常小歆張了張嘴，最後只是“嗯”了一聲。

楊讓從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一個人，你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麽，更不會從他臉上看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他只有兩種狀态。面無表情代表不關心，皺眉代表我生氣了。

眼鏡下，那雙湖瞳裏的急色還沒有掩去，他手足無措的樣子，頭一次讓她覺得，這個人似乎有了那麽點人情味。

不由自主的，到嘴邊的那些重話就盡數咽回了肚子裏。

兩人幾分鐘的沉默被手機鈴聲打破，楊讓接了市醫院的電話便匆匆起身，人都到門口了，又退了回來。

“別空腹吃藥。”他說。

“常小歆。”

“飯吃完再吃藥。”

“你是小孩子嗎？每次都讓人說。”

眼睛有點酸，常小歆側過身，背對着他離開的方向，閉上了眼。

只是沒一會兒，就被病房裏吵吵鬧鬧的聲音驚醒了。

小女孩眨着眼盤腿坐在旁邊的空床位上，歪着腦袋看着她，見她醒了，笑容甜甜道：“姐姐你真好看。”

被莫名其妙彩虹屁了的常小歆，懵了一下，笑出聲，“你也好看啊。”

小女孩見她好說話，坐到了她床邊，“姐姐，你是讓哥哥的女朋友嗎？”

小朋友眼睛眨呀眨，滿是好奇的等待她的答案。

常小歆直覺她口中的讓哥哥就是楊讓，搖搖頭，“不是哦。”

小女孩撇撇嘴，“剛才讓哥哥送我過來就一直待在你這裏，我以為你就是他說的那個特別喜歡的女生呢。”

抑制不住的，心跳有點快，常小歆想問楊讓都說了什麽，就聽小朋友又哼了聲，“讨厭，那群醜八怪一直纏着讓哥哥，要給讓哥哥做女朋友，她們才不配呢！”轉而又問，“姐姐，你就不喜歡讓哥哥嗎？”

“我...”常小歆啞口無言。

還...喜歡嗎？

這個問題她并不想多想，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她道，“你才多大呀，就喜不喜歡的，這種話可不是随便亂說的哦。你叫什麽名字？”

果然，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好轉移。

常小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一個陌生的小女孩說這麽久的話，大概是因為小姑娘可愛？

住院部那邊的護士找到了小女孩，無奈的将她帶走，離開後，常小歆問另一位護士，“請問，剛剛那個小朋友是從市醫院轉過來的嗎？”

護士嘆了口氣，“嗯，今天剛轉過來了，不過...哎。”

常小歆心裏咯噔一下，“她是得了什麽病嗎？”

護士有些惋惜道：“腦部腫瘤晚期，她還那麽小...”

等自己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常小歆已經在醫院附近的超市裏大包小包的買了一大堆好吃的了。

一路走得太快，她吃了風，咳嗽的有點喘不過氣。

跟護士站那邊問了病房號，她挨個找了過去，看到634的時候，停了下來，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告訴自己待會兒一定要微笑後，握住門把。

還沒進去，就聽到病房裏歡聲笑語，一點都不是她意料中的那般死氣沉沉。

幾乎是條件反射，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後，她急急忙忙的退了出來。

病房裏，楊讓坐在床邊，手中拿着故事書，頭上戴着跟病床上的小女孩同款的格格不入的貓耳朵，正面無表情，一本正經的，給小姑娘講故事。

窗外的冷光籠罩了整個病房，卻一點都不顯得冰冷，反而有種意外的和諧。

楊讓他，溫柔的出奇。

原來，他也可以這麽溫柔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朋友腦部腫瘤這個，我實習的時候遇到過兩個，他們年齡都很小。有次我跟老師上夜班，我還給那個小朋友量了血壓，結果第二天我下夜班走了，他也不在了...還有一個小朋友，我朋友當時跟着一起搶救，她說她是摸着那個小孩子的手一點一點沒了溫度的，難受了好多天...

哎，有時候只能很無力的說生命無常....大家都要注意身體，每一天都要過得開開心心呀~

最後，我來大姨媽了，肚子疼的我痛不欲生，如果明天更新不多，請諒解，如果按時按量更新，請不要吝啬的誇獎【不要臉中...】

以及，謝謝大佬們的投喂！

下章就開始解除誤會！讓讓沖鴨！！！！